清晨。
天亮了。
姜淼淼几个并没有回家。
想着出都出来了,反正回去也要挨训。
干脆一股脑把事情办齐全了。
回去挨揍也值啊。
流云找了面铜锣,将路过的百姓给聚拢了过来,这才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
门开了,门房伸出头来,“你找谁?姜家今日不见客。”
“找你家三姑娘,让她出来给个说法,或者让你家家主出来也行。”总之就是要出来一个,当缩头乌龟可不行。
“你以为你是谁,我家姑娘和家主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是吗?”流云不知道上哪找了一把大斧头,蓄足了气力,朝着大门左边的石狮子劈去。
石狮子霎时碎成了几块。
“姜家人一刻钟不出来,我就砸一个石狮子,两刻钟不出来,我就砸两个,三刻钟不出来,我就把你匾额给拆了,要还是再不出来,就把你家门给拆了,还不快去禀报。 ”
小郡主说了,声势造大一些,越大越好。
势必要将那对父女给逼出来。
今日要将所有的账一起算了。
门房瞳孔放大,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晌后才缓过神来。
正想问来人是谁,目光却是落在流云身后的姜淼淼身上。
“五……五姑娘。”
他还以为是沈家来了,毕竟他家三姑娘刚把人沈家和周家的婚事搅黄了,上门找茬也正常。
却没想到是陆家。
门房哐一声关上大门,拔腿就跑去禀报给管家。
管家没敢出去看,连忙跑到书房,将门外那人的话同姜云泽说了一遍。
“家主,是五姑娘,他领着人在外面叫嚣,说是要见您和三姑娘,见不到就要把石狮子砸了,还要把匾额也给拆了……”
姜云泽本就在气头上,这会子更气了,一拍桌子骂道:“混账东西,竟然敢骑到她老子头上来了,让陶姨娘去。”
哪有子女给亲爹下马威的道理。
若自己能出去,定要亲手教训一下那小畜生。
好让她知道自己是谁的种。
管家只好去请了陶姨娘。
陶桃一听,直接吓病了。
疯了吧,姜子衿惹的祸让她去收拾,她又不是这家的主母。
她抚着额,“哎哟,头晕…..”
姜子衿一早起床见自己头发没了,气得将屋里的东西全摔了。
这会儿气消了,正拿着剪刀要剪院中婢女的头发,寻思着做假发呢。
丫鬟们虽然得了赏银,心里还是不情不愿的,抹泪哽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即便是为奴为婢,谁不是爹娘养的,除非是出嫁结发或是出家剃头,否则谁愿意动自己的头发。
管家也不知道咋办了,在院里转圈圈。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出去。
他是主家刚提拔起来的管家,可不能让这事给闹没了。
一刻钟过去了。
门依旧关着,门房连脸都不敢露。
“咚咚咚……”流云又上前敲门,没人应声。
他看着小郡主,“姑娘,还砸吗?”
“砸。”小姑娘奶声奶气说着,目光却是十分坚定。
不砸怎么能将他们逼出来,效果达不到啊。
“哐……”右边的石狮子也碎了。
管家出来一看,傻眼了。
还真砸啊。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事恐怕会闹得不好收场了,报官也不成。
报官难免要对簿公堂,谁去?
家主和三姑娘那样子,如今是不能见人的,陶姨娘一个妾室根本不理事。
总不能让老太太去,她得把公堂房顶哭塌了。
若是能将人劝回去是最好的,劝不回去请进院里都好说。
管家上前一作揖,“五姑娘,您还是带着人回去吧,家主他今日病了,若您若想探望家主,不如随老奴进屋。”
“不,姜子衿她胡乱传谣言诋毁我云姐姐,让她出来,我们要讨说法。”姜淼淼抱起小手扬起下巴。
偏不走。
你当我小孩子好骗呢。
不就是想和稀泥,诓她们进去。
陆芝云将淼淼拉到身后,对着姜府的管家道:“我乃陆家二房嫡女,你家三姑娘造谣诽谤毁我名节,我今日前来向她讨要说法,她若现在不见,那就改日公堂上见吧。”
眼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都指指点点的。
姜家昨儿茅房炸了,本就气味难消,引得不少百姓胡乱猜测。
偏家主不能出面,这还要闹上公堂,管家也是豁出去了。
“陆姑娘啊,怎么说你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现在这般抛头露面就不妥,这闹上公堂,姜陆两家都颜面无存,再怎么说两家也曾是姻亲,家主拿了齐家叛逆的罪证,这才将你陆家救出来的,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陆芝云都无语了,这姜家还真会倒打一耙。
她看了看淼淼,小家伙算了真准,这姜家果然要拿姑姑出来说事。
正好当着百姓的面挑明了。
半夜翻墙剃头的事都做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豁出去了。
她眉毛一挑,说道:“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了,闹上公堂又如何,我名声都被你家姑娘给毁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怕什么,至于什么姻亲,早没了,我陆家平反,与他姜云泽更没有半点关系,早在他大义灭亲之前,皇上就已经赦免了陆家,他休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此言一出。
周遭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竟然早就赦免了!看来陆家平反同姜侍郎没半点关系呢,是姜侍郎见人恢复荣光,想和陆家重归于好呢。”
“可不是,还说什么大义灭亲。”
“这陆家姑娘的谣言竟然是姜三姑娘传的?”
“可不,昨儿方家也上门闹了,偏那姜姑娘躲出去了。”
“一个小姑娘,竟如此歹毒,将来谁敢娶呢?”
“有人敢娶啊,那周家公子退了沈国公府的婚事都要娶她呢。”
“周家公子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吧,放着好好的国公府嫡女不娶,要娶个侍郎府的小庶女!”
“据说两人已经无媒苟合了,有人看到他们孤男寡女的在春江湖游船呢。”
“啊……啊……
……
舆论的力量超乎了姜淼淼的想象。
姜子衿与周牧游湖的事就这么人尽皆知了。
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们就只是点了个火引,然后流言就像炮仗一样炸开,越炸越长,越炸越响。
姜家放出去的流言,最后都反噬到了自己身上。
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姜淼淼觉得是时候粉碎云姐姐身上的谣言了。
她拉了拉陆芝云的衣袖,“云姐姐,三刻钟到了。”
流云上前挡住正要说话的姜府管家,“我说过的,三刻钟还未见到你家主子出来,就拆了你家的匾额,我一向说话算数。”
“你……你休得放肆,我家大人乃礼部侍郎朝廷命官,岂容你如此羞辱。”管家脸都绿了,连忙让人又去请主子。
流云:“我管你什么礼部侍郎尚书的,最后再多给你一刻钟,不出来就拆。”
这下可把管家急坏了,拎起衣摆小跑了回去。
野蛮人。
这陆家上上下下全是野蛮人。
陆芝云没想到淼淼说的是真的,她还真要拆了姜府的匾额。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淼淼与姜云泽的关系,到底……
“淼淼,他到底是你亲爹,还是算了吧。”这事要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说她不悌不孝。
淼淼还是个孩子,哪里背负得起这样的罪名。
“不,他不是我爹,继续砸。”姜淼淼眼神坚定的看着陆芝云。
家里除了秀秀姨、喜儿、阿娘和外祖母,别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世呢。
就是要砸,要闹得凶一点。
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姜陆两家势同水火,让大伙都知道陆家的云姑娘不好惹。
姜云泽在院里来回踱步。
听到姜淼淼居然要砸姜府匾额时,脚一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管家连忙搀扶起他,说道:“家主,她们带来那人是个练家子,厉害着呢。”
姜云泽气得脸都绿了,“孽女啊,我怎么会生了这样一个孽障,日后休想再入我姜家的门。”
“小畜生,待老身出去看看,竟敢逼迫我儿。”
姜子衿不知什么时候扶着姜老太进了屋,老太太一进门就破口大骂。
看着光头儿子,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姜云泽瞪了姜子衿一眼,“怎么把你祖母带来了?”
这万一气出个好歹来。
“爹爹,祖母是家里最年长的长辈,由祖母出面,五妹妹即便再放肆,在祖母面前也得收敛一些,否则多半会被人指摘不悌不孝。”
姜子衿头上裹着一块素布就出来了,只露出一张憔悴的小脸。
她和爹爹都不能出面,陶桃那女人巴不得她出糗。
这会儿正在装死呢。
祖母不出面,难道还真等着人把匾额给拆了?
瞧瞧姜淼淼那嚣张样,她和爹爹的头多半就是她搞的鬼。
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偏今日来逼她。
就是个坏种。
不过更令她害怕的是,小崽子的人居然入姜家如无人之地。
想想就不寒而栗。
“爹爹,咱们家的护院也该换了,都是一群饭桶。”姜子衿提醒道。
“是该换了,这次若他们还是拦,留着也没什么用。”姜云泽幽幽说道。
姜家大门口。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姜老太太领着一群护院气势汹汹的出来了。
“我倒是想看看,今儿谁敢砸我家匾额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吧。”
陆芝云看来姜老太,心里还是有些怕怕的。
但淼淼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就好像在说,不要让我失望哦。
她立刻鼓起了勇气上前行了一礼,才开口说道:“姜老夫人,我也不是非要砸你家的匾额,就是想找姜三姑娘讨个说法,可她是理亏还是心虚,一直不敢露面。”
姜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我孙女不便见客,你有什么就同我说,不说就给老娘滚,休想动我家的匾额。”
说着就让护院上前将人群驱散,将几人撵走。
姜淼淼见是出手的时候了,又对着流云道:“三刻钟了哦。”
流云正要动手,陆芝云拦住了他,“我来。”
她是这事的受害人,她来最合适。
就见陆芝云掏出长鞭,使足了力气,朝着匾额飞去。
刻着姜府俩个大字的匾额,瞬间从中间裂成两半,掉落在地。
“啊……”姜老夫人尖叫一后气得跳脚,“把这贱人绑了交到官府去,老娘要告她。”
护院根本没来得及阻止,目瞪口呆看着地上的匾额。
听得老太太一声呵斥,直接冲了上去。
围观的百姓也呆呆的看着。
最后目光都落在陆芝云身上。
谁能想到一个娇弱的闺阁千金,一挥鞭就把匾额给打下来了。
然后又见陆姑娘挥鞭,朝着那些身强力壮的护院打去。
虽然说不上身手有多好,但小姑娘身姿矫健,十分灵活,就是吃亏在力气小了些。
有流云帮忙,没一会这些护院就被打趴下了。
那什么陆家云姑娘身体不好,不能孕育子嗣,在流放途中被人欺负的话。
简直就是胡扯,造谣嘛。
这谁能欺负她?
谣言不攻自破。
……
皇宫里。
陆老夫人从回京城就憋着一股气。
今儿起了个大早。
穿上诰命服就往宫里去了。
她是掐着皇上下朝的时辰过去的。
见到皇上就扑通跪了下去,“皇上,臣妇的夫君,臣妇的儿子,臣妇的孙子和外孙全在边疆保家卫国,奋勇杀敌,可臣妇一家女眷却在京城被人欺辱,被人逼婚,臣妇的孙女也被个小庶女造谣辱了清白名声,在家里上吊了好几回,请皇上替臣妇一家女眷做主啊。”
老夫人自始至终都没提小庶女是谁。
可皇上就是知道。
一个小庶女,搅得君臣上下不得安生,红颜祸水啊。
“老夫人,你起来,放心,朕自会为你做主的。”
皇帝还指望着这一家子男人在外替他守边呢,怎么能薄待了家中女眷。
有了皇上这句话,陆老夫人出宫回家。
她艰难起身,她腿脚在流放时落下了些老毛病。
一到天阴下雨就疼。
走路看起来有些跛。
今天大太阳的,还是有些跛,似乎更跛了。
皇帝看着老太太的身影,怪不落忍的。
“余公公,你去,亲自送陆老夫人回府,将朕的那根千年老参给她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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