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修改了《大庇天下寒士疏》,加入了有关新式水泥土楼的建造建议,完成了最终版的奏疏。
——【模拟开始】——
《大庇天下寒士疏》送到内阁,阁老们都票拟赞同你的奏疏。
但是奏疏送到内廷后,皇帝担心工期太长,耗资巨大,又要内帑出钱,搁置了你奏疏后半部分修造新式水泥土楼的建议。
皇帝部分批准了你的奏疏。
——【模拟结束】——
【剩余威望:1190。】
【若要完全通过你的奏疏,需要支付200点威望值,是否支付?】
苏泽果断选择了“是”。
【威望值已经扣除,剩余威望990点,已经在现实中完成上书,请等待奏疏生效。】
苏泽叹息一声,看来是隆庆皇帝被自己薅羊毛太狠,也有了心理阴影。
工部总共这点预算,皇帝也担心新式水泥土楼烂尾,最后还不是要内帑出钱?
改善官员住所,这件事对于皇帝而言优先级本身就不高。
这倒也不能说是隆庆皇帝苛责臣下。
皇帝长于深宫,养育在妇人之手,根本不懂民间的疾苦。
皇帝也不知道这些京师低级官员的生存现状,自然也对他们缺乏共情。
如果只花费200点威望值,就能执行这道国策,苏泽觉得已经很赚了。
因为这道奏疏,可不仅仅是为了在京官员谋福利。
苏泽要做的,自然是推广水泥钢筋,为了促进水泥和冶铁产业发展。
能将东西造出来,只是产业化的第一步。
要让水泥成为新产业,可不仅仅是造出水泥这么简单。
零星的实验室产出,和工业化生产完全是两个概念。
苏泽穿越前的很多实验室技术,在实验室生产已经很稳定了,只要几个研究生牛马就是手搓不错的产量。
但是这些依然不是工业化生产。
工业化生产,需要的是可复制的批量制造,是大规模连续稳定廉价的生产。
所以“打通产学壁垒”,是前世大学经常讲的事情。
而产业发展,最重要的就是需求。
这同样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当一个产业欣欣向荣,能够赚到钱的时候,才会吸引更多的人才投身产业,改进工艺,降本增效。
工业化就是一个不断复制裂变增加产量,又通过集约化生产减低成本的过程。
可是任何一个产业初期,都是前途暗淡的,投资者和顾客都需要时间接受新产品,如果没有销量和利润,也很难继续投入。
所以前世才有所谓产业政策的办法,也就是通过补贴等手段,先把产业发展起来。
等到产业发展壮大,然后再逐步取消补贴,最终培养出新的产业来。
产业政策对于大明还是有些太先进了,苏泽用的更加简单直白的方法,那就是官府投资。
正如苏泽在水晶宫博览会上做的那样,通过展示钢铁和玻璃的宏伟建筑,推广了房山的玻璃。
现在房山已经扩建了窑厂,又增建了三座玻璃窑,日夜不停的生产玻璃。
也正如苏泽预计的那样,随着大量订单的涌入,房山玻璃厂也在不断改进工艺,提供产能,并且开始推陈出新。
比如有工匠用碎掉的彩色玻璃拼接成马赛克玻璃,这种颇具艺术感的玻璃变废为宝,被很多权贵当做装饰,贴在家里的鲜艳位置上。
再比如有工匠发明了吹压法制造平板玻璃。
这种方法用铁管将玻璃吹大,然后再压平延展开,可以制作更薄的玻璃。
但是缺点是在玻璃中央会留下一圈圈的吹痕。
这种玻璃用料少,重量轻,唯一缺点就是难看一点,价格自然低不少,于是迅速成为京师普通人家抢购的商品。
苏泽虽然提议修造了直沽炮台,但如果只靠军工产业来推广水泥,速度未免太慢了一点。
而且军工要求和民用也不一样,军用的水泥可以不计成本,但是民用的水泥是要算成本的。
所以只要新式水泥土楼的圣旨下来,那自然有人会看到水泥产业的机遇,自发投身到水泥产业中。
这样一来,水泥的产量和价格也会和玻璃一样,迅速增长起来。
——
次日。
和【手提式大明朝廷】模拟的一样,隆庆皇帝看到苏泽的奏疏后,深深的皱起眉头。
隆庆皇帝也摸透了苏泽的“套路”,给京师所有官员造廉租房?
听到这个计划,隆庆皇帝就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一个计划了。
就靠着工部追回的这点修葺费用,给京师所有无房的官员造租房,这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工程推行一半,成了烂尾工程,岂不是又要内帑出手?
不过苏泽奏疏的前半部分,皇帝还是赞同的。
就在皇帝准备下旨,突然顿了顿,看向在场的司礼监三巨头,问道:
“李芳,司礼监怎么没有拟红?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种内阁全票通过的奏疏,一般司礼监都会提前拟红,也就是将下发圣旨的公文程序走好,只要皇帝准奏就立刻可以变成圣旨执行。
但是这一次的奏疏,司礼监没有拟红,引出了皇帝的疑问。
李芳被点名,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说道:
“陛下,仆臣以为苏翰林的奏疏没有问题,而且陛下应该从内帑出钱,赞助工部修造新楼。”
隆庆皇帝看向李芳,御书房的气氛为之一凝。
李芳跪在地上,身体也颤抖起来。
皇帝的视线越过李芳,对着冯保问道:
“冯监怎么看呢?”
冯保也跪下来说道:
“陛下,这份奏疏是要给京师官员造房,如果陛下搁置苏翰林的动议,恐怕会惹来百官非议。”
“可如果陛下能施恩群臣,那受了恩惠的群臣,必然不敢再忤逆陛下。”
隆庆皇帝想了想,似乎觉得冯保说的也有道理。
他最后看向执掌内帑的陈洪。
陈洪也跪下来说道:
“陛下,如果您担心内帑出资太多,臣其实有一个办法。”
“说。”
“按照苏翰林的奏疏,这新式水泥土楼,最重要的就是水泥。”
陈洪能执掌内帑,自然是有理财天赋的。
他也是司礼监高级太监中,极少数完成营造学社学业的大太监。
在业务上,陈洪的能力是出众的。
陈洪能位列司礼监三巨头,和潜邸旧臣李芳,带大未来皇帝的冯保同列,靠的也是这份能力。
陈洪说道:
“陛下,可以由内帑出资,兴办水泥厂,然后再由工部购买水泥厂生产的水泥。”
“这样一来,只要工程能完工,那定然能收回成本。”
“等新式水泥土楼都建造完毕,这水泥厂也还在,说不定还能继续盈利。”
“所以仆臣也斗胆进谏,请陛下三思。”
听到三名心腹太监的话,隆庆皇帝也犹豫了。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
而且按照陈洪的办法,内帑拨款却是用来建厂,再将生产出来的水泥卖给工部,内帑也不会亏钱。
隆庆皇帝又想到了苏泽奏疏中的那句话——
“若行此德政,大庇天下寒士,则可为杜工部笔下,万世隆载之盛世矣!”
是啊,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想到这里,隆庆皇帝对着三巨头说道:
“李芳,拟旨,从内帑拨银元二十万枚,在京郊建造水泥厂,以助工部建造新楼。”
又经过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隆庆皇帝说道:
“内帑再拨款十万银元,以助工部修造新楼。”
“但是司礼监要派员监督,不能让宵小钻了空子。”
“唯!”
——
返回司礼监的路上,三巨头都保持了一定距离。
虽然在今天他们同进退,但是三人之间的隔阂不可能因为一次合作消除。
如今的形势,只是三人互相威慑的平衡状态。
李芳今日出头,是应李春芳和高拱的请托,卖给两位阁臣面子。
更何况李芳本身也是支持苏泽的奏疏的。
冯保出手,则是太子所托。
而陈洪出手,则是内承运库的需求。
陈洪长期执掌内承运库,对于货殖之术有了很多实践,他对钱财的认识,要比大部分户部官员都要深刻。
近日来,陈洪都有一个疑惑。
自苏泽上疏,厘清外朝国库和内廷承运库后,明明切断了内外朝财政的联系,可内承运库的权威更重了。
陈洪发现,原本激烈对立的内外朝关系因此缓和,和户部那些官员也不再对执掌内帑的司库冷言冷语,而是热切了很多。
内承运库的地位,甚至已经悄悄超过了东厂。
陈洪思考了很久,最后看到苏泽在《乐府新报》上的一篇小文,这才豁然顿悟。
苏泽这篇文章,是刊登在“格物致知”版块的一篇绪论,题目叫做《论财政》。
这倒不是一篇系统性的理论,而是零星的一些财政知识。
苏泽在文中写道:
“财通货转,方得生息之利。”
陈洪对这句话的感悟颇深,他甚至更进一步,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钱财只有流动起来,才有价值。”
内帑和国库分开,但是这段时间皇帝几次动用内帑,让内帑的钱流向了外朝。
以往内帑,只进不出,或者只用来供应皇帝自己的赏赐和消费,自然引起百官敌视。
可现在内承运库是外朝的“财神爷”,巴结还来不及,怎么会敌视呢?
正是因为内帑的钱财流通,所以内承运库的地位才日益提升。
而陈洪作为执掌内承运库的司礼监巨头,他的权利也只有在流通中才会增加。
就算是为了内承运库,陈洪也要建议皇帝将钱花出去。
三巨头各怀心思,最后走到了同样的终点。
——
【《大庇天下寒士疏》在司礼监三巨头的一致赞同下,隆庆皇帝通过了你的奏疏。】
【内帑出资建设的两座水泥厂,成为历史上认定的真正意义上,具有工业化生产水平的水泥工厂,载入了科技史册。】
【你提议的新式水泥土楼,被日后建筑学者称之为“苏公楼”,被誉为近代钢筋水泥建筑的发端。】
【国祚+3。】
【威望+1000。】
【剩余威望:1990。】
好家伙,一下子加了一千威望?
也对,上疏给京师所有官员安置房产,所有在京师官员都要感念自己的恩情。
这不仅仅是威望增加,等日后言官们也住进了“苏公楼”,那再上疏弹劾自己的时候,也要多掂量掂量。
但是这次皇帝不直接出资造楼,而是由内帑出资建设水泥厂,这倒是出乎了苏泽的意料。
这皇宫内也是有高人啊。
这可要比直接出钱造楼要聪明多了。
但是这也正和了苏泽的想法,既然内廷有人看到了水泥厂的前景,说服皇帝建造水泥厂,那自然会推动水泥产业的发展。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这两座水泥厂叫什么?
皇家水泥一厂?皇家水泥二厂?
怎么感觉怪怪的。
——
京郊,楞严寺。
何心隐坐在禅房中,和楞严寺方丈法严大师对弈。
法严方丈是围棋高手了,但是何心隐的棋路天马行空,还是让他陷入到长考。
过了半天,法严方丈才落下一子。
何心隐瞥了一眼棋局,直接用手一推道:
“大师,在下认输。”
这下子差点没把法严和尚气的背过气去,默念阿弥陀佛十几遍,法严和尚这才恢复了气度,将棋盘和棋子收起来,下定决心再也不和何心隐下棋了。
“大师,那件事你考虑如何?”
法严和尚沉默了一下,何心隐找上自己,是来租地的。
楞严寺是京郊的隐形大地主,名下不仅仅有记名僧田,还有不少信徒代持的不记名田地。
“何施主,我理解你们儒生教化世人的志向,可办校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所耗银两颇巨,就是你有赤诚之心,也很难维持下去。”
何心隐摇头说道:“大师,您误会了,我要办校,可不是为了‘义’,而是为了‘利’。”
“为利不为义?”
何心隐说道:“想当年我创办聚和堂,以义为先,最后潦草收尾。”
“这些年在京师观苏子霖办事,我悟出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君子要先言利,再言义。”(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