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凡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下意识地侧身闪避,却还是慢了半分。黑气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嗤啦”一声,玄色蟒袍被撕开一道大口,皮肉瞬间被腐蚀,剧痛如毒虫啃骨,顺着经脉蔓延开来,疼得他眼前发黑。
“噗——”一口鲜血喷出,叶念凡的身形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宫墙上。“轰隆”一声,墙面震落无数砖石,他顺着墙滑落在地,胸口的蟒袍被鲜血染红,黏在身上,又冷又黏。昭明剑脱手而出,插在不远处的石板上,剑身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悲鸣。
“监国大人!”禁卫军统领赵武嘶吼着冲过来。他是楚凡当年一手提拔的老兵,从昆仑虚的守卫一路做到禁卫军统领,对大乾忠心耿耿。此刻他的左臂已被骨刃劈断,伤口处缠着染血的布条,黑血正不断渗出,可他依旧提着长刀,护在叶念凡身前,身后跟着十余名残兵,个个带伤,却都眼神坚定。
数名聚灵境魔修立刻围了上来,骨刃挥舞间,又有两名残兵倒下。赵武一刀劈开一名魔修的头颅,黑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对着叶念凡嘶吼:“快退!监国大人,您根本不是她对手!快撤回皇宫,关闭宫门死守!”
叶念凡挣扎着想要爬起,可丹田中的灵力却如乱麻般紊乱,肩头的伤口疼得钻心,连握剑的力气都在一点点流失。他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刚才还对他笑言“家中有妻小”的士兵,此刻被魔修的骨刃刺穿胸膛;那个擅长画阵的参军,被黑气缠上,浑身溃烂,却还在嘶吼着“守住阵眼”;赵武的长刀被魔将打飞,赤手空拳地扑上去,用牙齿咬着魔修的脖颈,最终被数只魔爪撕碎……
魔修已经冲进了内城,黑色的潮水漫过朱雀大街,漫过朱红廊柱,漫过那些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糖画摊。远处,被魔火吞噬的民房轰然倒塌,砖石瓦砾中传来百姓微弱的哀嚎,很快便被魔修的狞笑盖过。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像潮水般将叶念凡淹没,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他撑着地面的手微微发颤,指节抠进石板的缝隙,却连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抽不出来——丹田中紊乱的灵力像团被揉烂的棉絮,每一次流转都带着经脉撕裂的疼,肩头被魔气腐蚀的伤口更是钻心,黑血顺着衣摆往下淌,在石板上积成一小滩,泛着腥臭的光。
他抬眼望去,视线因失血而有些模糊,却能清晰看见那些熟悉的身影一个个倒下:方才在城头跟他并肩御敌的什长,被魔修的骨刃从后心穿透,手里还死死攥着半截染血的军旗;那个总爱偷偷塞给他糖糕的炊事兵,举着烧火棍扑向魔奴,被对方一口咬断喉咙,糖糕掉在地上,沾了泥污与血渍,再无人拾起;连赵武那道始终挺拔的背影,也在数只魔将的围攻下渐渐踉跄,仅剩的右臂挥刀越来越慢,最终被魔爪撕碎时,还在嘶吼着“护好监国”。
魔修的黑潮已经漫过内城的朱红门阙,骨刃劈砍声、百姓的哭喊声响成一片。不远处的朱雀大街上,穿虎头鞋的稚童被母亲死死护在身下,母亲后背被魔火燎得焦黑,却依旧死死捂着孩子的嘴,不让他发出一点声响;王记酒肆的掌柜举着菜刀反抗,被公鹰狮一爪拍扁在柜台后,酱肉的香气混着血腥气,成了最讽刺的味道。
难道,他真要眼睁睁看着凌霄城的青瓦被魔火熏黑,看着大乾的百姓像蝼蚁般被屠戮,看着父母用血汗守住的山河,在他手中碎成齑粉?
他想起楚凡教他练剑时说的话:“念凡,剑不是用来逞强的,是用来守护的——守护你在乎的人,守护脚下的土地。”那时他只当是寻常教诲,此刻才懂这“守护”二字,重得能压垮一个人。他是大乾的监国,是楚凡与叶昭凤的儿子,可他连自己的将士、自己的百姓都护不住,算什么监国?算什么帝子?
“哈哈哈……叶念凡,你倒是再反抗啊!”元天煞的笑声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的耳膜。她踩着满地血污一步步逼近,黑红魔裙上的魔纹随着动作翻滚,青紫色的脸上满是残忍的笑意,“看看你的将士,死得有多惨;看看你的百姓,像猪羊一样任人宰割——他们都在为你陪葬!你这个监国,当得可真窝囊!”
叶念凡的眼眶猛地红了,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滑落,砸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他死死咬着牙,牙关咯咯作响,嘴唇被牙齿咬出深深的血痕,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刺得喉咙发紧。
他想挣扎着爬起来,想捡起不远处嗡嗡悲鸣的昭明剑,哪怕只剩最后一丝力气,也要劈向那些魔修——可身体像灌了铅般沉重,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痛,灵力在丹田中微弱地跳动,连凝聚起一丝都难。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元天煞的身影越来越近,看着她掌心的黑气越来越浓,那股致命的寒意,已经逼得他汗毛倒竖。
就在这时,元天煞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嘶吼,两道遮天蔽日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半座城池。
叶念凡抬头,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两只形态诡异到极致的妖兽——头颅像是燕子,却比寻常燕子大上百倍,鹰喙泛着森寒的光,如同精铁锻造,赤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透着嗜血的凶光;身躯却是狮子的模样,覆盖着暗金色的厚鳞,鳞片上爬满黑色的魔纹,随着呼吸的起伏微微蠕动,四肢粗壮如石柱,踏在地上时,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蹄印。
“是……鹰狮妖兽!”赵武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他曾在昆仑虚的古籍上见过这种妖兽的记载,“传说中以生灵为食,凶残无比……公的那只,气息竟达混沌境中期高阶!母的……母的至少是混沌境巅峰中阶!”
话音刚落,母鹰狮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巨大的翅膀一扇,无数黑色的风刃从羽翼间涌出,如同暴雨般席卷而出。“唰唰唰——”半条街的防御工事瞬间被绞成碎片,木栅栏、石墙、拒马,都在风刃下化作齑粉。数十名禁卫军士兵来不及躲闪,被风刃割成数段,鲜血和残肢溅在墙上,触目惊心。
公鹰狮则一爪拍下,巨大的爪子如同一座小山,“轰隆”一声,将王记酒肆夷为平地。砖石瓦砾飞溅,里面传来掌柜夫妇凄厉的哭喊,可很快便没了声响——想来是被活活砸死了。
更可怕的是,两只鹰狮妖兽身后,还跟着密密麻麻的小妖兽,足有七千六百多只。它们形态各异,却都透着邪异,有的长着狼的身子、鼠的头颅,有的是蛇的躯体、鹰的翅膀,修为从脱凡境初期到聚灵境中期不等,如黑色的潮水般蔓延开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连石板都被啃噬得坑坑洼洼。
“叶念凡,看清楚了?”元天煞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戏谑,“今日不仅你要死,你的百姓、你的城池,都要化作焦土!昆仑虚若回援,我布在那边的邪修便夺龙脉;若不回援,你便是大乾的千古罪人!你说,他们会选哪一个?”
叶念凡喉头一甜,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元天煞的黑红魔裙上,像开了一朵凄厉的花。他死死盯着逼近的元天煞,盯着肆虐的鹰狮妖兽,盯着那些在小妖兽爪下挣扎的百姓——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农,正用扁担护着缩在身后的孙儿,却被三只脱凡境小妖兽扑上来撕咬,扁担断成两截,老农的惨叫声混着孙儿的哭喊声,刺得他耳膜生疼。
“够了……”叶念凡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股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倔强。他撑着地面,指节抠进石板的缝隙,指甲崩裂,鲜血顺着指缝淌下,混着地上的血污,染红了一片。丹田中紊乱的灵力像是被点燃的枯草,哪怕只剩一丝,也要燃起微光——他是楚凡与叶昭凤的儿子,是大乾的监国,岂能在此刻倒下?
元天煞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蹲下身,青紫色的指尖挑起他的下巴,指甲的寒气刺得皮肤生疼:“怎么?还想挣扎?你那点灵力,连给我挠痒都不够。”她转头看向正在屠戮百姓的魔修与妖兽,笑得愈发残忍,“你看,你的百姓多可怜,像蝼蚁一样被踩死、被啃食。要不,你跪下求我?求我饶他们一命,或许我心情好,能留几个活口。”
叶念凡猛地偏过头,避开她的指尖,眼中喷着怒火:“妖女!我大乾男儿,宁死不跪!”
“好骨气。”元天煞嗤笑一声,站起身,抬起手,黑气在掌心凝聚,“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先杀了你,再让这些百姓,为你殉葬!”
黑气如毒蛇般窜出,直取叶念凡的眉心。赵武嘶吼着扑过来,用仅剩的右臂挡在叶念凡身前,“噗嗤”一声,黑气穿透他的胸膛,赵武的身体瞬间干瘪下去,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最终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
“赵武!”叶念凡目眦欲裂,心脏像是被生生攥碎,无边的悔恨与愤怒涌上心头——若不是他实力不足,若不是他没能守住凌霄城,兄弟们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黑气穿过赵武的尸体,势头未减,依旧朝着叶念凡袭来。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父母的模样——楚凡在昆仑虚教他练剑时的严厉,叶昭凤在他生病时的温柔;闪过凌霄城百姓的笑脸——王记酒肆的掌柜给他端酱肘子时的热情,巷口的老嬷嬷塞给他桂花糕时的慈祥。
“我不能死……”他喃喃自语,丹田中那点微弱的灵力突然爆发出灼热的温度,“我要守住凌霄城……守住他们……”
就在黑气即将触碰到他眉心的刹那,一道清冽如冰泉、却又带着蓬勃生机的声音,突然从天际传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厮杀、哭喊与狞笑:
“谁敢伤我大乾监国,动我大乾百姓?”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惊雷炸响在凌霄城的上空。所有魔修与妖兽的动作都下意识地顿住,抬头望向天空。
叶念凡猛地睁开眼,眼中涌出狂喜。
只见天际霞光万道,一道素白身影踏着漫天流光而来。淡青色的长裙上绣着细碎的白莲花,裙摆随风飘动,如同云雾缭绕;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束着,几缕碎发在风中轻扬,露出光洁的额头;周身萦绕着淡青色的灵力,那是木之本源的气息,纯粹而温暖,却又带着无匹的锐利,所过之处,浓郁的魔气如同冰雪遇骄阳,滋滋消融。(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