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3-EP1：巴别塔（12）
【我告诉你们，凡妇人所生的，没有一个大过约翰的。然而神国里最小的比他还大。】——《圣经·新约》路加福音，章7:28。
……
伊斯坎达尔·伊本·阿里（Iskandar ibn Ali）少校——和不远处那座城市有着相同的名字——一直认为自己还算走运。与那些在重建地球联邦军的过程中失去军人身份并被派遣到外太空从事无比艰苦的太空建筑工程的战友们不同，他从改组前的军队继承了自己的少校军衔和对这座驻军基地的控制权，而且地球联邦似乎并不打算在彻底完成对原三大国家群军队的重组之前干预非洲和中东地区的驻军事务。虽然那些经常耀武扬威地从他头顶飞过的A-LAWS官兵们确实令他感到不安，那不祥的预感终于没有化为现实。
枯燥的生活还在继续着，肩负着维持【非洲塔】和地中海沿岸之间交通线安全之重任的阿里少校一向以为距离原AEU地区近在咫尺的地中海南岸相当安全，他不必太过费心考虑防御方案就能圆满地完成任务。尽管近期的联邦军内部报告指出有一伙战斗力相当强悍的反联邦武装组织正从西非地区向靠近阿拉伯半岛的北非地区转移，阿里少校并未把这警告放在心上：那伙反联邦武装人员极有可能要前往西亚地区投奔坚持和地球联邦作对的孤立国家，他们没有理由来拜访这座刚从衰退中复苏不久的港口城市。
2月17日夜间，阿里少校像往常那样留在基地中负责防务，这时值班的一名军官向他汇报说，部署在基地内的侦察设备检测到了从西南方向逐渐逼近的GN粒子源。以为这是某支友军部队在附近行动的阿里少校立即联络了附近的友军，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支联邦军部队承认派出了搭载T型太阳炉的载具。
“这么说……难道是获得了GN粒子装备的叛乱武装？”几经排查，留着大胡子的阿里少校不得不往自己最不愿考虑的方向去设想。一直以来，反联邦武装组织主要使用过去的旧装备和联邦军、A-LAWS作战，这得益于地球联邦对T型太阳炉技术和产品的严密封锁。不过，倘若有反联邦武装组织从全无忠诚可言的联邦军指挥官手中拿到了更容易获取、装满GN粒子的GN粒子【电容器】，联邦军就不能继续盲目自信地以为对手无论如何也无法击穿GN粒子护盾了。“做好应对准备……启动所有GN粒子设备，在基地附近部署通讯用无人机。”
“长官，我们应该先把此事告知友军……甚至是A-LAWS。”指挥中心里的另一名军官说，假如反联邦武装组织（无论是纯源组织还是GLA）得到了能大量生产的GN粒子电容器或T型太阳炉，后果不堪设想。“听说，当年并未被全歼的天人组织已经和GLA秘密勾结，如果——”
“情况没有那么严重……哼，请那些绿皮疯狗来帮我们【防守】，这基地以后就不归我们了。”阿里少校警告战友们，让A-LAWS介入对大家都没好处，“尽快建立通讯无人机和传感器设备的通讯协议，我们需要在GN粒子大规模散布后继续确认未知GN粒子源的动向。”
一旦GN粒子大规模散布开来，人类现有的绝大多数通讯手段将彻底失效，仅有激光通讯等极少数通讯方式能够继续发挥作用。话虽如此，GN粒子在衰变时或多或少地会释放可见光，这一现象成为了联邦军开发相应探测器的突破口——如果天人组织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还能重现5年前或4年前凭借着GN粒子掩护而来无影去无踪的袭击，联邦军会让他们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
局促不安地等待着侦察结果的阿里少校很快就得知，尚无法被明确分辨出来的未知GN粒子来源正在向着基地靠近。他犹豫了好一阵，直到手下催促他做出决定时，他才不太情愿地下令出动MS部队前去一探究竟。
和大部分原本不属于三大国家群的联邦军部队一样，阿里少校的部队所能支配的GN粒子武器装备总量少得可怜，那三架已经明显落后于时代的GN-X是他唯一的倚仗。当然，会被GN-XIII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GN-X仍然能够在足够优秀的MS驾驶员操控下轻松地战胜上一代主力MS，这也是阿里少校放心大胆地下令派遣MS部队去侦察敌情的原因之一。况且，就算MS部队战败，他还可以利用基地内部署的T型太阳炉全方位展开GN粒子护盾、利用己方防御设施优势和敌人做最后一搏。
奉命出击的MS驾驶员们做好了应对各类敌人的准备。也许他们会面对经过改装后勉强能够使用GN粒子武器装备的旧时代主力MS，又或许他们要对付被走私给了敌人的GN-X。最坏的情况是和传说中的天人组织以及高达交战，那时他们最好还是在象征性地开火后赶快逃命为好。然而，同样精神高度紧张的MS驾驶员们万万没料到他们在足够接近未知GN粒子源后确认的轮廓——不是任何一种MS，而是一辆正在高速行驶向基地的货车。
“少校，我们被敌人骗了，那GN粒子源只是一辆搭载GN粒子电容器的无人卡车！”MS驾驶员们立即想到了己方MS部队被调虎离山的后果，他们连忙向基地发送激光通讯并准备返回基地，甚至顾不上去摧毁或缴获那辆卡车。“最好尽快启动基地的GN粒子护盾，也许我们还有些时间。”
几名士兵马不停蹄地跑向部署有T型太阳炉的防御设施，他们在途中因出乎意料的闪光降临在基地之上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喷洒着呈羽翼状分布浅绿色GN粒子的能天使高达出现在了基地上方，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基地发起了进攻。能够启动GN粒子护盾的防御设施中心成了第一个受害建筑，它在充分发挥作用之前就被定向式等离子场彻底覆盖，其中的联邦军官兵们未能挣扎哪怕片刻便全部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另一架外观和能天使高达有些相似但肢体轮廓更显不协调的【高达】（从头部轮廓上可以分辨出来）也出现在了基地附近，并和数辆卡车一同从基地外侧配合能天使高达发起了进攻。在GN粒子光束的轰击之下，失去了GN-X掩护又没有GN粒子护盾的联邦军官兵们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5年前三大国家群的军队被天人组织的高达支配的恐惧之中。
部署有余下MS的机库早在两架高达的联手攻击下陷入一片火海，于漫天的火光之中勉强说服士兵们克服恐惧的军官们仓促之间组织防御、将战斗人员派遣往基地的缺口附近，他们将在那里配合附近的自动防御设施阻击敌人的机动部队，尽管他们就算勉强战胜了这些乌合之众也不可能敌得过高达。增援尝试被来源不明的炮击阻止了：接连不断的准确爆炸成功地让怀揣着最后一丝幻想的联邦军官兵们粉身碎骨，余下的生还者则不得不惊恐万分地目睹着那几辆卡车畅通无阻地进入基地内。
“……在进入苏伊尔王国之前先解决掉这座基地，我们的药品走私路线也会更安全些。”基地西南方向数十千米外，躲藏在一艘受光学迷彩保护的陆地巡洋舰中的阿杰姆贝正和其他战友们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这场袭击。他们成功地利用一辆部署有GN粒子电容器的无人货车吸引了联邦军的注意力，而后悄无声息地接管了敌人的侦察无人机、使得联邦军始终未能察觉GLA进攻部队逼近以及支援部队的部署情况。“有这样的强力盟友帮忙，我们的事业不会轻易夭折的。”
“但是，那个冯……冯恩·斯帕克，还真是厉害。如果不是因为他让敌人的侦察无人机成了瞎子，我们是没法仅凭那辆卡车就把敌人骗得这么惨的。”阿杰姆贝身旁的色雷克斯博士念念有词地说，只凭简单的试探就能瘫痪敌军侦察系统和接管基地内许多设施的这位新盟友有着不亚于罗根·谢菲尔德的黑客才能。“那么，就按照预定计划继续搜集T型太阳炉和GN粒子电容器吧。我们的研究工作也需要更多的资源。”
“你是说药物、纳米机器人开发还是GN粒子武器装备开发？后一件事得交给更专业的人，目前的GLA还无法承担相应工作。”阿杰姆贝竖起了耳朵，他愿意在需要执行以弱胜强的作战任务时听听色雷克斯博士的意见，后者无疑比他更有心得。“天人……的一部分成员是我们的盟友，这不假，但我们不能过于依赖他们。”
“其实，苏伊尔王国的特工暗示我，假如我们能够给该国【提供】T型太阳炉，他们会在随时可能爆发的周边地区冲突中为我们提供更多的支援。”裹着头巾的阿拉伯人又有些焦急地补充说，他丝毫没有让GLA沦为其他国家棋子的念头。“我们近期过于频繁地和另一些盟友接触容易让他们过早暴露，因此我想苏伊尔王国的提议值得考虑。”
“难道说他们预料到了阿扎迪斯坦的状况？”罗马黑人皱了皱眉头，他本来想说色雷克斯博士还知道在意团队内其他成员的安危真是令人感动——当然，现在并不是计较色雷克斯博士给GLA发展了太多【副业】的时候。“也许他们听到了某些风声……又或者受益于权威人士的泄密。”
“那倒没有。”色雷克斯博士双眼一转，用夹杂着苏丹北部口音的英语说，苏伊尔王国直到现在都以为GLA秘密请求过境是为了支援败退的IPLF，“陷入混战长达4年的阿扎迪斯坦不缺新的玩家，不是吗？就让他们那么想好了，我懒得和他们解释。”
纯源组织大概不会介意和苏伊尔王国这样的孤立国家合作，但余下的天人组织成员就不见得了。即便天人组织经历4年前的惨败后近乎全军覆没，逃过一劫的天人组织成员仍秉持着初心、强烈反对在国与国之间的对抗中支持任何一方。当然，阿杰姆贝完全可以绕过与GLA结盟的天人组织、自行和苏伊尔王国达成有关T型太阳炉和GN粒子武器装备的秘密协议，但那势必会影响到他和天人组织之间的互信。
任何动摇都可能使得蠢蠢欲动的色雷克斯博士再度占据上风。
“的确有必要和他们保持接触，但需要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过于急切地迎合他们的要求，以后我们再与他们合作时会很被动。”几经思索，阿杰姆贝同意尝试着和苏伊尔王国达成合**议。他不会立即满足对方的要求，想必苏伊尔王国也猜得到GLA自身同样需要T型太阳炉和GN粒子武器装备。“关键在于那些配套的充能设施和解锁装置，否则T型太阳炉就和一次性的GN粒子电容器没什么区别了。”
这是阿杰姆贝和色雷克斯博士在对联邦军基地发动袭击期间必须尽可能地争取时间、抢夺设备的原因之一。其他反联邦武装组织过去也曾经在和联邦军的交战中缴获T型太阳炉，但由于缺乏补充GN粒子的充能设备和解锁T型太阳炉的相关装置，它们很快沦为了无法发挥任何作用的累赘。更大规模的搜索和掠夺需要强有力的保障，而这两架站在GLA一方作战的高达无疑能够为GLA争取到尽可能多的时间。
基本粉碎了基地内联邦军的抵抗后，能天使高达和另一架高达将余下的作战任务交给了GLA武装人员，自己则去迎战准备返回基地的GN-X。此时，因GN粒子干扰和激光通讯中断而无从得知基地内具体情况的联邦军MS驾驶员已经料到友军凶多吉少，但他们大概还无法很快猜到袭击者中包括两架高达。
当能天使高达离开基地时，另一架高达则将手持的MS用大型GN粒子光束步枪变形成为了GN粒子发射器，随后锁定了其中一架敌机并立即开火。错误地估计了对手在高浓度GN粒子环境下远程打击能力的联邦军MS驾驶员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架GN-X当即受到重创、丧失战斗能力。另两架GN-X试图分头进攻，但启动了Trans-am爆发模式的能天使高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地拦截第一架GN-X后又以最快速度赶上了第二架、用左臂的定向等离子场发生器直接击昏了驾驶员，从而宣告了联邦军的彻底失败。
战斗进入收尾阶段，阿杰姆贝和色雷克斯博士随即下令GLA武装人员尽快打扫战场并赶在附近的联邦军、A-LAWS部队前来支援敌人之前撤走尽可能多的设备。等到姗姗来迟的联邦军抵达基地废墟附近时，胆大包天的劫匪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和他们一起消失的还包括其中一些被摧毁MS的残骸。
由于事发地相当靠近联邦与苏伊尔王国接壤的边境地带，联邦军一面照会苏伊尔王国军、要求对方配合联邦军寻找袭击者下落，一面试图找出该为此次失败负责的罪魁祸首。虽然幸存联邦军士兵的说法证实基地指挥官阿里少校在发现可疑情况时没有尽快通知友军，唯恐A-LAWS借助此事干预当地驻军的联邦军指挥官们还是不约而同地指责本该及时掌握反联邦武装组织行踪的A-LAWS对天人组织流窜非洲各地一事缺乏警觉。罕见地先被联邦军指责的A-LAWS也不甘示弱地拿出了当地联邦军官兵涉嫌参与走私活动的罪证并打算直接凭借特批行政令逮捕相关人员，双方争得不可开交，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早已逃之夭夭。
数日后，连日来昼伏夜出的队伍抵达了鲁卜哈利沙漠深处，他们将在这里和苏伊尔王国派来的队伍完成【赃物】的交接工作。得益于那艘经过多次改装又安装有GN粒子设备的陆地巡洋舰，阿杰姆贝和色雷克斯博士才得以将许多人员和设备悄无声息地运到地球联邦领土之外。现在，他们打算在等待苏伊尔王国的诚意到来期间说服他们的盟友建立更稳定的合作关系：各自为战的高达可称不上什么天人组织的象征。
与GLA晚些建立合作关系的刹那抵达得稍微早一些，另一位合作者则似乎不那么愿意守时。深夜时分，曾经属于天人组织附属支援机构天使组织的冯恩·斯帕克终于驾驶着他的座驾——天人组织第二代高达之一的审判女神高达——来到了会合地点附近。经过了GLA武装人员的简单搜查后，手持浅银色哈罗、身披飞行夹克的爆炸头金发青年步入舰桥内，旁若无人地坐在了恰好空出的舰长席上。
“我们和天使组织取得了联系，他们同意出借部分第二代高达用于建立新天人组织的MS部队。”阿杰姆贝对两位盟友说，他们还需要在高达和T型太阳炉设备凑齐之前找到合适的高达驾驶员，“尴尬的是，天使组织虽然同意提供高达驾驶员，但他们却要求我们将你驱逐或逮捕，斯帕克先生。”
“你要是真打算这么做就不会假惺惺地和我说起这件事了，阿杰姆贝先生。选择我来当高达驾驶员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我胜过他们所有人。”翘起二郎腿的冯恩哈哈大笑着说，只有他自己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高达驾驶员，“你是不清楚几年前我每次看那4个废物到世界各地丢人时有多么着急，有好几次我都想当场宰了他们、自己来解决问题。结果也正如我所料……他们失败了，不是被活捉就是失踪，简直令天人蒙羞。”
“那时我们遭遇了来自组织内部的背叛，并且失去了VEDA的帮助，冯恩·斯帕克。”被冯恩骂了个狗血临头的刹那却并没有动怒，尽管他身旁的几名GLA士兵已面露不平之色。“整个世界即将落入地球联邦和A-LAWS的铁腕之下，我们必须改变这看似无法阻止的趋势。”
“这就是我觉得你们天人很无趣的原因……空有【强大】的力量，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用强大的力量去改变世界自然有意义，但要是拥有力量的人没有思考能力、只会按别人的吩咐办事并成为别人的执行工具，以至于没了VEDA就惊慌失措，那我看你们和现在的地球联邦还有A-LAWS也没什么区别。”似乎是因为刹那没有反击，自觉再指责天人也没意义的冯恩也缓和了态度，“不说过去的事了。喂，阿杰姆贝，我先提醒你们，我没有加入你们的意图，这只是各取所需的个人合作而已。”
“好吧，小马基雅维利主义者。”虽说冯恩的态度绝对称不上友善，阿杰姆贝和刹那都有理由感谢冯恩，因为正是后者通过窃取和搜集大量数据而找出了那些恶贯满盈、更适合成为目标的联邦军部队，从而使得GLA的各项行动无形中得到了沿途居民的大力协助。“那么，我们就没法指望还在秘密通缉斯帕克先生的天使组织提供更多支援了。如果他们愿意把余下3架第二代高达也提供给我们，我们就拥有5架高达……以及2名驾驶员。纯源组织声称他们愿意提供一名合格的高达驾驶员，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尽快在联邦军之外找到两名可以充分发挥高达优势的王牌MS驾驶员。”
“其实只需要再多找一个人。”刹那指了指冯恩手中的浅银色哈罗，“冯恩·斯帕克的哈罗也可以胜任高达驾驶员的工作，虽然这对你们来说可能有些难以理解。”
“请称呼她为【874】。”
“就当是把其中一架高达完全交给AI好了。”色雷克斯博士打断了刹那和冯恩就【哈罗】真实身份定义的争论，“我知道有一个群体很适合成为高达驾驶员，那就是人革联制造和培养出来的【超兵】。”
刹那不禁想起了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主天使高达驾驶员阿雷路亚，同样是人革联超兵出身的那人已经失踪数年了。“人革联培养超兵的机构已经被彻底摧毁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变得成熟了许多的克鲁吉斯人青年摇了摇头，“本该被一起消灭的最后一批实验体受到人革联严密保护，他们很有可能正死心塌地为联邦军还有A-LAWS作战。”
“我所搜集的情报表明，并不是所有超兵都受到优待、过着令战友们羡慕的生活。”阿拉伯人生化专家双手合十，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通过地下网络远程制定治疗方案的他比其他人更清楚自己的一些【病人】目前的生活状况，“是时候把那些被当成精神病人对待的超兵拯救出来了，他们那经压迫者制造出来的【天赋】会成为我们对抗联邦的又一把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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