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都僵住动作。
盛葳摸出匕首挡在无邪身前,她甚至没注意到汪弈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她的身侧。
众人惊恐地发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竟然是从那些人头堆里发出来的。
“看!人头在动!”有人呼道。
只见其中一颗人头里,有两只指甲盖大小、通体血红色的诡异小虫爬了出来。
盛葳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一时只觉得危险又诡异,那冷笑是这虫子发出来的?
无邪的脑袋却是“轰”的一炸,鲁王宫的恐怖记忆告诉他眼前这虫子有多可怕。
“别碰这些虫子!快往后退!”
警告刚落,一只又一只的尸蟞王如同喷涌的毒液般从那裂开的人头里蜂拥而出。
一个离得近的队员肩膀上停了一只,无邪嘶声吼道:“不要碰!会死人的!”
可惜已经晚了,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小虫吓得完全是出于本能地伸手去抓。
触碰到那血虫的刹那,一片如同潮水般的红疹,瞬间从他触碰的地方爆发开来。
场面开始失控,充斥着骇人的尖叫和混乱,盛葳情急之下一时想要割破手掌放血。
匕首即将划下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猝不及防伸出,强硬地扣住她的手腕。
“没用的!”汪弈急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这是尸蟞王,碰一下就死,快跟我走。”他拽着她就要往一处岩塔阴影里拖。
尸蟞?盛葳脑中瞬间闪过“尸蟞丹”这个词,但此刻根本容不得她过度细想。
“放手!”
盛葳对他伸出的“援手”丝毫不领情,冷着脸挣脱开,顺势抓上无邪往外拉:
“跑!快去找阿宁!”阿宁因为照顾伤员,在另一处稍远的地方暂时休息。
跑过去时,阿宁已经被混乱声惊醒,一脸凝重地从临时帐篷里探出身来查看情况。
她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眼前一阵风来,盛葳已经冲到她面前抓上她的手。
“先别问!快跟我走!”
阿宁的瞳孔微微一缩,但她反应极快,猜到事态很严重,直接反手握住盛葳的手。
女孩指尖的颤栗让她心惊,却也莫名生出孤注一掷的信任。
无邪慌乱中扫视四周,绝望地发现:
“扎西不见了!我们看不懂他做的标记!不知道出去的路啊!”
进来时扎西为了防迷路,沿途用石头堆叠做了记号,可那些记号他们根本看不懂。
“我记得,跟我走。”
盛葳冷静得可怕,她从未真正相信过那个向导,从踏入这里的第一刻起,她就凭借着记忆力和方向感做出自己的逃生路线。
阿宁边跑边回头看了眼那迅速逼近的死亡红云,心脏吓得狂跳,瞬间做出判断:
“不行!我们跑不过它们!太快了!先找地方躲!避开正面冲击!”
盛葳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突然锁定前方一块风化岩形成的狭窄缝隙:“那边!”
三人几乎是跌撞着挤进岩洞,空间狭小得几乎无法转不开身,阿宁和无邪迅速脱下外套,死死堵住洞口,隔绝外面的追捕。
阿宁这才有机会喘息着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无邪靠着岩壁,面色惨白如纸,心有余悸地把刚才陶罐的事情抖着声交代一遍。
阿宁听完,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中带着悲痛和被命运戏弄的愤怒无力,她是领队,却眼睁睁地看着队员们陷入绝境。
一时间,岩洞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无邪紧张地盯着洞口鼓动的衣物,直冒冷汗,下意识去靠近看起来最镇定的盛葳。
她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浓密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那双平日里光彩流转的翡翠眸子,整个人陷入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
他马上去攥盛葳的手腕,却摸到她满手的冷汗:“微微? 你……你还好吗?”她刚才堪称神勇,但此刻的沉寂更让人不安。
盛葳现在脑中一团乱麻。
滚烫的玉佩、那些奴隶陶罐、人头祭祀、尸蟞王、还有困扰她许久的尸蟞丹……无数碎片化的信息此刻在脑海中疯狂冲撞。
那些陶罐不是普通的祭品容器,应该是养蛊的器皿,西王母用活人培养尸蟞王。
尸蟞丹肯定是用尸蟞王做的,但她没见过那东西,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物质融合,齐羽只告诉过她,尸蟞丹外表像黑卵石。
所以汪藏海出使西域的目的……她瞳孔震颤,或许是西王母用尸蟞王炼的长生丹?
她回忆想放血救人的时候,汪弈告诉她没用,是不信任她的血,还是另有所指?
她烦躁地闭了闭眼,试图甩开关于汪弈的念头,那家伙是死是活对她无关紧要。
她只想弄清楚这一切,这其中隐藏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能将它们串联起来,揭示出某个惊天的秘密。
但她抓不住那个关键的头绪,如同雾里看花,焦躁如同火焰般灼烧着她的神经。
盛葳掏出胸前的玉佩,它现在冰凉得像块死物,冷不防看到上面阴刻的麒麟纹,电石火花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她:
张家人在这里面又充当什么角色呢?
目前所有与长生有关的事情几乎都与张家人有关,可是塔木陀是西王母的地盘。
一个不可能但是又无比接近真相的答案呼之欲出,这个结果几乎颠覆她的认知:
难道张家人跟西王母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无邪,”盛葳突然抬头,她想起刚刚无邪过激的反应,“你在哪见过尸蟞王?”
“七星鲁王宫。”无邪不假思索回答。
他当然不笨,盛葳在此刻突然问起这个绝非闲聊,他脑中飞转,眼神也凝重起来:
“微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阿宁突然动了动,盛葳瞟了眼她的战术腰带,那里面应该有微型记录仪在监视着。
这个发现让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阿宁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抱膝挡住腰间的设备。
盛葳本来还想追问无邪更多鲁王宫的细节,但显然,现在不是好时候。
“没事,只是好奇。”她轻描淡写道,无邪也意识到阿宁的存在,会意地点点头。
他掌心覆上她手背,青年滚烫的体温裹住她冰凉的指节,也压住了她心中烦躁。
“你休息会儿,”他声音哑得厉害,带着疲惫和强撑的镇定,“我守着。”
盛葳没有拒绝,她确实需要休整,越是混乱,越需要空白的睡眠来保持脑子清醒。
女孩顺从地靠在他肩上,将脸埋进他颈侧,对方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不合时宜地想到张启灵,心头有点发虚,现在已经不知道过去几个十分钟了……
无邪在她靠近的那刻下意识绷紧身体,又及时小心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两人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谁都没有松开,仿佛这是彼此之间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低头看着盛葳苍白的侧脸,让他有些心疼,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仍然蹙着。
那件陌生的深色冲锋外套,此刻依旧裹在她身上,在他眼里却显得格外刺眼。
他熟悉盛葳身上那股独特的檀香味,但此刻……她的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他喉头有些窒息,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她揽得更紧些,随即也闭上眼。
阿宁在对面岩壁旁抱膝而坐,目光复杂地扫过面前抱成一团相互相偎的两人。
她盯着自己的手掌出神,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柔软的触感,她知道盛葳不信任自己,但事实是,他们确实救了她。
——
盛葳是在一阵浓郁的香味中醒来的。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发现在一处岩洞里,耳边是胖子和无邪的声音。
身下垫着柔软的睡袋,身上盖着一件带着熟悉松木香的外套,这是张海洋的味道。
至于汪弈的那件早不知去向,想必是被某个占有欲极强的家伙嫌弃地处理掉了。
“微微,你醒了?”无邪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也才刚醒,还带着疲惫的沙哑。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张启灵不知何时已经半跪在她身旁,一手稳稳扶起她,另一只手递来军用水壶。
她下意识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大脑才彻底清醒过来。
“你们……”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绵软,目光扫过洞内,胖子和潘子都来了,阿宁躺在不远处的睡袋里似乎还在昏睡。
盛葳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外套,小声问道:“他们也来了?”
张启灵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有了族人确实让他放心不少,尤其是在找人这一块。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算醒了!”
胖子端着铝制饭盒凑过来,里头泡面泡着压缩饼干和肉干的糊糊散发着诱人香气。
“小哥护食得紧呢,非要我给你留双份肉,胖爷我偷吃一口都要挨他眼刀子。”
盛葳接过饭盒,热气氤氲中看见张启灵忽然别过脸去,长睫低垂着颤动几下,耳尖微微发红,像只被戳破心思的大狼狗。
她忍不住抿嘴轻笑,用筷子拌了拌面条:“谢谢胖爷,你们怎么来了?”
她听着胖子眉飞色舞地讲述来龙去脉,原来吴三省早就看穿了裘德考的计划。
“黑瞎子和花儿爷呢?”她忍不住问。
“去找吴三省了。”张启灵给她解释。
盛葳一边吃着,一边在心里暗叹,不愧是吴家三爷啊,这盘棋下得既深又险。
想到这,她忍不住抬起头,幽怨地瞥了张启灵一眼。
“你和黑瞎子都合起伙来瞒着我们?”
对方面不改色地伸手将她鬓角碎发小心别到耳后,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垂。
盛葳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她了解张家人的行事风格,他们永远有自己的考量。
只是……她的视线转向阿宁,当她醒来得知自己被吴三省摆了一道会是什么反应?
“微微,你在想什么呢?”
无邪眼巴巴地端着碗凑过来,要不是她认得路,他们可能要在饿死在魔鬼城了。
盛葳对他小声嘟囔着:“想你们吴家明明是养狗的,为什么个个都是狐狸。”(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