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中央皇帝与跑关系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6月6日,京城,元首府议事厅。

    初夏的暑气被厚重的墙壁隔绝在外,议事厅内却弥漫着另一种沉闷燥热的气氛。

    元首刘永回到京城便立刻召集了核心层会议。总理大臣胡益,副总理大臣罗伟,各部尚书、陆军大都督高大壮、陆军副总参谋长王二、中将贺六等军中老将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刘永将一份刚由机要秘书送来的电报重重放在会议桌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两广总督朱猛急电!安南‘义军’首领阮岳,于本月一日,在归仁正式登基,僭越称帝!自号‘中央皇帝’,建元‘泰德’!”

    尽管在座众人通过不同渠道已提前获知风声,但当这个消息被正式确认时,房间里依旧响起一阵压抑的低声咒骂。

    阮岳踏上了这条称帝建制的旧路,这对于以“扫除帝制、推行公民制”为意识形态基石的大同社而言,不啻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更是对民朝在东南亚战略的公开挑衅。

    刘永环视众人道:“情况大家都说说吧,对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中央皇帝’,我们该如何应对?”

    陆军副总参谋长王二一脸鄙夷道:“中央皇帝?我呸!真真是沐猴而冠,不知死活!当初看他起兵反抗阮郑苛政,还道是个为民请命的豪杰,没想到也是个迷恋权位、自私自利的枭雄!这等行径,与我大同理念背道而驰,绝不能承认!”

    陆军大都督高大壮神色冷峻道:“我同意王副总长的看法。应立即下令,撤回我们在阮岳军中的所有军事顾问团,停止一切军事援助。之前与他们签订的所有关于矿业开采、设厂经营的合作协议,也一并作废!我们支持的是反抗压迫的义军,而不是一个新的皇帝!这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中将贺六道:“元首,大都督,是否需要出兵给予惩戒?一个番邦小国的武装头目,也敢妄自称帝,若不加以教训,南海周边诸国如占城、真腊、暹罗会如何看待我朝?我天朝威严何在?”

    这时,总理大臣胡益轻轻敲了敲桌面,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道:“诸位将军的愤怒,我能理解。但出兵之事,还需慎重。近年来,我朝商贾在安南投资颇巨,开办的矿山作坊不下数十处,投入资金逾千万元。一旦开战,这些产业首当其冲,损失难以估量。此其一。”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其二,安南之地,山高林密,水道纵横,烟瘴之气盛行,非北兵所能速适应。即便我军战力远超阮岳部,但深入其境,后勤补给困难,若陷入泥潭,恐非短时间内能解决。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目前朝廷主要精力,一在与西班牙战争,双线作战是兵家大忌。二在全力开发殷洲,投入巨大。此时若在安南重启大规模战事,即便取胜,占领那块土地贫瘠、民情复杂的区域,对我朝而言,很可能是得不偿失。”

    副总理大臣罗伟马上从经济方面补充道:“所有经济合作协议全部作废,三司使将会损失惨重,而且原本支援的作坊,他们一部分已经把机器打包送到了安南,另一部分也在拆旧式机器,安装新式的机器,断绝了援助,这等于是把三司使指定的制定的规划全部废除,必定会导致原本的作坊经营困难,造成的损失可能高达三四千万元。”

    阮岳在攻占安南大部分地区之后,他除了军事援助之外,还请求经济援助,帮助安南修建港口,铁路,电报等基础设施,还有纺织厂,水泥厂,钢铁厂等基础产业。

    民朝对这种援助非常感兴趣,一方面可以把安南纳入民朝的工业体系当中,成为民朝的商品市场和原料产地,另一方面也能让民朝的机械设备,以最小的代价更新换代。

    民朝的官营作坊都是把自家的旧机器打包送到安南,而后自己再购买新机器,扩大生产,这些项目加起来总资产达到了上千万,一下全部断绝,打断了产业升级的步骤,对民朝的伤害反而更大。

    罗伟总结道:“我建议,先以外交手段应对。可派使者严厉谴责阮岳僭越称帝之举,要求其去帝号,仍以地方政权首领自处。只要他名义上放弃帝号,关起门来在自己地盘上摆架子,我们可暂不深究,维持现状,以保护我朝在安南的经济利益为上。”

    王二对此不以为然:“两位总理此言差矣!我们当初支持阮氏,是因其反抗封建贵族。如今他自己成了最大的封建头子,那我们支持他的基础就不复存在!理应将其一并打倒,方能彰显我朝理念之一贯!”

    鸿胪寺卿洪承畴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分化策略道:“阮岳之弟阮惠,掌兵权,作战勇猛,在军中和底层民众中威望颇高,且对其兄贸然称帝之举似有微词。我们或可调整策略,暗中支持阮惠,扶植其势力,制衡甚至取代阮岳。如此既可避免阮岳一家独大,也可更有效地影响安南局势。”

    刘永一直沉默地听着众人的争论,综合了各方意见,最终开口道:

    “诸位的意见都有道理。阮岳称帝,是对我大同理念的背叛,必须表明我们的严正立场。洪少卿的建议可行,对阮惠的支持可以谨慎进行,但力度和方式必须严格控制,要明确传递我们的底线,我们反对任何形式的帝制。绝不能打掉了一个‘中央皇帝’,又扶起来一个‘安南皇帝’!”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东亚地图前,目光扫过安南那片狭长的区域道:“既然不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做买卖就按照做买卖的规矩来办,告诉三司使,安南购买的机器,就按市场价卖给他们,钱不到位,机器不允许出国,作坊的大匠可以停留在安南,帮他们把机器安好,其他的人员全部撤离。

    安南人的路,最终要靠他们自己去走。我们可以提供影响,但不会越俎代庖。他们吃了足够多拥有皇帝的苦头,自然会在血与火中明白,什么样的制度才能真正造福于民。”

    刘永的目光扫过众人道:“我们的主要战略方向,还是新大陆。安南只要不触及我们的核心利益,就让他们内部先折腾去吧。把我们的精力,集中在更重要的地方。”

    “遵命!”

    这场高层会议,最终定下了民朝对安南新局面的应对基调:保持警惕,施加影响,有限介入,避免深陷。一个“中央皇帝”的闹剧,并未能动摇民朝既定的全球战略布局。

    大同历三十年(公元1652年)6月7日,清晨,刘永宅邸。

    初夏的晨光熹微,透过庭院中的槐树叶隙,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宅邸内,一家人的早餐刚刚结束。刘阳搀扶着自己的祖父刘思远坐上人马车。

    自从元首刘永推动在几大学院开设“老年兴趣班”后,刘阳便多了一项任务顺路送祖父去化学院“上学”。

    马车辚辚行驶在京城日益繁华的街道上,穿过开始喧嚣起来的市井,最终停在了庄严肃穆的化学院门口。

    刘阳将马车停放在指定的区域,然后扶着精神矍铄的刘思远慢慢走向专门为老年学员设立的教室。

    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相似的情景,大多是像刘阳这样的中年或青年子弟,陪着自家白发苍苍的长辈前来。

    这些老人,有的是致仕的官员,还有像刘思远这样,纯粹是儿子地位显赫,送来陶冶情操、排遣寂寞的。对他们而言,学习新知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这里提供了一个能与同龄人交流、感受年轻学子蓬勃朝气的环境,仿佛自己也跟着年轻了几岁。

    “老刘!这边!”一位须发皆白,但声音洪亮的老者远远打招呼,那是税监尚书的岳父姜老太公。

    刘思远脸上立刻绽开自豪的笑容,指着身边的刘阳,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道:“姜老哥,瞧瞧,这是我孙子刘阳!就是前几年鼓捣出那个‘磺胺’神药的!好家伙,听说是能治鼠疫的!西班牙那边闹得那么凶,能控制住,活人无数,可多亏了我这大孙子!”

    自从他隐约得知刘阳主持研发的“磺胺”在西班牙鼠疫防控中可能起到了关键作用后,这种自豪感就与日俱增。

    在他传统的认知里,瘟疫乃是天罚,自古名医如张仲景,也更多是“辨证施治”、“调理扶正”,何曾有过能直接针对“瘟疫”本身的“神药”?

    自己这个孙子将来在史书上,即便不称“医神”,也必定位列“医仙”之流。

    姜老太公看着英气勃发的刘阳,又看看满脸得意的刘思远,眼中是掩不住的羡慕:“思远老弟,你是有大福气的啊!元首是你儿子,刘教授又是这般了得的人才,青史留名,指日可待啊!”

    刘阳被祖父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祖父,您和姜老太公慢聊,自己认得去教室的路吧?我得赶紧去实验室了,今天的实验耽搁不得。”

    刘思远挥挥手:“去吧去吧,正事要紧,我们老头子自己认得路。”

    化学院实验室。

    刘阳换上白色的实验服,他走到一个恒温培养箱前,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几个培养皿。皿中生长着不同形态的青霉菌落,这是他现在的研究方向之一。他正准备将一些长势良好的青霉孢子转移到另一个预先接种了常见致病菌的培养皿中,观察其抑制效果。

    刚在显微镜前观察了不到五分钟,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刘阳哥,忙着呢?”

    刘阳抬起头,发现是他在化学院就读时的同窗王亮。王亮的父亲是大同军的一位元老上校,正好卡在无需进行严格财产公示的级别门槛上。

    王家的政治资源和人情关系,大部分都倾斜用于培养他的长子、王亮的哥哥王翰,如今已在某富裕州府担任要职。

    而作为次子的王亮,没得到多少家族的资,加上本身天赋平平,在化学院四年,更多是“混”了个文凭毕业。

    毕业后,他靠着父亲作为开国功臣享有的年金作为启动资金,购置海船,跑起了南洋航线。凭借父辈残留的一些人脉关系,虽然没能做成惊天动地的大生意,但也算顺风顺水,几年下来已拥有四艘海船,在京城年轻一代的海商中,算是小有名气,生活优渥。

    刘阳放下手中的菌种,出了实验室道:“你怎么有空到实验室来了?”

    王亮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阳哥,是这么回事,你看,那生产‘磺胺’的药厂,你不就是最大的东家兼技术掌舵人嘛,小弟想走走你的门路,看能不能,匀一批磺胺给我?”

    刘阳闻言微微蹙眉:“你不是一直在跑船运吗?怎么突然对药品感兴趣了?”

    王亮立刻来了精神解释道:“阳哥,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搞圣贤药啊!现在你这磺胺可是有价无市的硬通货!尤其是欧罗巴那边,您不知道,他们历史上被那黑死病折腾得太惨了,听说几百年前死掉了三分之一的人!现在风声传过去,说咱们这有能治鼠疫的神药,那些佛郎机人、红毛夷人都快疯了,到处打听采购门路!我就想着,要是能弄到一批,运到欧罗巴去。”

    刘阳的听完语气也淡了些道:“制药作坊的生产和销售,有专门的掌柜负责,我从不直接插手具体的订单分配。你想要进货,按规矩去申请便是。”

    王亮诉苦道:“我的好哥哥哟!要是能按规矩买到,我还用来求你吗?你们药厂的订单,现在都排到明年下半年去了!别说我这种小门小户,就是几家大作坊,都得排队等着!阳哥,看在咱们四年同窗的份上,拉小弟一把!从小我爹就觉得我不如我哥,什么好事都紧着他,我现在就指望自己能闯出点名堂来,你可一定得帮帮我啊!”

    刘阳道:“王亮,不是我不帮你。生产环节我的确不便干预,不过,如果你真想找些有前景的项目投资,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路,未必比倒卖药品利润低,而且更长远。”

    王亮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投项目?”他毕竟是化学院出来的,虽然学业不精,但也知道学院里那些实验室项目,大多数都是“吞金兽”,十个里有九个半是亏损的,常年靠着社长的国家实验室,下拨的科研经费维持,就这样为了争夺经费,那些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经常也会吵架。

    因为像刘阳这样有成果转化的是少数,大多数还是要靠国家支持。

    现在让他拿真金白银去投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前沿研究,他心里实在没底。

    “你就帮个忙吧,我按照市场价购买这些药品。”王亮终究觉得搞研发不靠谱,还不如这样实打实的倒卖药品更赚钱。

    刘阳叹口气道:“好吧,我手里倒有点份额,让给你了,不过不要说出去,我不想太多人来打扰。”

    他也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所以在作坊留下了一定的额度,应付这种人情往来。

    王亮喜道:“多谢刘阳哥了,我订购30万元的药品,现在就可以给你打钱过去。”

    刘阳皱眉头看着自己这个老同学道:“你毕业没几年,现在居然能拿得出30万,南洋海贸现在还那么赚钱?”

    刘阳可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没少抱怨,他父亲对自己支持不够,他想要扩张船队,一直缺乏资金。

    王亮笑道:“我找了一些老兄弟借钱,我这次打算去欧罗巴一把赚够300万元再收手。”

    刘阳脸色严肃道:“也就是说你还帮其他人购买药品?”

    王亮道:“大家都是社里的子弟,有钱大家一起赚,这样你帮我,我帮你,大家伙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刘阳马上严肃道:“30万元的药品我也拿不出来,如果你们真想卖药,我倒有个建议,去药厂谈判,购买专利的使用权,你们自己想生产多少药品就生产多少药品。”

    他不想和那些二代有太深的交集,尤其是这些喜欢经商的。

    大同社元老子弟,那些长子,嫡子,优秀的孩子普遍在军中,或者是在地方担任职务。

    再差一等的送到各大学府学习,能成为助教,教授就算在学界站稳脚,再次一等的会被送到官营作坊担任管事,有个铁杆的俸禄不说,如果真有管理才能能快速出头不说,还能成为优秀管事,由商场转到官场。

    不过在将军和巡抚以下的家族。这些子弟的条条框框限制更少,他们更喜欢自己开商社,组建船队跑业务,因为有关系,加上跑的大部分都是比较安全的南洋地区,属于大同社势力的核心范围,虽然赚不到暴利,但也算是旱涝保收,当然缺点也就是赚不到什么暴利。(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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