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血玉归真

    张大爷枯爪般的五指撕裂腥风,裹着坑底翻涌的腐臭,直插向我手中那张染血的“活埋镇宅契”!他胸口那块朱砂痣红光暴涨,将坑壁上淋漓的泥浆都映成一片粘稠的血色。目标明确——契约下方李瞎子血指印旁那行致命的批注:“药引已备,血月当空,七婴成阵,怨气可驭。”

    来不及思考!我攥紧契约猛地向后一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湿滑的棺壁上!黑棺内壁那些密密麻麻的抓痕仿佛活了过来,在血月下扭曲蠕动,像无数只怨毒的蛆虫!

    “拿来!”张大爷一击落空,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半个身子探进深坑,另一只手如同毒蛇出洞,再次抓向契约!指甲乌黑尖利,带着破空声!

    “嗡——!”

    袖中断簪的嗡鸣陡然拔高到刺耳的频率!断口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簪身内部疯狂冲撞!

    几乎是本能!我握着父亲临终递来的那半块染血玉佩的手,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狠狠砸向另一只手中紧攥着的、刚从黑棺暗格里取出的、属于母亲的那半块带血玉佩!

    “当啷!”

    一声清脆得如同金玉交击的脆响!

    两块断裂的羊脂白玉佩,带着陈德贵的血和陈慧英(生母)早已干涸发黑的血痂,在血月的光晕下,在深坑底部的死亡泥沼中,在张大爷(亲爹)贪婪怨毒的目光注视下,在断簪撕裂般的嗡鸣中——

    严丝合缝地撞击在一起!

    撞击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第一缕溪水,顺着相合的玉佩断口,瞬间流淌进我的掌心!那暖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眷恋,还有一种深埋三十年的、被强行斩断的血脉呼唤!

    紧接着,在撞击点,在断口完美契合的地方,一点极其微小、却鲜艳欲滴的猩红,如同被唤醒的活物,缓缓地、由内而外地沁了出来!

    那不是血!那是一种更纯粹、更凝练的红色!它像拥有生命般,在温润的羊脂白玉表面蜿蜒流淌、凝聚、伸展!玉佩上那两半原本断裂的牡丹浮雕,在这猩红液体的填充、勾连下,瞬间变得完整、灵动!花瓣层叠舒展,花蕊纤毫毕现!

    猩红的液体并未停止!它如同最高明的微雕师手中的刻刀,在完整盛开的牡丹花心深处,极其精准地勾勒、填充!

    三个极其古朴、苍劲、仿佛带着千年血锈气息的篆体字,在猩红液体的凝聚下,清晰地浮现于花蕊中央:

    張秀蘭!

    张秀兰!

    不是陈秀兰!是张秀兰!

    三十年前被活埋进这口黑棺的女婴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玉佩之上,也烫穿了我三十年来虚假的身份外壳!

    “呃啊——!”

    张大爷抓向契约的手猛地僵在半空!他像是被那三个猩红血篆狠狠刺中了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痛苦的闷哼!他死死盯着玉佩上那三个字,布满血污和泥浆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扭曲!那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有难以置信的惊愕,有被揭穿伪装的狼狈,有刻骨的怨毒,更有一丝…被那血篆本身所蕴含的、属于他亲生女儿血脉力量冲击后的痛苦!

    “不…不可能…” 他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胸口朱砂痣的红光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风中残烛,“你…你是我的娃!该姓张!该帮张家!!” 他猛地抬头,那双被红光映得如同恶鬼的眼珠死死钉在我脸上,充满了被背叛的疯狂,“把契约给我!把李瞎子留的法子给我!张家…张家不能绝后!”

    他再次不顾一切地扑了下来!枯瘦的身体带着一股腥风,目标依旧是那张染血的契约!

    就在这时!

    “咳…咳咳…”

    深坑边缘,父亲陈德贵瘫倒的血泊中,传来一阵微弱、断续,如同破风箱即将彻底散架般的咳嗽声。

    他还没死透!

    那咳嗽声极其微弱,却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吸引了张大爷的注意!他扑向我的动作猛地一滞,布满血丝的眼珠转向坑边父亲的方向,里面翻涌着刻骨的仇恨和一种即将彻底毁灭仇敌的快意!

    “陈德贵!” 张大爷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扭曲变形,“你陈家造的孽!该还了!断子绝孙!就是你的报应!!” 他枯爪般的手指,不再抓向我,而是带着一股凝聚了三十年怨毒的力量,遥遥指向坑边父亲那具濒死的躯体!

    仿佛呼应着他的指向,父亲左腕那道早已裂开、仍在缓慢渗血的旧疤,猛地一阵剧烈的痉挛!伤口边缘的皮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猛地向外翻开!一股更加粘稠、颜色更暗、近乎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将他身下那个由他鲜血绘成的棺材形状,染得更加浓稠、更加刺眼!

    “嗬…嗬…” 父亲的身体随着这股黑血的喷涌而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如同溺水般的喘息。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目光越过深坑,越过翻涌的腐臭黑气,最终,落在了我手中那两块已然合二为一、刻着“张秀兰”血篆的玉佩上。

    那涣散、死寂的瞳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解脱感,如同回光返照的星火,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香…香火…断…了…” 他嘴唇无声地嗫嚅着,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清晰地送入了我的耳中,“好…好…该…断了…”

    最后一个“了”字吐出,如同叹息。

    他左腕那道狂喷黑血的伤口,如同被瞬间冻结!喷涌的势头戛然而止!翻开的皮肉边缘,那暗红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成一种死寂的灰白。身下那滩浓稠得如同油画的“血棺”,也停止了扩散,边缘开始凝固、发黑。

    父亲陈德贵,这个一手参与制造了三十年前那场换子活埋惨剧、承受了半生恐惧与折磨的男人,头颅猛地向旁边一歪,重重磕在冰冷僵硬的泥地上。最后一丝生气,如同轻烟般彻底消散。那双至死未能完全闭合的眼睛,空洞地对着血月当空的苍穹,里面凝固着解脱、悔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认命。

    他死了。

    随着他生命的终结,他左腕那道折磨了他半生、如同诅咒烙印般的旧疤,伤口边缘渗出的血液彻底止住。翻开的皮肉不再流血,只留下一道狰狞、灰白、彻底失去活性的裂口。

    仿佛随着他的死亡,那道源自契约、纠缠了他三十年的“契约印”反噬,也随之终结。

    祠堂废墟的方向,毫无预兆地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啪嗒”声。像是水滴落在干燥的纸页上。

    我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只见祠堂焦黑的断壁残垣间,那幅被烧得只剩一小半、挂在半截焦木梁上的陈家族谱残卷,此刻正被血月的光线斜斜照亮。

    在族谱残卷上,原本属于“陈秀兰”姓名栏的那片刺眼的空白处——

    一滴极其饱满、粘稠、颜色暗沉如同凝固血块的液体,正缓缓地从羊皮纸的纤维纹理深处,一点点地、无声地渗透出来!

    那血珠在血月的映照下,散发着妖异的光泽,在空白处缓缓凝聚、滚动,仿佛一颗来自地狱的眼泪,沉重地滴落在陈家的族谱之上。

    张秀兰。

    我真正的名字,带着母亲的血泪和三十年的冤屈,在血玉上重生。

    而陈秀兰,那个虚假的身份,正在陈家的族谱上,泣出血珠。

    张大爷(亲爹)站在坑边,看着父亲咽气,看着父亲左腕疤痕停止流血,看着祠堂族谱空白处渗出的那滴血泪,他布满血污的脸上,非但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露出了一种更加深沉的、混合着不甘和某种被愚弄的暴怒!

    “陈家的债…还没还完!” 他猛地转头,那双被朱砂痣红光映照得如同恶鬼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坑底黑棺内壁上那些蠕动的抓痕,声音嘶哑如刀,“李瞎子…七婴阵…怨气…张家…还有机会!”

    他枯瘦的手指,再次带着刻骨的贪婪和疯狂,指向我手中那张染血的“活埋镇宅契”,指向契约下方那行致命的批注:

    “把那个!给我!!”(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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