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的冬日,宛如一头沉睡的冰霜巨兽,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将万物冻结在无尽的死寂中。部落里,即使周明曾指导猎户们加固茅屋,但那点微薄的篝火暖意,在肆虐的严寒面前,终究显得杯水车薪。夜半时分,周明常常被冻醒,他能听到孩子们在睡梦中轻微的咳嗽声,感受到老人们裹在兽皮里依然止不住的颤抖。每一丝传入耳中的风雪声,都像是在催促着死亡的脚步。
部落的生命线,正被燃料的匮乏一点点勒紧。木柴的消耗量是个天文数字,铁山和部落里为数不多的壮丁们,每天都要冒着足以冻裂骨头的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到更远的林地,去砍伐那些被冰雪覆盖、坚硬如铁的树木。他们回来时,手脚冻得青紫皲裂,脸上挂着冰碴,疲惫得连挪动一步都显得万分艰难。周明看着他们冻伤的双手,想起那些在寒风中颤栗的妇孺,心中如压巨石,沉重而无力。
食物可以省着吃,但温暖却是活下去的唯一指望。没有足够的燃料,水会结冰,肉会冻僵,最可怕的是,病痛会在极寒中迅速滋生蔓延,最终像瘟疫一样吞噬整个部落。他知道,这不仅仅是柴火的问题,这是整个部落能否度过这个漫长冬天的生死考验。他必须找到一种新的、更高效、更持久的能量来源,一种能真正驱散这片苦寒之地冰冷的温暖之源。
“煤炭……对,煤炭!”周明在兽皮上辗转反侧。他想起在现代实验室里,那些精密仪器所需的稳定能源,那些大型工厂里熊熊燃烧的炉火,都离不开这种被誉为“黑色黄金”的矿物。作为中科大材料科学的博士,他虽然不是专业的煤矿工程师,但对地质学有着深厚且全面的了解。他知道,辽东地区本身就是华夏重要的煤炭富集区,煤层通常形成于古代的沼泽、湖泊或河流三角洲地带,常常伴随着页岩、砂岩等沉积岩,在河流冲刷的河床或山体裸露的地方,最容易发现其露头。这些深埋在他脑海中的知识,此刻像一道道光,指引着他在绝境中寻找希望。
左腿的伤势虽然还未完全愈合,隐隐作痛,但周明已经坐不住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等待死神的降临,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去争取,为部落,也为自己,开辟一条生路。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周明就拄着木棍,走到了正在整理猎具的铁山面前。他看着铁山那双布满老茧、冻得发紫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铁山,陪我去一趟外面。我需要找到一种……能烧很久很久的黑色石头。”周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执着与坚定。
铁山正准备带着几名年轻猎户去更远的林子里砍柴,听到周明的话,他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困惑。石头怎么会烧?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比他们见过的任何异象都更令人费解。然而,周明这段时间以来展现出的“神迹”——改良陷阱让野鹿成群、修缮茅屋抵御寒风、精准箭术震慑胡族——已经让他在部落里建立了无人能及的威望。部落里的人们对他已是盲目的信任和依赖。既然周先生说有,那便一定有!
“好!周先生,我陪您去!”铁山没有多问,立刻召集了几名手脚利索的猎户,带上了简陋的铁斧和背篓。他们眼中带着对未知的好奇,和对周明近乎盲目的信任,仿佛周明所指之处,便是希望所在。
周明用木棍在雪地上勾勒出大致的路线。他选择了部落附近一条在夏季水流湍急、冲刷力强的河床。这条河床蜿蜒深入山谷,两岸多有裸露的岩层,在他看来,这正是寻找煤炭的理想之地。
一行人踏入漫天风雪。寒风像锋利的刀片,刮得脸颊生疼,周明受伤的左腿每走一步都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地盯着河床两岸。他仔细观察着山体的纹理、岩石的颜色、泥沙的沉积……他不是在漫无目的地寻找,而是在根据脑海中的地质图谱,进行科学的分析和判断。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这片原始的土地与他所知的现代地质结构进行比对,寻找着最微小的线索。每当发现一块可疑的岩石,他都会停下来,用木棍敲击,甚至俯下身子,用手去触摸、去感受,试图从冰冷的岩石中,读取出远古的秘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也越来越低,鹅毛大雪几乎要将人的视线完全吞没。周明嘴唇发白,身体摇摇欲坠,但他强撑着,每一次寒风的侵袭,每一次旧伤的剧痛,都让他更加坚定。他想起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孩子们,想起铁山他们疲惫而充满希望的眼神。他不能倒下!他必须为他们找到希望!
铁山和其他猎户的脸上都露出了疲惫和一丝怀疑。他们跟着周明在冰天雪地里走了近半天,除了被冻僵的手脚,什么也没发现。
“周先生……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这天色……”一名猎户冻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退意。
周明没有理会,他只是更用力地拄着木棍,步伐虽然蹒跚,却异常坚定。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往往就藏在最深的绝望之后。他的目光突然凝固在前方——
就在被河水冲刷得相对平坦的河滩边缘,几块乌黑发亮的石头,突兀地从泥沙中显露出来。它们表面光滑,带着一种独特的、深邃的金属光泽,与周围那些灰白色的普通岩石格格不入。它们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来客,带着某种远古而强大的秘密,在冰冷的荒野中散发出沉甸甸的魅力。
周明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是一种科研工作者在发现重大突破时的狂喜与激动,那是穿越者在绝境中找到救命稻草时的兴奋!就是它!虽然没有专业的化验设备,但凭着他作为材料科学博士的多年直觉和对地质矿产的深厚知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煤炭!
他顾不上腿伤,激动地向前走了几步,步履踉跄却充满了力量。他几乎是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弯下腰,用颤抖的双手,将一块乌黑发亮的硬石从冰冷的泥沙中捡了起来。那石头入手沉甸甸的,冰冷而坚硬,却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能量,传递着跨越时空的文明火种。
他用力掰了掰,确认其密度和硬度。接着,他搓了搓石头表面,指尖留下了一层细密的黑色粉末,带着一丝特有的硫磺味。这气味,对他而言,是如此熟悉而又带着一丝久违的亲切——那是现代工业的味道,是文明的味道,更是他回到未来世界的希望的味道!
“就是它!”周明眼中爆发出一阵狂喜,他几乎是吼着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他拿着那块石头,看向铁山,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颤抖:“铁山!这是……能烧的石头!它比木头更耐烧!能带来更多的温暖!我们……我们有救了!”
铁山好奇地接过石头,用手指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石头怎么会烧?他依然半信半疑,但周明那几乎狂热的眼神,和那块石头独特的质感,让他确信这块黑乎乎的石头绝非凡物。周明身上那股激动人心的力量,感染了所有猎户。
就在猎户们兴奋地准备搬运这些“黑色石头”时,周明却在不远处的一片被积雪半掩的灌木丛后,发现了一个更令人心惊的景象。
那是一具被冰封的尸体。它半截身体埋在雪里,露出的半截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姿态,仿佛在死前经历过极度的痛苦。周明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艰难地挪过去,用木棍拨开覆盖在尸体上的雪。
这是一具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尸体,那衣料的材质与他穿越前在实验室见到的蒙面歹徒一模一样。尸体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个黑色皮革腕带,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螺旋状符号。周明瞳孔骤缩,这个符号,他曾在实验室入侵者的武器上见过,也曾在那个被他制服、在时空乱流中消失的歹徒手腕上瞥见过!
这具尸体,正是第一个被周明制服,并作为“肉盾”的歹徒!
他死了。显然在穿越时空裂隙的巨大冲击下,他受到了致命的伤害,又或者,他比周明更早抵达这片极寒之地,最终没能扛过严酷的自然环境。他没有周明那样坚韧的意志,也没有墨子芯片的微弱指引。
周明的心情瞬间从发现煤炭的狂喜跌落到冰冷的谷底。这具尸体,如同一面冰冷的镜子,映照出他所面临的真正危险。他知道,这片看似原始的土地,绝非只有土著和野兽那么简单。
“天皇皇的意志不可违!墨子晶体,将为我主所用!”
那句蒙面人首领在实验室里咆哮的咒语,此刻再次在周明脑海中回响,清晰而刺耳。他死死地盯着歹徒手腕上的螺旋符号,以及他紧身衣上模糊不清的标志。这不仅仅是巧合,这意味着那个神秘的“天皇皇”组织,那些追逐墨子晶体的超时代敌人,也已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而且,他们可能不止一人。那个在黄巾军里出现的“黄天之使”,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同伙!
他感受着手腕上墨子芯片的冰冷触感。它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但周明知道,正是为了它,这些敌人不惜跨越时空追杀至此。
周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转头看向铁山,示意他过来。
“铁山,你们有没有见过这种……衣服,或者这个符号?”周明指着歹徒身上的紧身衣和腕带。他试图从猎户们那里获得一些线索。
铁山和其他猎户们凑过来,看着那具穿着怪异衣服的尸体,都露出震惊和不解的神色。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材质的衣物,更不认识那诡异的符号。
“周先生,这……这人穿的跟我们不一样,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铁山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敬畏。对于他们这些原始部落的人来说,任何超乎他们认知的事物,都容易被解释为神迹或异象。
周明没有多解释。他知道,现在解释这些太过遥远。他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吩咐铁山:“把这具尸体,埋了。挖深一点。”
他不能让部落的其他人知道太多。这具尸体的出现,不仅是个秘密,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他再次看向那被冰雪覆盖的河滩,心中五味杂陈。煤炭的发现,是他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的基石,是部落生存的希望。但这具歹徒的尸体,却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利剑,时刻提醒着他,除了严酷的自然环境和原始的部族冲突,他还要面对来自未来的、更强大的敌人。
他必须更快地发展部落,积蓄力量,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对抗那些追杀他的、可能已经在这个时代扎根的神秘力量!他的目标,不再仅仅是活下去,而是要改变这个乱世,彻底铲除那些威胁,找到回家的路。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腕上墨子芯片冰冷的触感。它依然漆黑一片,毫无动静,但他知道,这是他未来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改变这个世界的唯一希望。他要用它,去对抗这个乱世的所有残酷,去揭开所有的秘密,去赢得一场跨越时空的战争!(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