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从昨夜开始下的。
这是北境的常态。
到今日辰时仍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也是北境的常态。
所以,当北境的风裹着鹅毛大雪,像无数把冰冷的小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时,积雪中的汉子们,也只是微微眯起眼睛。
隘口两侧的林间被积雪彻底覆盖,只露出些狰狞的岩石棱角,和大树轮廓,像蛰伏巨兽的獠牙。
隘口中间的官道早已被雪埋住,深一脚浅一脚踩下去,能没到小腿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
洪天云蹲在路边一块大石旁的雪窝子里,厚重的毡裘上落满了雪,几乎要将他与周围的雪地融为一体。
他同样眯着眼睛,目光透过风雪望向隘口的尽头,呼吸时喷出的白雾很快被寒风吹散。
他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刀柄被体温焐得温热,刀身在刀鞘之中被保护着,保证能够在厮杀的时候,顺着心意,划出最锋利的弧线。
“龙头,该来了吧?”
洪天云的身旁,一个刀疤脸低声问道。
他是太行十八寨的老人了,跟着洪天云从大梁一路摸到北渊,在图南城扎下了根,也和一伙老兄弟们一起,打响了名头,站稳了脚跟。
此番龙头有令,要来此伏杀归国的北渊瀚海王。
对此他们也没二话,早就是反贼了,杀谁对他们来说也都一样。
他脸上的刀疤在雪光下愈发显出几分暗红,刻意压低的声音,嘴里呼出的热气,鼻尖凝结的霜花,在这死寂般的背景下,愈显肃杀。
洪天云头也没回,声音沉得像块冻透了的冰:“不急。拓跋荡是北渊的王爷,年纪也不小了,再加上还有二皇子随行,在这鬼天气下赶路,自然会慢些。”
说到这儿,他终于回头,目光扫过身后的队伍。
按照他的吩咐,两百名当初跟着他北上的嫡系分散在两侧山壁的雪坡上,顺着地形散落在雪中。
这些人都是他一点点聚拢带来的青龙寨核心班底,当初十八寨被灭,大部分都被朝廷抓了,有的躲起来了,有的继续找个鸟不拉屎的山头拉杆子,洪天云先“策划”了一场劫狱,在慢慢找到剩下的,凑了两百人一起逃到了图南城,而后渐渐站稳了脚跟。
太行十八寨的龙头,即便是数百里之外的图南城,也有不俗的份量。
此刻,这些嫡系,都裹着毡子用雪把自己埋了大半,借着石头、树干,隐藏着自己的身形,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而剩下三百名他在北渊本地聚拢的精锐则分散藏在前方几块巨大的岩石背后,石头能挡风,也更好地隐藏着自己的身形。
所有人的武器都被雪擦得干干净净,弓箭的弓弦上也抹上了油脂,防止被冻硬崩断;
长枪的枪尖裹着布,避免在大雪中反光,暴露位置。
他们在心头默默回想着龙头的交代:此次伏杀的关键,是要在第一下,用最短的时间,最大程度地打乱对方的阵型。
同时,可以伤拓跋荡,但尽量不要杀,上头的人想要留着拓跋荡的性命有大用。
众人对此都不意外,敢朝一个皇子和一个亲王动手,这所谓的上头,自然就是北渊那些最顶级的大人物了。
龙头就是龙头,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能跟最上头的大人物搭上关系。
跟着龙头混,吃肉喝酒玩女人!升官发财绝对稳!
洪天云却在脑海之中,默默回忆着隋枫传达的齐侯的命令:要让瀚海王拓跋荡真的以为会有人要杀他,并且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却不能真的把他杀了。
老实讲,以他麾下这帮乌合之众去对抗一支百战精锐,即使是在伏击的情况下,即使对方刚从战俘的情况下脱离,状态很差,但这个度,也非常不好拿捏。
能赢都是侥幸了!
但他会尽力。
他扭头对刀疤脸叮嘱道:“记住,一会动手,先杀他的亲卫,然后冲散阵型。记得留几个活口,让他们知道是谁干的。”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半块刻着【澄】字的令牌,递给刀疤脸,“等会儿顺手把这个扔在死人堆里。”
疤脸接过令牌,掂量了一下,咧嘴笑了:“放心,头儿,保证做得天衣无缝!”
风雪似乎变得小了些,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
洪天云立刻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侧林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风雪刮过岩石的呜咽声。
拓跋荡本可以坐在马车之中,但被俘虏和囚禁的经历,让他本身就向往着自由驰骋的风采,同时,他也需要用同甘共苦,来再度凝聚军心和威望。
此刻的他骑在战马上,身上的玄色锦袍外面套了件黑色貂裘,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白狐毛,却依旧挡不住北境的严寒,胡须和眉毛上都冻起了霜。
看着前方的漫天飞雪,和缓慢前行的队伍,他的心里多少有些烦躁。
二皇子拓跋盛昨日跟他说的话,还是说进了他的心里。
大渊的肉就这么多,之前的自己,靠着出身、靠着能力、靠着在军中多年无法动摇的威望和资历,占据着让人眼红的份额。
但自己被俘,本部兵马死一半抓一半,眼看着就回不来了,定然早就有贪婪之人盯上了自己的地盘和资源。
如今,自己要回去了,手上还要带上半数以上的本部兵马,足够守卫自己的地盘,那些人能愿意吗?
这是用脚指头都想得到的事情,他所迟疑的,也不过就是那些人会不会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已。
“王爷,过了前面这处黑鸦口,再走三十里,就能到白叶城了。”
身旁的亲卫统领打马靠近,低声说道。
他的脸冻得通红,嘴唇干裂,脸上写满了疲惫,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能够结束战俘生涯,重新策马驰骋的那股劲儿,还在支撑着他。
拓跋荡嗯了一声,忽然皱眉问道:“为何叫黑鸦口?”
亲卫头子愣了愣,没想到王爷会这么问,迟疑道:“许是此地常有黑鸦盘踞吧,咱们边境很多地方都是这般命名的,什么杀虎口、野狐岭、雀鼠谷。”
拓跋荡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目光扫过身后的队伍。
五百名跟在他身后的部下,个个甲胄鲜明,只是头盔和身甲叶上都落满了雪,显得有些狼狈。
二皇子拓跋盛的使团夹在队伍中间,那些文官打扮的人基本都缩在马车里,连半个脑袋都不敢露出来。
拓跋盛和慕容亭两个正副使倒还算有点骨气,骑着马跟在他的身旁,陪着他一起承受着风雪。
拓跋荡深吸一口气,“加快速度,早些进入白叶城,大家都好好休息一番!”
众人轰然答应,即使在风雪中,队伍的速度也不由快了几分。
拓跋荡微凝着双目,在脑海中想着回到渊皇城之后的动作。
那些侵占了自己地盘的家伙,肯定不愿意乖乖吐出来。
说不定还会联手逼迫自己认怂,自己要和陛下好生沟通一番,尽快重掌兵权,而后再徐徐图之。
正当他想着这些,队伍最前面的几个亲卫忽然停了下来,举起了手中的长枪,警惕地望向两侧的山壁。
“怎么了?”拓跋荡沉声问道。
“王爷,不对劲,这地方太安静了。”亲卫头子的声音有些发紧,“按理说这么大的雪,应该有鸟兽的踪迹,名叫黑鸦口,却连一只鸟都没有!”
拓跋荡也是沙场老将了,闻言心猛地一沉,刚要下令加速通过,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
“放箭!”
洪天云的吼声在风雪中炸开,两侧山壁的雪坡上突然站起无数黑影,撑起一团团积雪。
密集的箭矢像两团黑沉沉的乌云,一左一右,朝着官道上的队伍射了下来。
“快举盾!”亲卫统领嘶声大喊,手中的长枪挥舞起来,挡开了几支射向拓跋荡的箭矢。
瀚海王的麾下反应极快,纷纷举起手中的铁盾,组成了一道严密的盾墙。
叮叮当当的声响密集如骤雨打在房顶,撞在铁盾上的箭矢,要么被弹开,要么深深扎进盾面。
但这一轮箭矢实在太多,而且角度刁钻,不少箭矢从盾墙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射中了后面的士兵。
一名军士惨叫一声,捂着喉咙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指缝中喷涌而出,很快就在雪白的大地上,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花。
飘落的大雪迅速覆盖,只留下一片暗红的印记。
“伏击!有埋伏!”
队伍中响起了将士的大喊声,中间还夹杂着使团文职官员的尖叫,不少人慌不择路地前冲或是躲闪,让原本就因为雪地行军略显不整齐的队伍变得更加狼狈。
第一波箭雨过后,洪天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猛地拔出腰间的环首刀朝前一指,刀锋在雪光下闪过一道寒光,“杀下去!”
两侧山壁的伏兵像猛虎下山般冲了下来,脚下的积雪被踩得飞溅,势要收割掉入伏击者的性命,彻底打乱对方的阵型。
尤其是原本太行十八寨的嫡系,个个悍勇无比,手中的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他们常年在山中作战,熟悉这种山地地形,即便在雪地里也行动迅捷。
一下子将拓跋荡的麾下,拦腰撞断成两截。
藏在巨石之后的另一队图南城本地精锐,则从拓跋荡队伍后方包抄过来,形成了合围。
后方的攻击,拼命驱赶着拓跋荡的后队,让他们疯狂前蹿。
前方拦路的则半真半假地让开队伍,让后队自己去冲散前队的阵型,自己在一旁从容收割。
“守住阵型!保护王爷!保护殿下!”
亲卫头子嘶吼着,手中的长枪刺穿了一名冲在最前面的伏兵胸膛。
那伏兵闷哼一声,手中的长刀掉落在雪地里,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战斗几乎是立刻进入了白热化。
风雪中,刀光剑影交错,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拓跋荡的麾下虽然精锐,但本身刚从战俘状态下被放出来,加上一路急行军本就疲惫,此刻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更兼地形不利,只能被动防守。
洪天云麾下的伏兵则士气如虹,凭借着伏击和地形的优势,不断地冲击着拓跋荡麾下队伍的阵型。
拓跋荡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枪尖所过之处,伏兵纷纷避让。
他的枪法刚猛有力,年轻时也是北渊有名的猛将,可此刻面对潮水般涌来的伏兵,也感到有些吃力。
一支冷箭突然从侧面射来,直奔他的面门,他猛地偏头,箭矢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走了几缕发丝,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找死!”拓跋荡怒喝一声,手中的长枪猛地刺出,刺穿了一名对手的肩膀。
那汉子惨叫一声,接着便被拓跋荡的亲卫头子便立刻补上了一枪,彻底没了动静。
亲卫头子看着拓跋荡,“王爷,敌人准备充分,咱们不可恋战,先冲出去!”
一旁挥着手中宝剑砍杀敌人的二皇子拓跋盛也立刻道:“王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拓跋荡深吸一口气,也知道这不是计较胜负的时候,“好!叫上弟兄们,冲出包围圈!”
随着他的决定,整个队伍中的众人,齐齐发力,格挡开对手的进攻,朝前冲去。
站在道旁的洪天云看得很清楚,随着拓跋荡这一撤,原本还称得上顽强抵抗的队伍,此刻阵型已经彻底崩溃,他知道,该再加一把火了。
洪天云沉声下令。“剩下的兄弟,跟我冲,不求全歼,只求最大化杀伤!”
“得嘞!”
身旁的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手中的鬼头刀一挥:“兄弟们,冲啊!”
剩下的二十多名青龙寨嫡系跟着洪天云,踩在积雪上脚步都极其迅捷,如出山虎一般,朝着逃窜中的众人冲去。
“快跑啊!”
马车中的一名使团文官嘶声大喊,车夫急速甩着鞭子,但一柄长刀划破风雪落下,利索地砍断了他的手腕。
车夫惨叫一声,捂着手朝后跌入马车中,刀疤脸没给他任何机会,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手中的鬼头刀猛地刺了下去。
而后扭头,狞笑着看向车棚之中的几个文官。
众人抱作一团,听着外面惨烈的厮杀声,看着眼前的刀疤脸,心里充满了恐惧。
他们没想到,自己刚从大梁的虎穴里出来,又陷入了这样的绝境。
对于身后还没来得及逃走的部众的情况,拓跋荡是十分清楚的。
但他没有办法,如果被缠住,他也只有葬身在此。
二皇子仿佛看出了他心头的想法,低声道:“王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们只有活下去,才能为这些弟兄们报仇!”
这句话让拓跋荡的心头瞬间一定,深吸一口气,握着马鞭狠狠地抽在了马臀上。
路边的一块石头旁,一个身影穿着一身的白衣,借着石头和积雪掩藏着自己的身形,目光平静盯着拓跋荡的身影。
看着拓跋荡冲出了包围圈,这位悄然潜行来此的大梁百骑司统领,嘴角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拿起手边的一张硬弓。
弓开如满月。
箭走似流星。
“王爷小心!”
亲卫头子的余光,刚好瞧见了那支朝着拓跋荡的后背急速飞来的箭矢,登时魂飞魄散,双腿用力一蹬,直接从马背上飞起,扑了过去。
冷硬的箭簇扎进温热的血肉之躯,鲜血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溅在了拓跋荡的貂裘上。
“王爷,保重!”
亲卫头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转头看来的拓跋荡说了两个字,然后便重重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来。
拓跋荡心中猛地一痛,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雪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如同一张洁白毯子上黑红的污点。
这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可现在,为了保护他,他们一个个倒在了雪地里。
他们没死在南朝人的刀枪下,却死在了自己人的伏击中。
他咬紧牙关,手中长枪拄地,翻身上马,伏在马背上,冲入了风雪。
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马蹄印。
枪尖上的血痕被地上的积雪洗得一点不剩,却悉数凝在了他的双眸中,将他的眸子染成了一片血红。
身后的惨叫声越来越远,他知道,还有更多的兄弟没能跟上来。
不知冲了多久,拓跋荡终于冲到了一片开阔的僻静处,身后的伏兵没有再追上来。
他勒住战马,回头望去,入目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但那凄厉的惨叫和厮杀声,似乎还在耳畔回荡。
他环顾一圈,五百名手下,此刻只剩下一百多人,个个浑身是血,疲惫不堪。
二皇子拓跋盛跟在他身后,脸色苍白如纸,却并未退缩,反倒主动开口关心道:“王叔,你受伤了。”
拓跋荡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貂裘,上面沾满了鲜血和雪水,脸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离自己如此之近,刚才的战斗中,只要他稍微慢上一步,就可能倒在雪地里,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拓跋荡直接摆了摆手,眼中的怒火滔天而起,“你说对了,有些人,还真是丧心病狂。”
二皇子沉声道:“王叔,当务之急,是要抓紧进入白叶城,只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再怎么样也不敢动手的。”
拓跋荡重重点头,伸手拍着拓跋盛的肩膀,“你很好!”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弟兄们,打起精神,先进白叶城!”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风雪依旧弥漫,前路漫漫。
既然他们选择了要斗,那就斗吧!
他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他必须活下去,才能报仇雪恨。
黑鸦口,战斗已经结束。
雪地上躺满了尸体,有拓跋荡麾下的本部兵马,也有二皇子手下的使团属官和护卫,当然也有洪天云手下的伏兵。
鲜血染红了大片的雪地,又被飘落的大雪慢慢覆盖,只留下一团团暗红色的印记。
洪天云站在场中,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手中的环首刀上还在滴着血。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微皱:“清点伤亡,收拾战场。”
刀疤脸上前道:“头儿,咱们让瀚海王那个老东西跑了,怎么向右相交代啊!”
“住嘴!”洪天云当即厉声道。
刀疤脸嘿了一声,“头儿,不用担心,这儿的都是死人了。”
“死人也不行!”洪天云冷哼一声,“这事儿太大了,跟谁都不能提!都给我咽进肚子里!”
洪天云环顾一圈,目光刻意在某块大石处停留了一瞬,那儿如今已空无一人。
“行了,收拾妥当,赶紧撤!别被人撞见了!”
随着洪天云一声令下,众人立刻收拾一番,扶着伤患,收敛自家人尸体,动身离开。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风雪中,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那些永远留在雪地里的亡魂。
雪,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仿佛要将这世间的所有罪恶和血腥,都掩埋在这片苍茫的白色之下。
积雪渐渐盖上,只露出隐约的黑红痕迹,在这一片洁白之中,仿佛大地的一道伤疤。
约莫又过了片刻,雪地忽然轻轻一动,就像是一只野兽,拱开积雪,从洞中爬了出来。
一具尸体被缓缓推开,一个身影警惕地看着四周,慢慢站了起来。
而那几辆马车之中某一辆中,也有一个人,推开了挤在身上的尸体,捂着被鲜血彻底染红的腹部,在强烈求生意志的催动下,走下了马车。
风雪中,两人见面,几乎是瞬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等看清彼此的身份之后,一种劫后重生的兴奋,从二人的心头升起。
那个军士瞧见对方受伤之后,连忙上前帮着包扎。
而被包扎的文官看着忙活的军士,忽然轻声开口,“你方才都听见了吧?”
军士的手一顿,想到那个恐怖的名头,心头狂跳,但最终,他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