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探秘阴司第二殿

    李宝跟着黑白无常跨过黑门时,后颈突然泛起刺骨的寒意。

    秦广王殿的青石板还在身后泛着冷光,可眼前的路却像被墨汁浸透了似的,连三步外的无常官服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他下意识攥紧了口袋里的水果糖,糖纸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响,像阳间超市里塑料袋摩擦的声音——这让他恍惚想起今早还在西安街头买肉夹馍,此刻却在阴司的甬道里摸黑行走。

    "走稳当了。"黑无常的声音从左边传来,震得李宝耳鼓发颤。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脚正悬在半尺高的虚空里,下方传来类似岩浆翻涌的闷响,混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白无常的长舌突然扫过他手背,凉得像沾了冰水的麻绳:"莫看脚下,看前头。"

    李宝猛地抬头,这才注意到前方有团幽蓝的鬼火在飘。

    鬼火越近,周围的景物便越清晰——他们正站在一座青铜铸就的拱门前,门楣上刻着"楚江王殿"四个篆字,每个字的缝隙里都渗着暗红的液体,滴在地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像是热油滴进冷水。

    "这是阴司第二殿,活大地狱。"白无常的竹板嗓在空旷的殿内回响,他抬手时,腰间的锁魂链哗啦作响,"楚江王专司阳间造恶之魂,凡在阳世伤生、霸凌、毁人清誉者,阳律未罚尽,便入此受报。"

    李宝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今早探险队里老张说的话:"这乾陵底下的机关,可比阳间的法律厉害多了。"此刻听来,竟像是某种诡异的呼应。

    他望着殿内浓重的黑雾,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口袋边缘:"那...我们来这儿是?"

    "秦广王让你看因果,自然要看全了。"黑无常的高帽在鬼火下投出怪诞的影子,他伸手往黑雾里一指,"你且看。"

    李宝顺着方向望去,却只看见混沌的灰。

    他眯起眼,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不是眼花,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这..."他刚要开口,白无常的长舌突然卷住他手腕,拽着他往黑雾里走。

    "莫慌。"白无常的声音里竟带了丝笑意,"活大地狱的刑具藏在沃焦岩里。"他另一只手虚按在地面,青铜砖缝里立刻渗出暗红的光,照出层层叠叠的岩石纹路,"沃焦者,海下之火也。

    阳间人说地壳里的煤层,便是这沃焦岩的余温。"

    李宝盯着脚下的岩石纹路,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图书馆查的《括地志》:"沃焦在碧海之中,方圆四万里,海水灌之而即消,故水东南流。"原来古人说的海上巨穴,竟是阴司地狱的入口?

    他喉咙发紧,后槽牙咬得生疼——难怪乾陵所在的梁山总被说成"龙脉锁阴",合着底下压的不只是帝王陵寝,还有阴司的刑狱?

    "那...那受刑的魂灵呢?"李宝的声音发颤。

    他想起顾影的魂魄,想起黄玉在阿鼻地狱的呜咽,突然害怕看见更惨烈的景象。

    黑无常的官靴碾过一块碎石,"咔嚓"声响得人心惊:"肉眼可见的,不过是地狱的皮毛。"他转头看向李宝,黑脸在鬼火下泛着青,"你当这黑雾是遮眼法?

    错了。

    地狱由心造,你心里装着什么恶,便看得见什么刑。"

    白无常的长舌"刷"地缩回嘴里,他拍了拍李宝肩膀,这次的触感倒没那么凉了:"秦广王让你来,不是要吓你。"他指了指李宝口袋,"你揣着阳间的善,自会见着该见的。"

    李宝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果糖,糖纸已经被手心的汗浸透了,可糖块还是硬邦邦的。

    他望着殿内翻涌的黑雾,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混着一声压抑的呜咽——像是有人在喊"我错了",又像是顾影嫁衣上的并蒂莲在哭。

    "时候差不多了。"黑无常从腰间摸出面青铜镜,镜面蒙着层灰,"阴阳二气镜该显影了。"他抬手擦拭镜面时,李宝看见镜中闪过一道红光,像是被货车撞飞的红裙,又像是顾影B超单上的胎心曲线。

    白无常的竹板声再次响起,这次带了丝催促:"仔细看,看完这一殿,你便该回阳间了。"他的长舌又轻轻扫过李宝后颈,凉得人脊背发颤,"记住了——阳间的月亮落了还会升,可有些因果,落了便是永夜。"

    李宝盯着黑无常手中的青铜镜,镜面的灰正在缓缓褪去。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想起顾影说"等孩子稳定了再摊牌"时的期待,想起黄玉翻手机时的急切,突然明白秦广王说的"断轮回"是什么意思了——有些错,不是死能偿的;有些痛,要跟着活人、死人、未出世的人,缠上三生三世。

    青铜镜突然发出嗡鸣,镜面映出的不再是黑雾,而是...李宝屏住呼吸,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见赤红色的岩浆里浮着无数半透明的影子,有的在撕自己的舌头,有的在挖自己的眼睛,最中央那个影子抱着头蜷缩着,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阿影,阿影..."

    白无常在他身后轻声道:"这是黄玉的执念所化。

    他不肯信顾影没怪他,便在这活大地狱里,替自己造了座阿鼻。"

    李宝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青铜镜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想起顾影在阴司哭着求鬼判"别告诉黄玉",想起黄玉在阳间发疯似的撞阴司黑门,突然觉得这地狱的火,烧的从来不是恶人,是不肯放过自己的痴人。

    黑无常收起镜子时,镜面的红光骤然熄灭。

    李宝望着重新被黑雾笼罩的殿内,听见白无常说:"该走了。"他跟着无常往殿外走,路过青铜门时,门楣上的"楚江王殿"突然渗出更多暗红液体,像是在替那些不肯回头的魂灵,流不尽的血泪。

    "地狱由心造..."李宝喃喃重复着黑无常的话。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果糖,突然明白秦广王让他看这些的用意——阳间的善与恶,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判词;真正的因果,藏在每个选择背后的起心动念里。

    殿外的风突然大了,卷着黑雾往他们身后涌。

    李宝回头,看见楚江王殿的青铜门正在缓缓闭合,门后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呜咽,像是无数个声音在说:"我错了,我错了..."

    白无常的长舌再次扫过他发顶:"阳间的月亮要升了。"

    李宝深吸一口气,跟着黑白无常往更深处走去。

    他不知道前面还有几重地狱,不知道阴阳二气镜还会照出什么,但他知道——等回到阳间,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黄玉,把顾影在阴司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

    毕竟,有些执念的火,得靠活着的人,亲手扑灭。

    李宝的指尖还残留着青铜镜上的余温,楚江王殿的青铜门在身后发出"吱呀"闷响,将那片呜咽声截断成碎片。

    他望着眼前重新翻涌的黑雾,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方才镜中黄玉的影子还在眼前晃,可此刻再看这活大地狱,依旧是混沌一片。

    "为何我还是瞧不见?"他攥紧口袋里的水果糖,糖纸边缘已经被指甲抠出毛边,"方才镜子里能看见黄玉的执念,现在...现在该看的是什么?"

    黑无常的官靴碾过一粒碎石,火星子"噼啪"炸开:"你当地狱是戏台子,锣鼓一敲便要唱全本?"他抬手扯了扯帽檐,"方才照的是人心执念,如今要看的是普世业火。"白无常的长舌"刷"地从口中探出,卷住李宝一缕发梢轻轻一拽:"你心里装着阳间的善,便像隔着层毛玻璃看地狱——要看真章,得借这阴阳二气镜破了心障。"

    话音未落,黑无常已将青铜镜举至胸前。

    镜面原本蒙着的灰突然翻涌如雾,竟化作千万点金芒簌簌飘落。

    李宝下意识抬手去接,金芒却穿过指缝没入他眉心,像有根烧红的银针轻轻一刺,疼得他眼眶发酸。

    "看。"白无常的竹板重重拍在掌心,脆响惊得黑雾退开三尺。

    李宝再睁眼时,已不在青铜殿内。

    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两边的屋檐低得几乎要压到头顶,瓦当上凝结着暗红的血珠,正"滴答滴答"砸在他脚边——那血珠落地便化作蠕动的黑虫,爬过他鞋面时,他分明听见虫壳摩擦布料的"沙沙"声。

    "这是...阳间的城?"李宝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砖墙。

    墙缝里渗出腐臭的腥气,像极了上个月在乾陵盗洞口闻到的尸水味。

    他抬头,看见街角的木牌在风里摇晃,牌上用鲜血写着"恶念街"三个大字,血痕未干,正顺着木牌往下淌。

    "阳间有阳间的城,阴间有阴间的狱。"黑无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宝转头,却见黑白无常的身影已淡如轻烟,"你且往前,该见的自会出现。"

    李宝咽了口唾沫,攥着水果糖的手心里全是汗。

    他顺着恶念街往前走,青石板缝里突然钻出无数苍白的手,指甲漆黑如鸦羽,抓他裤脚时带起的冷风,比乾陵地宫里的阴河还凉。

    他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只能一步步往前蹭,直到转过街角——

    一座足有三层楼高的青铜柱立在空地中央。

    铜柱表面爬满扭曲的龙纹,每条龙的眼睛都是燃烧的赤焰,龙嘴里喷吐着橙红的火舌,将整根铜柱烧得通红。

    更骇人的是铜柱上贴着的影子:有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有扎着羊角辫的少女,有佝偻的老妇,他们的后背紧贴铜柱,皮肤被烧得滋滋冒油,焦黑的表皮翻卷着脱落,露出下面猩红的肌肉;可不过眨眼工夫,焦皮又重新生长出来,肌肉愈合如初,然后再次被火龙舔舐、灼烧、剥落——如此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啊!"李宝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脚边的石墩。

    石墩滚出去两步,撞在一个正在受刑的少女影子腿上。

    那影子突然转头,李宝这才发现她的脸和顾影有七分相似——不是顾影,是顾影大学时的室友小周!

    他想起来了,三年前小周被校园霸凌时,顾影哭着求他帮忙找辅导员,可他当时忙着准备考研,只说了句"这种事学校会处理"。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李宝的声音在发抖。

    他看见小周的嘴唇在动,凑近了才听清,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不是我传的谣言,不是我..."可火龙听不懂人话,只知道一遍又一遍舔过她的后颈。

    白无常的长舌突然缠上他手腕,将他拽到铜柱十步外:"她在阳间被人造谣毁了清誉,气不过跳了楼。"白无常的声音里没了之前的笑意,"可她不知道,传谣言的人早就在这铜柱上受了百年火刑——你看。"他抬舌指向铜柱顶端,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正被火龙咬住喉咙,"这是当年那个造谣的校董儿子,他说'女学生哭穷就是想讹钱',现在每道火舌都在替小周问他:'是你说的吗?

    是你说的吗?

    '"

    李宝的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血花。

    他终于明白秦广王说的"因果"是什么了——小周的死是果,校董儿子的恶是因;可小周的执念又成了新的因,让她的魂魄困在阳间不得超生。

    他摸出兜里的水果糖,糖纸已经被汗浸透,可糖块还是硬邦邦的,像颗小小的、不肯融化的善。

    "别看了。"黑无常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伸手要替他合上眼。

    李宝却摇头,咬着牙继续看——那个校董儿子的焦皮又剥落了一层,露出白森森的肋骨;小周的影子还在重复"不是我",可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弱,像是要被火龙的嘶吼吞没。

    "地狱由心造..."李宝喃喃重复着,突然想起《金刚经》里的"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原来佛说的"心",不只是善念,更是每个起心动念里藏着的因果。

    他望着铜柱上的影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乾陵的机关能困住盗墓贼——阳间的律法或许有疏漏,可人心的秤砣,从来不会偏。

    "该走了。"白无常的竹板声再次响起,这次带了丝催促。

    李宝抬头,看见恶念街的屋檐下飘起了黑雾,正缓缓吞噬那些受刑的影子。

    他最后看了眼铜柱,火龙突然发出一声嘶吼,喷出的火舌几乎要舔到他鼻尖——可那火舌穿过他身体时,他只觉得一阵温热,像顾影怀孕时贴在他肚子上的手。

    "前面还有铁床狱。"黑无常转身往街尾走,官靴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那刑罚比这火龙更狠,你可见过活人被绑在烧红的铁床上?"

    李宝抹了把脸,跟着往前挪步。

    他不知道铁床狱里等着他的是什么,不知道阴阳二气镜还会照出多少因果,但他知道——等回到阳间,他要做的不只是找黄玉,还要去小周家的小区,给她父母送一箱水果糖。

    就像顾影常说的:"有些债,活着的人得替死人还。"

    恶念街的风突然大了,卷起地上的黑虫往他们身后涌。

    李宝望着街角逐渐模糊的铜柱,听见白无常在前面说:"铁床狱的刑具刚烧红,你且看仔细了——"

    话音未落,前方的黑雾突然裂开条缝,露出半截泛着幽蓝的铁床。

    李宝的脚步顿住,喉咙发紧——那铁床上的锁链正在"哗啦啦"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急不可耐地要挣脱束缚。(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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