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谢窈身体顿时僵住。
霎时间,心头涌起滔天杀意。
她回过头。
只见陆慎言一身天青衣袍,玉冠墨发,清隽俊逸,唇角还噙着淡淡的笑容。
不得不说,陆慎言确实俊秀出众,前世,她在云州城里听说书先生讲话本的时候,就心想自己以后要嫁给这样的温润书生。
但是,在端详了箫熠之的容貌后,陆慎言便完全不够看了。
她回想起陆慎言命人毒哑她的丑恶嘴脸,恨意翻涌。
陆慎言站在谢窈对面,见她还是三日前进京时的一身破衣裳,不由皱起了眉头。
只是,即便穿得那么破旧,也难掩她出众的姿色。
他满脸关心地问:“窈儿,我看见宣旨太监和靖北王来伯府了,陛下当真赐婚了?”
谢窈反问:“你是怎么进的谢府?”
陆慎言柔声道:“窈儿忘了吗,我是谢家学塾里的生员。”
“虽然今日学塾放课,但我知你多年在外,不通京中礼数,怕你因此受了委屈,实在放心不下,所以特意来找你。”
怕她受委屈?放心不下?
恐怕陆慎言真正放心不下的,是若能娶她,母亲和外祖父给她准备的嫁妆吧。
她倒是想起来了,从前,陆家与文昌伯府同住在棠柳巷。
陆父与谢明安是同窗,所以陆慎言交了些束脩,自幼在谢家的家塾读书。
几年前陆父病逝,陆家就家道中落了。
前世,陆慎言说:“你不知礼数,要是嫁入王府,定会受委屈嫌弃,而倘若嫁给我,我虽然家境贫寒,但以后定发奋读书,考取功名,护你周全。”
那时她对箫熠之心有偏见,也不想再掺和军中事务。
而陆慎言生得好看,说话也好听,她便以为他是良配。
可没想到,她陪陆慎言度过最难的日子,换来的却是一条养不熟的毒蛇。
这条毒蛇不仅害死自己,也害了母亲。
谢窈睨视着陆慎言,目光幽冽:“陆公子与我非亲非故,只是在我家附读的生员,是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了,居然这般没有分寸地唤我窈儿,还说我不知礼数?”
听出她语气里的冷漠,陆慎言叹道:
“窈……谢窈,你我自幼相识,清楚彼此脾气性情,何须拘于那些俗礼规矩呢?我只是清楚你喜爱自由,实在不忍看你嫁入靖北王府,痛苦蹉跎一生啊。”
“你又不是靖北王,更不是我,怎会知道我嫁给他,会蹉跎一生。”谢窈道。
陆慎言皱起眉头,没想到她忽然对自己这么冷淡。
“三日前你初回京城时,我们相遇,你不是十分高兴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尽力护你周全。”
他还是温柔地说,眼神志在必得,像是看待一件猎物。
三天前,谢窈见到他的时候,小姑娘的眼中清晰地透露出心动,他怎会看错?
谢窈眸子沉了沉,她恰好重生在回府马车上,如果早一个时辰,她根本就不会与陆慎言在城门口相遇。
若是换个地方,她甚至可以一刀结果了陆慎言,更别提让他出现在这里。
她正要把这个男人赶走,忽然脊背一冷。
那比深秋更甚的寒意,唯一人有。
箫熠之,正在这附近!
他为何去而复返?
是不信谢家,来探探虚实,还是不信她?
谢窈装作没有发觉的样子,目光淡漠地看着陆慎言,道:“那日,我不过是与你这个年幼邻居多年未见,一时惊讶罢了。”
陆慎言眼眶泛起一圈红,脱口而出:“可我不愿我们只做邻居。”
谢窈讥讽一笑:“你不愿就不愿呗,以后不愿的事儿还多着呢。”
陆慎言深吸一口气,望着她,目光灼灼。
“靖北王暴戾残忍,还身有残疾,靖北王府也是水深复杂,何况我听说了,陛下有道口谕,靖北王是要在你和谢家大小姐中择一人为妃,而我,只要你。”
“窈儿,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愿为你抗旨,来谢家提亲,从此与你一生一代一双人,定不负你。”
风乍起,吹拂着陆慎言的衣摆。
深秋的阳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显得他温润真挚。
前世,谢窈也曾听到陆慎言说出类似的话。
她当时以为陆慎言对自己一片真心,甚至甘愿背上抗旨之罪,所以十分感动。
殊不知,她为陆慎言抗旨,陆慎言却以老母阻挠为由,等到赐婚的事不了了之后,才敢上门提亲。
后来她嫁入陆家,一次争吵时,陆母口不择言:
“你真以为自己花容月貌,我儿对你一见倾心?那是我知谢家要你回京,特意让我儿在城门口等你。”
陆母还说:“要不是因为你是谢家嫡女,许氏之女,能助我儿仕途,你这样在边关长大,粗鄙跋扈的女子,我们陆家是万万不会娶进门的!”
陆慎言说出“窈儿,答应嫁给我”的刹那,谢窈感觉身后更冷了几分。
不远处,箫熠之的面容仿佛覆上一层幽幽冰霜,周身戾气,如墨的桃花眸深沉莫测。
他指节泛白,手里攥着一个掌心大的玉瓷瓶,几乎要不堪重负地碎裂。
白蔹也没有再嬉皮笑脸,额角渗出汗,面容严肃。
他们在文昌伯府找谢二小姐的住处,迷了路。
怎么这么巧,刚好撞见个野男人,在这里求娶谢二小姐?
可王爷还让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找来极为珍贵的愈伤膏,应该是要送给对方的……
现在,别说送什么愈伤膏,王爷不会大发雷霆,把谢二小姐和陆慎言活撕了吧。
陆慎言见谢窈不应,更为深情地说:“窈儿莫怕,我已寒窗苦读多年,待到明年春闱,我定会为你考取功名,到时候,我们好好过日子。”
说着,他就要上前,想拉住她的手。
谢窈立即后退半步,攥紧了刀柄。
她努力克制,才克制住自己给陆慎言一个过肩死摔,一刀囊死的冲动。
“你考取功名,与我何干,我何时说过我喜欢你?”她反问。
陆慎言脸上的一往情深骤然僵住,眉头皱起:“谢窈,你可是觉得我陆家如今家道中落,一介寒门,配不上你这文昌伯府嫡出的二小姐?”
谢窈笑了:“原来你也知道,你们配不上我啊。”(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