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账目玄机,柳氏破绽

    惊蛰后的第三日,春雷初动。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汀兰院的槅扇上,将天光滤成一片冷白。林薇坐在东厢房的紫檀木书案前,案头堆着半人高的账册,最上方那本封面贴着“春祭开销“的朱砂标签,纸角已被翻得发毛,露出底下泛黄的宣纸。窗外细雨如丝,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沙沙“声响,与室内算盘珠子的碰撞声交织成奇特的韵律。她指尖捏着一枚白玉镇纸,压在摊开的账册上,镇纸边缘刻着苏夫人亲书的“谨细“二字,触手生凉,仿佛母亲的告诫透过玉石传来,让她在繁杂的数字中保持清醒。

    “小姐,这是去年同期的药材采购账。“秋菊将一叠泛黄的账册放在案边,袖口沾着些许墨渍——那是方才研磨徽墨时不小心蹭上的,墨色在月白色素纱袖上洇出细小的晕痕,如同宣纸上的写意山水。林薇点点头,目光落在当前账册的“人参“一项:自去年九月至今,每月采购“上等人参“二十斤,单价三十五两,合计四千二百两。她拿起算盘,指尖在光滑的酸枝木算珠上快速拨动,拇指与食指捏着算珠上下推合,“噼啪“声中,去年同期的采购量清晰浮现:每月不足七斤,且多为“中等参“。算珠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回荡,每一次响动都像是在敲打柳氏贪腐的节奏,让空气都随之震颤。

    “去把库房的药材入库单拿来。“林薇放下算盘,指腹划过账册上“二十斤“的数字,墨色在宣纸上晕开细小的毛边,显示出书写时的仓促与刻意。秋菊应声而去,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股风,将桌上散落的单据吹得哗哗作响,其中一张泛黄的便签飞起,掠过林薇眼前,上面隐约可见“柳氏亲启“的字样,是前日柳氏试图拉拢账房先生的证据。林薇趁机抽出一张泛黄的库房存根,上面用墨笔写着“人参入库:中等参五斤,上等人参二斤“,日期正是去年九月十五,与账册上“二十斤上等人参“的记录相差甚远。存根边缘有虫蛀的痕迹,却清晰记录着入库数量,与账册的夸张数字形成刺眼的对比,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谎言。

    雨声渐密,打在窗棂上如同筛豆。林薇将存根与账册并置,借着羊角宫灯的光细看笔迹——账册上的“二十“二字,“二“字的横画收尾处有个细微的钩,与柳氏陪房刘管事的书写习惯一致。她想起三日前刘管事交账时,手指不自然地摩挲着袖口补丁处的线头,那是说谎者常见的小动作,当时只以为是下人的局促,此刻想来却另有深意。案头的琉璃镜映出她微蹙的眉头,镜中光影晃动,将她耳坠上的东珠映得明明灭灭,仿佛在闪烁着警示的光芒,提醒她步步为营。

    “小姐,库房的入库单都在这里了。“秋菊抱着一摞蓝布包裹的单据回来,发间还沾着雨丝,几缕湿发贴在额角,显得有些狼狈。包裹单据的蓝布上绣着不起眼的寿字纹,是老祖宗赏给下人的旧物,如今却用来装载揭露贪腐的证据,颇具讽刺意味。林薇接过单据,逐份核对,发现自去年九月起,每月的人参入库量从未超过八斤,且以中等参为主。有份十月的单据甚至注明“上等人参缺货,以中等参补足“,却在采购账册上仍记为“上等人参二十斤“,明显的造假痕迹让她指尖微微发颤。她从袖中取出一本牛皮封面的笔记本——这是用现代记账法自制的审计底稿,内页用桑皮纸装订,首页用炭笔写着“柳氏贪腐疑点清单“。在“人参案“条目下,她用朱笔写下:“采购量虚增285%,入库记录缺失130斤,涉银四千五百五十两。“朱笔划过纸面,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如同在柳氏的贪腐之路上画上红叉,墨水在纸上晕染开,像一滴血滴入清水。

    烛芯爆出灯花,林薇伸手剪去,火星溅落在账本边缘,烧出一个细小的孔洞。她想起前世做项目审计时,曾揪出供应商虚开发票的猫腻,手法与此如出一辙:利用采购与入库的信息差,虚报数量套取公银。眼前的账册虽然泛黄陈旧,但数字不会说谎——柳氏通过夸大采购量,将公银流入私囊的轨迹,正随着烛影逐渐清晰。案头的铜雀香炉里,沉水香正吐着青烟,烟缕缠绕在账册上方,如同柳氏布下的重重迷雾,而林薇手中的朱笔,正是刺破迷雾的利剑,每一次落下都带着破局的决心。

    雨停时分,湿冷的空气透过窗缝渗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林薇召来小厮墨书,这少年是孙伯从老家带来的远房侄子,生得眉清目秀,穿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发髻用简单的布带束着,活脱脱一个药铺学徒模样。她特意让墨书在长衫下摆处撕开一道小口,用针线粗糙地缝补,营造出家境贫寒的假象。“去西市同德药铺,“林薇将一锭五两重的碎银塞进他掌心,银锭边缘磨得光滑,“就说家里老太太病重,想买些上好的人参。记住,要装作不懂行,多问几句掌柜的进货渠道。“她特意叮嘱墨书说话时要结巴,眼神要慌乱,模仿出急于求药又手头拮据的模样。

    墨书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折返,头发上还沾着雨后的湿气,发梢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如碎钻。“小姐,“他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凑近林薇时,身上带着药铺特有的草木香气,混合着潮湿的泥土味,“那药铺掌柜姓王,人称九爷。我问起上等人参,他说每月都给靖安侯府供货,还说......“墨书顿了顿,警惕地看了眼门外,凑近林薇耳边,“还说侯府的刘管事每月十五都会来,银货两讫,从不验货。“少年的呼吸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热,却吐出令人心惊的事实,让林薇背脊一阵发凉。

    林薇正在批阅中馈文书的手猛地一顿,狼毫笔在宣纸上划出一道墨痕,墨色在素白的宣纸上晕染开,如同突然绽开的墨花,破坏了文书的工整。“王九?“她想起首卷中记载的黑市商人,正是此人曾在城门处用炭笔记录过她的特征:“面如冠玉,左眉有痣“。没想到时隔数月,竟在这药铺重逢。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槅扇,雨后的凉风裹挟着泥土气息涌入,吹得账册哗啦啦作响,也让她瞬间清醒。槅扇上雕刻的梅兰竹菊图案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竹节处的纹路里还积着水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与室内凝重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他可曾提起侯府采买的数量?“林薇转身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双鱼佩,玉佩触手温润,却无法平息她此刻的震动。墨书点头:“小人假意抱怨药材贵,王九说侯府每月要二十斤上好的长白山参,说是什么......'老夫人滋补用'。“少年模仿着王九的语气,刻意压低嗓音,粗声粗气的腔调引得秋菊忍不住抿嘴偷笑,却又很快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收敛笑容,脸上飞起两朵红晕。

    林薇却笑不出来。二十斤人参的重量,足够装满两个樟木箱,若真送入侯府,库房不可能没有记录。她走到书案前,翻开那本审计底稿,在“人参案“下补充:“同德药铺王九为供货方,刘管事直接经手,无验货流程。“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响,如同春蚕啃食桑叶,也如同在编织一张捕捉贪腐者的大网。窗外的麻雀在湿漉漉的树枝上跳跃,叽叽喳喳的叫声传入室内,与这紧张的氛围形成诡异的反差,仿佛在嘲笑柳氏的愚蠢。

    次日清晨,薄雾笼罩着京城,能见度不足五丈。林薇换上一身素色布衣,头戴帷帽,轻纱垂落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在墨书的陪同下前往西市,鞋底踩在潮湿的青石板上,发出“噗嗤“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真相的边缘。同德药铺坐落在街角,门脸不大,门口挂着褪色的“同德堂“匾额,匾额上的金漆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的木质纹理,仿佛岁月剥去了虚伪的外衣。两侧柱子上的对联已斑驳不清,勉强能辨认出“杏林春暖“四字,讽刺的是,这“春暖“之下,却藏着见不得光的交易。

    药铺内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各种药柜排列整齐,抽屉上的黄铜拉手被磨得发亮,反射着微弱的光线。柜台后坐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正是王九,他正拨弄着算盘,珠子碰撞声在寂静的店内格外清晰。此人穿一件烟色长衫,袖口油光发亮,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容,眼睛却小而有神,滴溜溜地打量着进门的客人,如同鹰隼扫视猎物。“这位公子想买什么?“王九抬眼打量林薇,目光在她帷帽下的下颌线处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觉得这身形有些眼熟,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算盘边缘。

    林薇压低嗓音,模仿着男声,刻意让声音显得沙哑而疲惫,仿佛连日为祖母病情奔波:“家中祖母病重,听闻贵铺有人参佳品。“她故意将“佳品“二字说得很重,观察着王九的反应,手指紧紧攥着袖中的帕子,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帕子上的绣线几乎要被捏断。

    王九放下算盘,搓着手笑道:“贵客算是问对了,鄙铺每月都给靖安侯府供货,那长白山人参......“他突然顿住,眯起眼睛凑近林薇,试图看清帷帽下的面容,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公子面生得很,是哪家的?“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警惕,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钱袋,钱袋上绣着的“招财进宝“图案已有些模糊。

    林薇心中一紧,知道不能露馅。她从袖中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拍在柜台上,银锭撞击柜台发出“叮“的声响,在寂静的药铺里格外刺耳,惊飞了梁上栖息的麻雀。“别问那么多,有多少上等参,我全要了。“王九见到银子,眼睛立刻亮了,先前的警惕顿时烟消云散,脸上的笑容变得谄媚,伸手去拿银子时,袖口滑落,露出腕上一道月牙形的疤痕——正是首卷中被巡逻兵砍伤的旧痕,疤痕颜色略深于周围皮肤,形状如同新月,证实了他就是当年的黑市商人。

    “不瞒公子,“王九将银子揣入怀中,压低声音,凑近林薇,口中喷出的气息带着烟草和药材的混合味道,“侯府刘管事刚取走二十斤,下一批要等半月。不过看公子是痛快人,我这儿还有些私藏......“他话未说完,已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躺着几支人参,参须完整,色泽饱满,却在林薇眼中显得格外刺眼。林薇假意翻看,余光却瞥见王九身后的账房门口挂着一串红绳,上面系着几个铜钱和一枚兽牙,正是黑市商人常用的辟邪摆设,进一步证实了他的身份。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便假意犹豫片刻,以“需回家禀报“为由,带着墨书离开了药铺。走到街角时,听见王九在身后嘟囔:“这身形,倒像上次在城门......“声音越来越小,却让林薇脊背一寒,加快了脚步,帷帽上的轻纱在风中飘动,如同她此刻不平静的心绪。

    回到汀兰院,林薇立刻展开部署。她让秋菊将近三年的药材采购账、库房入库单、以及各院请医用药记录全部搬到东厢房,自己则像前世做项目复盘般,将所有单据铺陈在宽大的书案上。书案本是苏夫人的嫁妆,桌面用整块紫檀木制成,纹理细腻,此刻却被各种纸张覆盖,只露出边缘的回纹雕花,仿佛被淹没在证据的海洋中。

    “小姐,这是各院的用药账本。“秋菊递过一摞薄册,封面上用不同颜色的丝线装订着,红色代表老祖宗,绿色代表柳氏,蓝色代表林薇自己,一目了然。林薇翻开“晚香堂“的册子,发现柳氏每月请医用药不过二三两银子,记录中多为“薄荷““甘草“等寻常药材,根本用不了二十斤人参。其中一页记载着柳氏去年冬日“偶感风寒“,医嘱仅用“生姜三片,葱白两段“,与账册上的人参采购量形成巨大反差。她又核对“老祖宗“和自己的用药记录,同样没有大量人参的消耗痕迹,老祖宗的账本上甚至注明“人参性温,不宜多服,每月限用五钱“,彻底戳穿了柳氏“老夫人滋补用“的谎言。

    至此,证据链已完整闭合:柳氏通过刘管事,与同德药铺王九勾结,虚增人参采购量,将公银四千余两转入私囊。而王九正是当年在黑市记录她特征的商人,这层联系让整个事件更添诡谲。林薇将所有证据按时间顺序整理好,用朱砂在审计底稿的最后一页写下:“拟于三日后老祖宗问安时,呈递证据。“朱砂在宣纸上留下沉稳的红色,如同盖棺定论的印章,每一笔都蕴含着她的决心。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账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四千五百五十两“的数字照得格外醒目。林薇看着案头堆叠的证据,想起前世在会议室里向董事会汇报审计结果的场景,投影仪的光束打在PPT上,每一个数据都经过反复验证。此刻虽身处异世深宅,但揭露贪腐的快感如出一辙。她轻轻敲击着桌面,开始构思下一步计划——不仅要让柳氏身败名裂,还要借此机会,将中馈的实权彻底握在手中。书案上的琉璃镇纸反射着阳光,光芒刺眼,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而她,正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三日后,林薇前往寿安堂问安。她特意换上石青色蹙金绣缠枝莲纹比甲,头戴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的东珠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在宣告她的到来。手中捧着那本厚厚的审计底稿,用锦帕仔细包好,锦帕上的暗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如同她心中的计谋。柳氏早已在座,穿一身宝蓝色褙子,却少见地没有佩戴过多珠翠,发髻也梳得简单,见林薇进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帕子边缘的流苏被捻得变了形,显然已从刘管事处得知风声,整夜未眠。

    “老祖宗,孙女儿今日带来些东西,请您过目。“林薇福礼后,将锦帕包裹的底稿呈上。老祖宗坐在铺着狐裘的美人榻上,接过锦帕时,指尖微微颤抖,显然已猜到几分。她翻开第一页,目光落在“春祭开销异常“的标题上,脸色渐渐凝重,眼角的皱纹因震惊而加深。柳氏在一旁坐立不安,屁股只沾了半个椅子,手指绞着帕子,指节发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凝固。当老祖宗看到“人参采购虚增285%“的红笔标注时,猛地将账册拍在桌上,震得旁边的茶盏里的水溅出,洒在桌围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如同罪证的烙印。

    “柳氏!这是怎么回事?“老祖宗的声音带着怒意,苍老的手指戳着账册上的数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让空气都随之震动。柳氏“噗通“一声跪下,膝盖撞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脸色惨白如纸,发髻上的一支银簪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母亲息怒,定是账房弄错了......“她试图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小,在老祖宗锐利的目光下显得苍白无力,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林薇适时开口,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柳氏心上,也敲打在老祖宗的疑虑上:“母亲,孙女儿已核查过库房存根、用药记录,还派人去同德药铺查证。“她故意顿住,观察着柳氏的反应,见她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才继续道,“药铺掌柜王九,可是母亲的旧识?“提到“王九“二字时,林薇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柳氏,仿佛要刺穿她所有的伪装。

    柳氏听到“王九“二字,浑身一震,如同被惊雷劈中,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险些晕过去。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嘴角流下一丝涎水。老祖宗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看向柳氏的目光充满了失望与愤怒,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看着林薇条理清晰地陈述证据,从采购量异常到库房缺失,再到药铺查证,每一个环节都滴水不漏,逻辑严谨得不像深闺女子所为,倒像是久经沙场的谋士,让老祖宗心中暗自赞叹。

    “好,好一个中馈主母!“老祖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柳氏的手指都在颤动,“来人,将刘管事和柳氏的陪房都拿下!“随着老祖宗的命令,门外的仆役立刻应声而入,脚步声沉重,如同丧钟敲响。柳氏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眼神涣散,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发髻散乱,钗环零落,再也没有往日的风光。林薇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她知道,这只是反击的开始,握着柳氏的把柄,她在侯府的地位将更加稳固,寿安堂内的气氛凝重如铅,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处理完柳氏之事,林薇并未放松警惕。她深知王九作为关键证人,手中很可能还有更多关于柳氏贪腐的证据,甚至牵涉到侯府其他不为人知的交易。于是,她再次派墨书前往同德药铺,这一次,不是买药材,而是探寻王九的秘密账簿。她交给墨书一个小小的蜡丸,里面藏着微量的迷药,叮嘱他见机行事,语气冷静而坚定,仿佛在部署一场重要的战役。

    墨书不负所望,凭借着机灵劲儿和之前买药的借口,再次进入同德药铺。他假意与王九攀谈,说起家中祖母病情反复,需要长期服用人参,言语间透露出源源不断的购买力,勾起王九的贪念。趁王九得意忘形之际,墨书将迷药混入茶水中。半个时辰后,王九果然昏昏欲睡,趴在柜台上打起了呼噜,口水浸湿了前襟。墨书趁机潜入他的卧房,在一个不起眼的木箱底部,找到了一本用油布包好的账簿。账簿封面没有任何标记,打开后却记录着惊人的秘密,纸张因长期翻阅而变得油亮,散发着陈旧的气味。

    林薇连夜翻看账簿,震惊地发现,柳氏不仅在人参上做手脚,还通过“修缮园林““采购绸缎“等名目,多年来挪用公银达数千两。账簿中详细记录着每一笔交易的时间、金额和经手人,字迹潦草却清晰可辨,甚至包括柳氏用公银为苏婉柔添置首饰、打点关系的细节。更令人心惊的是,账簿中还记录着王九与侯府其他管事的勾结,甚至有几笔款项流向了城外的黑市,用途不明。其中一页边缘用炭笔草草画着一个骷髅头标记,正是首卷中林薇在黑市看到的死亡符号,证实了王九作为黑市中间商的身份,也暗示着这些交易背后可能隐藏着更黑暗的勾当。

    林薇将账簿锁入妆奁的暗格,心中既有愤怒,也有一丝庆幸。愤怒的是柳氏的贪婪无度,将侯府当作自家的私库,连下人都跟着中饱私囊;庆幸的是自己掌握了如此重要的证据,足以彻底扳倒柳氏及其党羽。她知道,这些证据不仅能清理侯府的蛀虫,还能借此机会重新整顿中馈,将权力牢牢握在手中。妆奁上的铜锁“咔哒“一声锁上,仿佛也锁住了柳氏的后路,而林薇的手中,却握住了打开侯府未来的钥匙。

    掌握了柳氏贪腐的铁证,林薇并没有立刻将所有牌都打出来。她深知,做事需步步为营,过早暴露出底牌只会引来狗急跳墙。于是,她开始运用现代审计思维,制定了周密的反击计划,每一个步骤都经过深思熟虑,如同在棋盘上落子,环环相扣。

    首先,她需要巩固证据链。林薇让秋菊将所有账目证据按类别整理成册,每份单据都标注好来源和时间,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她还模仿现代审计报告的格式,撰写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分为“背景““疑点““证据““结论“四部分,逻辑清晰,证据确凿,即使是不懂账目的人也能一目了然。撰写报告时,她特意使用了两种笔迹,重要数据用朱笔标注,增强视觉冲击力,还在报告末尾附上了证人证言的要点,确保万无一失。

    其次,她要切断柳氏的后路。林薇暗中命人监视同德药铺和刘管事的家人,防止他们销毁证据或通风报信。她还让孙伯从墨坊调派可靠人手,密切关注侯府各管事的动向,尤其是与柳氏关系密切的人。孙伯送来的信笺上用暗语写道:“蛛网已布,静待虫入。“信笺上还附着一片蛛网的素描,暗示监视网络已经形成。林薇看着信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柳氏党羽落入法网的场景。

    最后,她要争取老祖宗的完全信任。林薇知道,老祖宗虽然对柳氏失望,但未必愿意彻底撕破脸,毕竟涉及侯府的声誉。于是,她每隔一日便去寿安堂请安,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柳氏贪腐的细节,但点到即止,让老祖宗自己去推断。她还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证据先呈给老祖宗,比如柳氏克扣下人月例的记录,让她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老祖宗房里的紫檀木算盘,不知何时被林薇换成了新的,算盘珠子光滑顺手,暗示着新的计算即将开始,也暗示着老祖宗需要重新审视侯府的未来。

    柳氏被老祖宗斥责后,并没有束手就擒。她利用自己多年在侯府积累的人脉,试图挽回局面。首先,她派自己的陪房婆子去求老祖宗,哭诉自己是被刘管事蒙蔽,愿意退还银两,只求老祖宗从轻发落。婆子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额头都磕出了血,却只换来老祖宗冷漠的眼神。老祖宗虽怒,却念及多年主仆情分,有些犹豫,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林薇得知后,立刻让秋菊将一本记录着柳氏早年苛待原主的账本送到老祖宗面前。账本是原主生母的陪房所记,详细记录了柳氏如何克扣原主的月例和衣物,甚至在原主生病时故意减少汤药用量。其中一页记载着原主十岁生辰,柳氏只给了她半匹粗布做新衣,而给苏婉柔的却是整匹的云锦。老祖宗看后,想起苏夫人的好,以及原主早逝的遗憾,对柳氏的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眼中只剩下失望和愤怒。

    柳氏见求情不成,又试图联系侯府的其他旁支,想要联合起来对抗林薇。她许诺给旁支好处,比如将某处田庄的收益分给他们,让他们在老祖宗面前为自己说话。然而,她不知道这些旁支早已被林薇用利益收买,表面答应,实则将她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薇。林薇将计就计,故意露出一些破绽,比如在账目中留下一些看似漏洞的地方,让柳氏以为有机可乘。

    柳氏果然中计,她想起了自己隐藏的后手——一份记录着侯府某些秘密的信件,打算以此作为筹码,与林薇谈判。这些信件涉及侯府与某些官员的不正当往来,一旦曝光,侯府将面临灭顶之灾。她派人去取信件,却不知送信的人早已被林薇收买。林薇派人截获了信件,并将送信的人抓了起来。面对人证物证,柳氏彻底绝望了,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翻身。晚香堂的烛火下,柳氏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衣襟,也打湿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经过一系列的明争暗斗,林薇终于迎来了收网的时刻。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她再次来到寿安堂,这一次,她带来了王九的秘密账簿和所有证据,包括人证和物证。老祖宗看完账簿后,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抓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当即下令:柳氏禁足晚香堂,终身不得外出;刘管事及相关人等交由官府处置,按律严惩;即日起,侯府中馈事务全部交由林薇掌管,任何人不得干涉。命令宣读时,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林薇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林薇跪在地上接令时,心中百感交集。她终于凭借自己的智慧和现代知识,在这个异世的深宅大院中站稳了脚跟,从一个被排挤的嫡女,成为了侯府的实际掌权者。走出寿安堂,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她抬头看向天空,几只鸟儿在空中自由地飞翔,发出欢快的叫声,仿佛在庆祝她的胜利。

    掌握了中馈实权后,林薇立刻开始整顿侯府内务。她辞退了柳氏安插的人手,提拔了忠心可靠的秋菊和墨书,让他们分别掌管账房和人事。对侯府的账目进行了全面审计,采用现代的复式记账法,将收入和支出分得清清楚楚。她还根据现代管理理念,制定了新的采购和入库制度,要求采购、验货、入库三权分立,杜绝了类似的贪腐现象。侯府的下人们看着林薇雷厉风行的手段,既敬畏又佩服,工作效率也大大提高。

    在清理柳氏的物品时,林薇在她的妆奁里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枚刻着“王“字的印章,正是王九账簿上出现过的印记。林薇看着印章,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侯府中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她去发现,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所有的挑战。

    稳定了侯府的局面后,林薇并没有满足于此。她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她让孙伯加快墨坊的扩张,利用侯府的资源和自己的人脉,在京城繁华地段开了多家分店。墨坊的香皂和琉璃镜深受贵女们的喜爱,生意蒸蒸日上,为林薇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也让她在京城的商业圈有了一席之地。

    同时,林薇开始研究苏夫人留下的《墨门杂记》和机关术。她发现,书中记载的一些机关原理,竟然与现代机械原理有相通之处。她尝试着将这些原理应用到商业中,设计出了一种带有机关的首饰盒,既能作为妆奁,又能藏密信,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甚至供不应求。她还将青矾的除锈功能应用到铜镜的保养上,推出了“防锈铜镜“,再次引领了潮流。

    林薇还利用威武大将军的令牌,联系上了外祖父的旧部。这些旧部感念威武大将军的恩情,对林薇十分敬重,成为了她在京城的重要后盾。林薇借助他们的力量,开始涉足更多的产业,包括绸缎庄、茶叶铺等,逐渐建立起自己的商业版图。她采用现代的经营理念,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赢得了良好的口碑。

    在这个过程中,林薇也遇到了新的挑战。其他侯府和贵族开始注意到她的崛起,视她为威胁,暗中使绊子。还有一些人觊觎墨坊的生意,试图模仿甚至打压。面对这些挑战,林薇运用自己的智慧和手段,一一化解。她知道,在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只有不断强大自己,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她的商业帝国,就在这一次次的挑战中,不断发展壮大。

    处理完侯府的事务后,林薇并没有放过王九。她知道,这种黑市商人留着始终是个隐患,随时可能泄露她的秘密。一天深夜,月黑风高,林薇派墨书将王九请到了城郊的一处别院。别院偏僻荒凉,只有一间茅草屋,屋内点着一盏孤灯,光线昏暗。

    别院布置简单,只有一桌一椅。林薇坐在椅子上,帷帽下的眼神冷冽,如同寒潭。王九进来时,看到林薇,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你......你是......“他结结巴巴地问,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王掌柜,别来无恙。“林薇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王九感到一阵寒意,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你的账簿,我已经看过了。“她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王九心上。

    王九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姑娘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都是柳氏指使的......小的愿意交出所有钱财,只求姑娘饶我一命。“他涕泪横流,丑态毕露。

    林薇打断他:“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交出你所有的黑市关系网,为我所用;二,去官府自首,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她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

    王九犹豫了一下,想到官府的酷刑,以及自己一旦入狱,家人也会受到牵连,最终选择了前者。林薇点点头,让墨书给了他一份契约,上面写明王九从今往后为林薇效力,不得有任何背叛,否则全家问斩。王九颤抖着手签了字,手指因恐惧而不听使唤,墨水沾得满手都是。

    林薇看着王九离去的背影,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她知道,这种人不可信,但暂时还有利用价值。她将契约锁入抽屉,拿起桌上的琉璃镜,镜中映出她冷静的脸庞。未来的路还很长,她需要更多的力量来保护自己,而王九,只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转眼到了春日,京城的贵女们举办了一场春日宴,地点选在安国公府的花园。林薇作为靖安侯府的实际掌权者,自然收到了邀请。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提花缎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盛开的梨花,清新雅致,头戴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却难掩一身的风华,与周围贵女们的华丽服饰相比,更显脱俗。

    宴会上,贵女们围着林薇,嘘寒问暖,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李嫣然端着酒杯走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发髻上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林姐姐如今可是我们京城里的翘楚了,墨坊的生意做得那么大,真是让人羡慕。前几日我用了姐姐家的玫瑰香皂,皮肤都变得光滑了不少呢。“

    林薇淡淡一笑,举杯示意:“不过是些小本生意,让妹妹见笑了。倒是妹妹今日这身打扮,真是明艳动人。“她知道,这些贵女们看重的不是她的才华,而是她现在的地位和财富,虚与委蛇是深宅大院的生存法则。

    宴饮过半,有人提议作诗。林薇想起前世学过的诗词,信口拈来,语惊四座。“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她轻声吟道,声音清越,仿佛带着春日的气息。贵女们纷纷称赞,看向林薇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柳氏的庶女苏婉柔坐在角落,看着风光无限的林薇,眼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却不敢有任何表示,只能默默地喝着杯中的酒,脸色苍白。

    林薇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清楚,这些荣耀来得并不容易。她端起酒杯,望向远方,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待着她。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刚穿越过来的迷茫女子,而是真正在这个世界站稳了脚跟的林薇,她的未来,将由自己亲手书写。

    春日宴结束后,林薇回到侯府。汀兰院的海棠开得正盛,粉色的花朵挂满枝头,像一片粉色的云霞,微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花雨。秋菊端来新沏的碧螺春,茶汤清澈,香气扑鼻,茶杯是定窑白瓷,上面绘着淡雅的兰草。

    “小姐,墨坊的孙掌柜派人来说,新的琉璃镜台已经烧制成功了,上面还带着您设计的机关。“秋菊笑着禀报,眼中充满了自豪。

    林薇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审计底稿,上面又新增了几项计划:开发新的琉璃制品,拓展南方市场,研究《墨门杂记》中的机关术应用......每一项都充满了挑战,也充满了机遇。

    窗外,阳光正好,春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林薇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景象,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的征程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和机遇在等待着她。而她,将带着现代的智慧和不屈的意志,在这个异世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手中的双鱼佩传来温润的触感,仿佛母亲和外祖父在冥冥中保佑着她。林薇深吸一口气,拿起毛笔,在审计底稿的最后一页写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笔尖落下,墨色在纸上晕染开,一个新的时代,正在悄然拉开序幕,而她,正是这个时代的主角。(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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