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钟教授所有关于“归墟”、“碎片”、“记忆”的问题,她只是茫然地摇头,或者重复着几个零散的、毫无关联的词:“深…水…转…冷…光…”。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认知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她甚至对钟教授那近乎实质的贪婪目光毫无反应,只是偶尔会无意识地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陈默全程紧握着苏璃冰凉的手,警惕地看着冰河和钟教授,尤其是后者。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钟教授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将苏璃视为“研究对象”而非“人”的冰冷气息。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内心却如同绷紧的弦。
他知道,对方绝不会轻易放过苏璃,所谓的“问询”不过是试探和评估。
时间在压抑中一分一秒流逝。
冰河的扫描仪似乎并未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钟教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焦躁,但他很快掩饰起来,换上一副温和学者的面孔。
“冰河组长,”
钟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
“目标对象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认知能力存在严重断层,记忆碎片化且无法主动提取。强行进行深度刺激或强制措施,风险系数极高,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甚至…湮灭关键信息源。”
他的话语带着专业的术语,但核心意思很明确:硬来不行,可能鸡飞蛋打。
冰河沉默着,手指在扫描仪冰冷的边缘轻轻敲击。
她的目光在苏璃茫然的脸上和陈默紧张护持的姿态之间来回扫视。
显然,苏璃刚才的指认太过震撼,也太过诡异。
她身上隐藏的秘密,尤其是关于“归墟碎片”的认知,价值无法估量。
但她也如同一颗极度不稳定的炸弹,强行拆解,后果难料。
而且,陈默这个“监护人”的态度也至关重要,他似乎与苏璃之间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联系和信任,强行剥离,可能会彻底激发苏璃的不可控性。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警局,是普通人的世界。
特调组虽然权限特殊,但也不能完全无视规则。
苏璃目前并未展现出主动攻击性(刚才的指认更像是一种本能反应),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她与之前的案件有直接关联(除了她本身的异常存在)。
在获取更多情报、制定更稳妥方案之前,强行扣押,弊大于利。
片刻之后,冰河做出了决定。她收起扫描仪,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但少了几分直接的压迫,多了几分公式化的疏离:
“陈默,苏璃。”
两人都看向她。
“基于目前的情况评估,你们可以暂时离开。”
冰河的话让陈默心头猛地一跳,但随即而来的不是放松,而是更深的警惕。
“但是,”
冰河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陈默,
“这并不意味着调查结束,更不意味着你们可以脱离监管。苏璃的身份和状态存在重大疑问,涉及国家安全层面。”
“国家安全?”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具体内容,你无权知晓,也无需知晓。”
冰河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只需要记住:第一,苏璃必须处于你的有效监护之下,24小时不离视线。她的任何异常举动,无论多么微小,都必须立刻向我们报告。”
她递过来一张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串复杂数字的黑色卡片,
“用这个号码联系,只接一次,直接转到我这里。记住,是‘任何’异常!”
陈默接过那张冰冷的卡片,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第二,未经允许,不得离开本市范围。你们的通讯、行踪,将在我们的监控之下。不要试图挑战我们的能力。”冰河的目光扫过陈默,带着警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冰河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森寒,目光死死锁定苏璃,
“关于‘归墟碎片’的事情,以及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绝对禁止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陈默!如果因为你们的泄密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特调组将有权采取一切必要措施!记住,‘一切必要措施’!”
“一切必要措施”几个字,冰河咬得极重,其中蕴含的冰冷杀意,让陈默不寒而栗。
他知道,这绝不仅仅是威胁。
钟教授在一旁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伪装的关切:“陈默,苏小姐的状态非常特殊,她的记忆可能关联着极其重要的信息,也可能潜藏着巨大的危险。我们并非敌人,而是希望找到帮助她、也保护更多人的方法。你的配合至关重要。请务必照顾好她,也…保护好你自己。”
他最后那句“保护好你自己”,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别有用心的提醒。
陈默紧紧攥着那张黑色卡片,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无形的网正在他和苏璃周围收紧。他看了一眼依旧懵懂、仿佛置身事外的苏璃,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更强烈的保护欲。
“我们…可以走了吗?”陈默的声音有些干涩。
冰河点了点头,对着门口沉声道:“铁山,送他们出去。确保…安全离开。”
厚重的金属门打开,铁山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充满戒备地在苏璃身上扫视了一圈,然后侧身让开通道,做了一个生硬的“请”的手势。
那姿态,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送的最后一段路。
走出临时问询室,穿过寂静的走廊,离开灯火通明却气氛压抑的警局大楼。
当陈默搂着苏璃,终于再次呼吸到外面带着凉意的空气时,他并没有丝毫放松的感觉。
他清晰地感觉到,暗处至少有不止一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街角那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窗深色的膜在路灯下反射着幽光,如同黑暗中潜伏的野兽之瞳。
回家的路上,沉默得可怕。
苏璃似乎很疲惫,靠在陈默肩头,闭着眼睛。
陈默则思绪纷乱,冰河的警告、钟教授贪婪的目光、苏璃那声“归墟碎片”的指认、以及那张冰冷的黑色卡片…如同沉重的石块压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暂时的“自由”,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宁静。
特调组像会监视他们。
苏璃身上隐藏的秘密,让他真的陈默。
他搂紧了苏璃冰凉的身体,感受着她的安静。
他必须保护她,无论面对的是什么。
即使对手是深不可测的国家秘密机构,即使前方是名为“归墟”的无底深渊。(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