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老旧公寓楼前粗暴熄火，引擎的余喘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陈默几乎是半抱着苏璃下车。
她轻得像片羽毛，脚步虚浮，空洞的大眼睛茫然四顾，眉头紧蹙，仿佛在捕捉脑中一闪即逝却无法抓住的火星。
陈默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衣衫，冰冷黏腻。
他目光如刀，瞬间锁定街角阴影里那辆幽灵般的黑色轿车——特调组的眼睛，如芒在背。
冰河瞬间的惊骇，铁山爆发的杀意，钟教授眼中几乎凝成实质的贪婪……“归墟碎片”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默神经上。
苏璃怎么会知道？
他手臂用力，将苏璃单薄的身体更紧地箍在身侧，用自己宽厚的肩膀隔绝那无形的窥视。
大步流星，冲进公寓楼。
“咔哒。”
门锁合拢的轻响，在压抑的空气中微不足道。
陈默背靠冰凉的门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肌肉刚放松一丝，更深的疲惫和警觉便如潮水般涌上。
客厅里，苏璃蜷缩在破旧沙发上，像个迷途受惊的幼兽，眼神依旧没有焦距。
“苏璃？”
陈默蹲在她面前，声音放得很低，带着试探，
“回家了，没事了。刚才…那个‘归墟碎片’…你还记得什么？”
苏璃睫毛微颤，茫然地摇头，动作轻得几乎看不见。
“碎片…”
她喃喃，声音飘忽，
“…冰…冷…在转…”
她无意识地抬起右手，纤细的指尖在空中划着旋转的轨迹，
“…好深…水…”
冰冷…旋转…深水？
陈默心猛地一沉。
这模糊的描述指向某种庞大幽深的存在，令人不安。
“好了，别想了。”
他果断打断，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想不起来就别勉强。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累了就歇着。”
他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散乱的发丝，触手冰凉。
他起身走向厨房，动作麻利地烧水煮面，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客厅苏璃的每一丝动静，眼角的余光始终警惕着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以及夜色中蛰伏的黑车。
这小小的公寓，此刻是风暴眼中脆弱的囚笼。
夜色浓稠如墨。
陈默躺在硬板床上，身体疲惫，精神却如同拉满的弓弦。
特调组的监视、冰河的威胁、钟教授的贪婪，还有苏璃身上那深不见底的谜团……种种压力在脑中翻腾。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混沌的边缘——
嘀嗒…嘀嗒…
冰冷的水滴声，如同丧钟敲在神经末梢，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深夜响起！
紧接着，一个扭曲、不成调、充满古老怨毒的童谣哼唱，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从陈默卧室的墙壁、地板缝隙中无孔不入地钻出，直刺脑海！
“月…亮…弯…弯…照…泥…塘…小…鱼…死…了…眼…睛…亮…”
陈默猛地从浅眠中惊醒，冷汗瞬间浸透背心！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
声音源头…就在他的房间里！
但这房间除了他，空无一人！
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赤脚跳下床，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昏暗的房间。
声音似乎…紧贴着他床边的墙壁？
那面墙，正对着公寓楼的公共走廊。
“操！又来了！”
陈默心中暗骂，一股熟悉的、被厄运缠身的烦躁感涌了上来。
他强压下心悸，侧耳倾听。
那诡异的童谣哼唱并非来自隔壁走廊，而是真真切切地从他房间的墙壁内部渗透出来！
阴冷，飘忽，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恶意！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随着童谣的哼唱，他感觉床边那面墙壁的温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
一股混合着陈年土腥和淡淡石灰粉味的阴冷气息，正透过墙体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妈的！盯上老子了是吧？！”
陈默眼中厉色一闪，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被激起了骨子里的凶性！
多年的霉运早就把他逼成了滚刀肉，怕？没用！只有把源头揪出来！
他几步冲到墙边，手掌猛地按在冰冷的墙面上！
入手一片刺骨的寒！
仿佛按在了一块万年寒冰上！
而且…墙面在极其轻微地震动！
伴随着那诡异的童谣节奏！
就在他手掌按上去的瞬间——
“嘶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湿布被撕裂的声音，猛地从他手掌按压的位置传来！
陈默触电般缩回手，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他刚刚按过的墙面中央，一片大约脸盆大小的区域，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异常深暗、湿润！
如同被泼了浓墨！
不是渗水的那种洇湿，而是像墨汁滴在宣纸上，诡异地晕染开来！
湿痕的中心，颜色最深，几乎成了墨黑！
嘀嗒…嘀嗒…
更恐怖的是，这片墨黑湿痕的表面，正极其迅速地凝结出一颗颗饱满、冰冷的水珠！
水珠越聚越大，在窗外透进的惨淡月光下反射着幽光，然后坠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留下深色的印记！
空气温度瞬间暴跌，刺骨的阴寒伴随着浓烈的土腥腐朽气弥漫开来！
陈默死死盯着那片湿痕，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在那片不断渗出冰水的、墨色的湿痕边缘，就在湿痕与干燥墙体的交界处，几个小小的、模糊的印记，正悄然显现！
那不是水渍晕染的痕迹！
那是……手指的轮廓！
小小的，属于孩童的手指印！
三四个，或清晰或模糊，指节的位置微微凹陷下去，指尖的方向朝着下方，以一种极其怪诞的姿态，印在潮湿冰冷的墙面上！
仿佛曾有一只冰冷的小手，刚刚从墙体的内部……用力地按了出来！想要抓住什么！
“手印？！”
陈默倒吸一口凉气，全身汗毛倒竖！
根源就在这里！
在他自己房间的墙里！
“给老子滚出来！”
陈默眼中凶光爆射！
恐惧瞬间被极致的愤怒和狠劲取代！
他不再犹豫，转身如旋风般冲向厨房角落的杂物堆！
一脚踹开碍事的破烂，一把抄起那把沉甸甸、锈迹斑斑、木柄粗糙的羊角锤！入手冰冷沉重，带着凶器的煞气！
目光一扫，又抓起那块擦地用的厚实硬塑胶板，权当简陋的盾牌！（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