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新灵城主府议事厅内,青铜灯台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将玄风的身影投射在墙上,如同一尊浴血的战神。他指尖摩挲着腰间狼牙吊坠——那是五年前北境雪夜之战的战利品,狼首的冰冷触感总能让他在纷乱中保持清醒。案上的军事舆图摊开着,七县疆域用朱砂勾勒,宛然可见新灵城如孤舟般处在霸军与楚鸿势力的夹缝之中。

    “将军,烈虎前锋已过宛灵河,距此不足百里。“斥候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

    玄风未抬头,目光仍锁定在落霞谷的位置。那里两山夹峙,中间一条溪流穿谷而过,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赫连雄,“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如雷,“你带五百刀斧手守谷口,待敌军过半再断其退路。记住,用巨石封死隘口,只留东侧悬崖——那里看似绝路,实则有藤蔓可攀。“

    赫连雄领命转身,玄风忽然叫住他:“带二十具床弩,藏在谷口两侧崖壁。记住,待敌军先锋通过后再架设,专门对付他们的重甲骑兵。

    “将军,若留生路,敌军岂不溃散逃脱?“赫连雄忍不住问道。

    玄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在舆图上划出弧线:“正因如此,才会有更多人争抢逃生,自乱阵脚。“他转向文羽,“你率三百弓手埋伏西坡,箭簇涂松脂,听三长两短鼓声为号。“

    文羽正在检查弓手装备,见玄风过来,连忙迎上:“将军,弓手们都已检查过箭矢,每人配备三十支普通箭、十支火箭。“玄风点头,拿起一张长弓试了试拉力:“告诉弟兄们,瞄准骑兵的马眼——射人先射马,这是破重甲骑兵的要诀。“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派两人伪装成逃难百姓,混入烈虎军中。重点探查他们的粮草位置和将领营帐,用鸽信回报。“

    灵探折扇轻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将军是要以火烟为障,乱敌军心?“

    “不止于此。“玄风解下腰间玉佩递给斥候,“持此信物去城中,让老弱妇孺散播我军粮草不济、今夜要弃城而逃的消息。“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重点要让楚鸿的密探听到。“

    待斥候退下,灵探凑近低声道:“将军就不怕楚鸿真的趁机出兵?“

    玄风转身直视他,青铜灯台的火光在眼中跳跃:“楚鸿老狐狸多疑,见我军'粮草不济'仍敢分兵迎敌,反而会疑心有诈。某算准他会按兵不动,坐观成败。“他忽然压低声音,“何况,某早已在襄灵城安插眼线,楚鸿若有异动,烽火台会即刻示警。“

    太守府后院的闺房内,灵悦对着烛火枯坐整夜。案上摊着荆域舆图,她以银簪为笔,在图上标注各军动向。“楚鸿与玄风结盟,不过是互相利用,“她轻咬唇瓣,“玄风新得七县,根基未稳;楚鸿需借其牵制天霸。一旦天霸退去,二人必反目。“

    天将破晓时,灵悦终于下定决心请辞。可当她推开门,却见整个太守府已戒备森严。银甲红袍的玄风正大步而来,身后跟着两千精锐骑兵。士兵们甲胄虽旧却擦拭光亮,马鞍上的磨损痕迹显示这些战马久经沙场。“装备虽简,军纪严明,“她心中暗忖,“倒不像草莽之师。“

    “灵姑娘要走?“玄风微微笑道,目光扫过她憔悴的容颜,“本将正好也要率军出城,就送姑娘一段吧。“

    行至十里坡,玄风忽然勒马,对亲兵低语:“前方林中有异动,派十人探查。“灵悦望去,只见密林深处几只惊鸟飞起——寻常将领绝难察觉这般细微动静。她想起父亲信中所言“玄风此人,观微知著“,心中第一次泛起动摇。

    途经一处废弃驿站,玄风翻身下马,查看地上的马蹄印:“烈虎军中有三分之一是步兵,行进速度不快。“他忽然转向灵悦,“姑娘觉得,我军何时出击最佳?“

    灵悦一怔,下意识道:“待其疲惫之时。“话一出口便觉失言,却见玄风赞许点头:“正合我意。“她望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自己已不自觉地开始为他谋划。

    回城途中,灵悦看到灵探正在组织民壮加固城防。他站在梯子上指挥工匠修补垛口,声音洪亮:“这里再加厚三尺!“灵悦不禁暗忖:“灵探虽有才智,却过于谨慎。玄风敢以两千破四千,正是利用了烈虎的骄横。这两人一勇一谋,若能真心合作,荆域局势或可改观。“

    落霞谷外的山坡上,灵悦看着玄风部署军队。弓箭手藏在西坡灌木丛中,刀斧手埋伏在谷口两侧,一切井然有序。灵悦站在山坡上眺望落霞谷,忽然对身旁侍女道:“你看这山谷走势,西高东低,溪流自西向东。若上游起火,浓烟正好顺风飘向敌军,而我军在西坡,正好处于上风向。“侍女不解:“姑娘是说...将军早已算准风向?“灵悦点头:“此人心思之缜密,真是可怕。“她忽然注意到谷口有零星火把闪烁,“那些是诱饵吧,烈虎骄横,定会上钩。“

    玄风忽然走到她面前,手中长枪顿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姑娘敢不敢与某打一个赌?“

    “打赌?“灵悦挑眉。

    “就赌新灵城这场危局,某能否安然渡过。“玄风目光灼灼,“某若是输了,便交出新灵城,还百姓安宁;但若姑娘输了...“他故意停顿,看着灵悦紧张的表情,“就得留下来,用你的智慧辅佐某平定荆域。“

    灵悦心头大震,脸上瞬间羞红到耳根。她望着玄风自信的笑容,“好,“她深吸一口气,银簪在发间微微颤动,“我跟你赌!“

    玄风目送灵悦转身离去,素色裙摆在风中划出的弧线,竟与三日前灵探求亲时的场景重叠。他下意识摩挲腰间狼牙吊坠,狼首的冰冷触感让他想起那个雨夜——灵探眼中闪烁着期待与算计:“将军若能帮我促成此事,我必定肝脑涂地。“当时他强压下心中翻涌,捏碎了半块茶饼才答应这桩交易。

    “如今却与灵悦立下这般赌约...“他低声自语,残阳如血,将落霞谷染成一片猩红。灵探的智谋对新灵城防守至关重要,昨夜楚鸿密使的策反更证明此人已成为各方拉拢的关键;而灵悦背后的黄家庶支,若能得其助力,便可撕开世族铁板一块的局面。

    “稳住两人,方能稳住荆域。至于那份不该有的悸动...他抬头望向天边残阳,“大业未成,何以为家。“

    新灵城周长十里,城墙高二丈,虽不及襄灵城雄伟,却也坚固异常。城中百姓多是流民,听闻玄风到来后减免赋税、开仓放粮,早已归心。此刻街道上虽行人稀少,但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玄字旗,杂货铺老板张老三还在店门口挂起“军民同心,共守新城“的木牌。

    玄风转身走向校场,士兵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校场上,老兵王二狗正在帮新兵小李检查铠甲系带:“记住,上阵后紧跟着我,别乱跑。“小李紧张得手心冒汗:“狗叔,我...我怕。“王二狗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跟着将军打仗,咱们从没输过!“玄风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弟兄,才是他逆势破局的最大底气。

    他走到一名年轻士兵面前,拿起他的长枪查看枪尖:“磨得不够锋利。记住,战场上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致命。“士兵脸一红,连忙低头用磨刀石细细打磨。

    赫连雄大步走来,甲胄碰撞发出沉闷声响:“将军,谷口巨石已就位,床弩也已隐藏妥当,只待敌军过半便砍断绳索。“

    “很好。“玄风点头,目光扫过列队的士兵,“弟兄们,新灵城的百姓在看着我们!“他站上高台,声音在旷野中回荡,“今日这一战,不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让荆域百姓知道,还有人在为他们而战!“

    士兵们举起武器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玄风翻身上马,狼牙吊坠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最后望了一眼新灵城的方向,那里有灵探率领的七千守军,有等待结果的灵悦,更有无数期盼安定的百姓。

    “出发!“他一声令下,两千轻骑如黑色洪流般向落霞谷进发。夕阳西下,暮色笼罩大地,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玄风率军行至落霞谷外三里处,下令安营扎寨。“今夜好生休息,“他对众将道,“明日拂晓,便是破敌之时。“

    新灵城上的旌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守城士兵的剪影如同雕塑般挺立。远处的落霞谷已隐入黑暗,只有零星的火把在谷口闪烁,那是玄风布下的诱饵,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一场改变荆域命运的血战,即将在黎明时分拉开序幕...(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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