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集瘴影迷踪寻旧迹,铜铃寒响破迷局

    雪停了。

    风却更冷。

    南山谷的入口,像被一张灰黑色的网堵住。瘴气,比山君说的更浓——不是山林里常见的青瘴,是带点暗红的,像掺了血,黏在衣上、毛上,甩都甩不掉,还带着股怪味:松脂的苦、香火的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像烂了的野果,又像……血干了的味道。

    墨玄站在一块覆雪的青石上。

    黑毛早被瘴气染得发暗,只有耳尖那撮毛,还透着点银白。他没动,琥珀色的瞳仁眯着,像在看瘴气里的影子,又像在听风里的声音。猫的耳朵,比任何猎手都灵,能听见雪从枝头往下掉的“簌簌”声,能听见远处山涧冰裂的“咔嗒”声,还能听见——

    叮。

    铃。

    声。

    断断续续,从瘴气深处飘出来,轻得像幻觉。不是铜铃的沉,是锡做的,脆,还带着点锈,响一下,就被瘴气裹住,半天才能再飘出第二下。

    “俺就说这铃铛邪门。”山君站在墨玄身后,玄色披风的下摆扫过雪面,留下一道深痕。他手里的虎头刀,刀身亮得能照见瘴气的影子,“石娃那小子没说谎,这声音,听着就渗人,比俺当年在黑风岭遇着的山魈叫还难受。”

    墨玄没回头。

    他的尾巴尖,在雪上轻轻点了点。不是紧张,是在记方向——铃铛声,每次都从东南方飘来,那是墨园里种灵植的地方,老猿最爱在那片桃树下晒药草。

    “老猿不会用这种铃铛。”墨玄的声音,比风还冷,像冰粒砸在石头上,“他嫌锡铃太脆,说镇不住山里的潮气,去年还让俺帮他打了对铜铃,挂在药庐门口。”

    山君“哼”了一声,伸手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那就是外人带进来的。俺瞅着这瘴气,也不是天然的,像是有人用啥法子聚的——你闻,里头是不是有‘腐心草’的味?”

    腐心草。

    墨玄的鼻息顿了顿。

    他当然闻得出来。那是西方流沙畔的草,晒干了磨成粉,遇着灵气就会生瘴,闻久了能乱人心智,比天魔的黑气还阴损。去年他去昆仑时,见过一个西方来的苦行者,布袋里就装着这东西,当时还笑说“此草能渡人,亦能困人”。

    原来,渡人是假,困人是真。

    “走。”墨玄从青石上跳下来,落地轻得像一片雪。黑毛抖了抖,沾着的瘴气簌簌往下掉,却没掉干净,在毛尖凝了层灰红的雾,“绕开正面,从北边的石缝走——那里有老猿去年挖的排水道,能通到墨园后院。”

    山君跟上,脚步比刚才轻了些:“你就不怕里头有埋伏?”

    “怕。”墨玄的声音没起伏,却透着点自嘲,“但怕也得去。墨园里的人,有的会种灵植,有的会编竹篮,有的连刀都拿不动——他们没招惹谁。”

    山君没再说话。

    他跟在墨玄身后,看着那只小黑猫的背影。雪地里,墨玄的脚印很小,却很稳,每一步都踩在没有瘴气聚集的地方——像是闭着眼都能摸清这里的路。山君突然想起,当年墨玄建墨园时,足足在南山谷待了三年,哪块石头下有泉眼,哪片土里能种药,他比谁都清楚。

    就像,这里是他的家。

    北边的石缝,比墨玄说的更窄。瘴气在这里淡了些,能看见石缝里结着的冰,冰面上映着外面的瘴气,像一块块碎掉的血镜。墨玄钻进去时,耳朵贴在背上,爪子抠着石壁上的凹痕,动作熟练得让人心酸——他以前肯定常来这里,说不定还在这里藏过吃的,或者晒过太阳。

    “小心点,里头有冰溜子。”墨玄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石缝里的回音,“去年冬天老猿怕冻着排水道,在里头堆过干草,现在应该还在。”

    山君跟着钻进去,果然踩着了干草,软乎乎的,还带着点霉味,却比雪地里暖和。他听见墨玄的爪子在干草里拨弄,然后“咔嗒”一声,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是老猿的镰刀。”墨玄的声音顿了顿,“刀把上缠着他编的草绳,还没断。”

    山君凑过去,借着石缝透进来的微光,看见墨玄爪子里叼着一把青铜镰刀,刀把上的草绳是青色的,编得很粗,末端还打了个结——那是老猿的习惯,不管编什么,都要打个“平安结”,说能保平安。

    可现在,平安结还在,人却不见了。

    石缝的尽头,有一道窄门,是用石头砌的,上面刻着个简单的“墨”字——是墨玄的名字,也是墨园的名字。墨玄用爪子推了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声音在石缝里显得格外响,吓得山君赶紧按住刀柄。

    门外,就是墨园的后院。

    没有瘴气。

    却比有瘴气更让人心里发毛。

    后院里种着的灵植,全枯了。以前绿油油的“凝露草”,现在变成了灰黑色,叶子卷着,一碰就碎;去年刚种的“赤芝”,连菌盖都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菌柄,上面还沾着点黑泥——不是南山谷的黄泥,是那种沾了就洗不掉的红泥。

    铜铃声,更近了。

    叮。

    这次听得很清楚,就在前院的方向,还带着点风的呜咽,像有人在哭。

    墨玄往前走了两步,爪子踩在枯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他突然停住,尾巴尖绷得笔直——地上,有脚印。

    不是人的脚印,也不是妖的脚印。

    是蹄印。

    很小,像鹿的蹄印,却比鹿的蹄印更尖,上面还沾着红泥,旁边还有一道拖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过,在枯草地上留下了一道黑印——那是“圣火符”的痕迹,烧过的地方,草都会变成黑色,还带着股焦味。

    “是小鹿妖的蹄印。”墨玄的声音有点哑,“她以前总爱在这后院跑,蹄印比这小不了多少,还爱踩我的尾巴。”

    山君蹲下来,用手指摸了摸蹄印里的红泥,皱着眉:“这红泥,跟俺说的一样,是流沙河畔的。看来那黑斗篷人,真的来过这里。”

    墨玄没说话,他的耳朵转了转,听见前院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木头倒了的声音。他立刻往前院跑,黑毛在枯草地上掠过,像一道黑影。山君赶紧跟上,虎头刀已经拔了出来,刀身在微光下闪着冷光。

    前院的景象,比后院更惨。

    药庐的门倒了,里面的药罐碎了一地,黑色的药汁流在地上,跟红泥混在一起,变成了奇怪的颜色。桃树下的石桌,被劈成了两半,上面还插着一把匕首——不是南山谷的匕首,是西方的样式,刀柄上刻着个“卍”字。

    铜铃声,就是从桃树上传来的。

    桃树枝上,挂着一个锡铃,铃舌上缠着一根黑毛——是墨玄的毛?不对,墨玄的毛是纯黑的,这根毛上还沾着点红泥,应该是别人的。锡铃被风吹得晃着,叮铃叮铃,响得人心烦。

    “小心!”山君突然喊了一声,挥刀砍向墨玄的身后。

    墨玄猛地回头,看见一道黑影从枯草丛里窜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锡杖,杖头的铃铛跟桃树上的一样,正对着墨玄的后背砸过来。黑影的斗篷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一双眼睛,是青色的,像瘴气里的毒。

    “是西方教的人?”山君的刀砍在锡杖上,发出“当”的一声,震得他手发麻,“你他娘的是谁?老猿在哪?”

    黑影没说话,锡杖一拧,就想缠上山君的刀。墨玄趁机扑过去,爪子抓向黑影的斗篷,“刺啦”一声,斗篷被抓破了一块,露出里面的衣服——是白色的,上面绣着个“佛”字,却沾着红泥和黑血。

    “你们把老猿怎么样了?”墨玄的声音冷得像冰,爪子尖已经渗出了血,“还有小鹿妖,还有墨园里的人——他们在哪?”

    黑影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墨玄……你不该来这里。这是‘因果’,是你欠的‘债’。”

    “债?”墨玄笑了,笑得比铜铃声还冷,“我欠谁的债?欠你们这些用圣火符烧灵植、用腐心草放瘴气的债?还是欠那些被你们抓走的人的债?”

    黑影没回答,锡杖突然往地上一砸,“嘭”的一声,地上冒出了黑烟,黑烟里还带着火星——是圣火符!山君赶紧拉着墨玄往后退,黑烟很快就弥漫开来,挡住了视线。

    等黑烟散了,黑影已经不见了。

    地上,只留下了一块铜片。

    墨玄走过去,用爪子捡起铜片——是他藏在密室里的星力铜片!铜片上的花纹还在,却沾着红泥和黑血,背面还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个“铃”字,又像个“囚”字。

    铜铃声,突然停了。

    前院静得可怕,只有风刮过枯树枝的“呜呜”声,像有人在哭。

    墨玄握着铜片,琥珀色的瞳仁里,第一次露出了愤怒——不是因为铜片被偷,也不是因为灵植被烧,是因为那些他想护着的人,像老猿,像小鹿妖,像那些会种灵植、会编竹篮的人,他们可能已经……

    “俺去追那黑影!”山君说着就要往外跑,却被墨玄拦住了。

    “别追。”墨玄的声音很沉,“他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前面肯定有埋伏。而且,我们现在要找的不是他,是老猿他们。”

    他低头看了看铜片,又看了看地上的红泥脚印,突然想起了什么——密室里的星力铜片,除了他和老猿,还有一个人知道,那是去年来墨园做客的西方苦行者,他当时还问过铜片的用处,墨玄没告诉他。

    难道,是那个苦行者?

    风又刮起来了,吹得桃树上的锡铃晃了晃,却没响。墨玄抬头看着锡铃,突然发现铃舌上缠着的黑毛,不是别人的,是老猿的——老猿的毛是白色的,可这根毛被染黑了,还沾着点血。

    老猿还活着?

    墨玄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爪子里的铜片攥得更紧了。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可能会遇到更多的黑影,更多的圣火符,甚至可能会遇到天魔。

    但他不能退。

    因为这里是墨园,是他的家,是他想护着的地方。

    就像山君说的,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碰了,就得付出代价。

    下集预告:圣火符痕觅踪迹,密室残碑藏秘辛(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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