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秦放寻衅露丑态

    汹涌的悲愤如同岩浆在胸腔里翻滚,几乎要将沈清辞的理智彻底焚毁。她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靠在冰冷的柴垛上,如同狂风暴雨中即将倾覆的小舟。视线被泪水模糊,杂物堆里那方蒙尘的旧砚,却如同烙铁般灼烫着她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个佝偂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柴垛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老忠叔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沈清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却又归于一片沉寂的幽潭。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一个还冒着微弱热气的、缺了口的破旧瓦罐,轻轻放在了沈清辞脚边不远处的地上。瓦罐里是清澈的热水。

    做完这一切,老忠叔的目光再次扫过杂物堆里那方旧砚,又落在沈清辞泪痕斑驳、痛苦扭曲的脸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拄着拐杖,转过身,佝偂着背,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中。

    那声叹息,轻得如同羽毛落地,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濒临崩溃的沈清辞!

    老忠叔!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她的失态,看到了那方砚台!他……知道什么?他那复杂的眼神,那声叹息……还有这罐及时的热水……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穿了悲痛!她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暴露!王嬷嬷随时可能出现!任何软弱和失控,都会成为将她打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把柄!父亲的仇还没报!她的手还没治好!她不能死!更不能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

    “活着……才能看到东西物归原主……”老忠叔离去前那无声的眼神和叹息,仿佛在耳边低语。

    沈清辞猛地抬手,用缠着布条的、肮脏的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和血迹!动作粗鲁而决绝!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却强行压下了翻腾的心绪。眼神中的悲痛和脆弱瞬间被冰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坚毅和决绝!

    她迅速蹲下身,不顾瓦罐的滚烫,一把抓起那个破瓦罐。热水透过粗糙的罐壁传递出珍贵的暖意。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立刻闪身到柴垛最深处。

    她迅速从藏匿处取出捣碎的地榆根糊糊和艾草紫苏碎叶,倒入瓦罐的热水中。深褐色的根块和碧绿的碎叶在热水中翻腾,迅速化开,将清水染成一种深沉的、带着苦涩药香的紫红色。浓烈的草药气息弥漫开来。

    沈清辞解开缠手的布条。伤口在冷水和泪水的刺激下,更加红肿刺痛。她咬紧牙关,将双手浸入滚烫的药汤中!剧烈的刺痛瞬间从指尖蔓延至全身,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但她死死忍住,没有抽回手。她需要这灼热的药力渗透伤口,杀菌生肌!

    滚烫的药汤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反复刺扎着破溃的伤口,带来钻心剜骨般的剧痛。沈清辞脸色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她死死咬着牙,眼神死死盯着药汤中自己那双惨不忍睹的手,仿佛在通过这自虐般的痛苦,将所有的软弱、悲痛和仇恨,一同焚烧殆尽!

    时间在极度的痛苦中缓慢流逝。当药汤的温度逐渐降低到可以忍受时,剧烈的刺痛感也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带着麻痒的温热感取代。伤口处的灼热感和麻木感似乎真的减弱了一些,脓血被药力逼出,混在深紫色的药汤中。

    沈清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吐出了积压十年的郁气。她将双手从药汤中拿出,用干净的布巾小心擦干。破溃的地方依旧狰狞,但边缘的红肿似乎消退了一丝,那种深入骨髓的灼痛也减轻了不少。地榆的药效,开始显现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光芒。她迅速将剩余的草药藏好,将药渣小心掩埋在柴垛下的泥土里,又用积雪盖住痕迹。破瓦罐被仔细清洗后塞回了杂物堆深处。做完这一切,她重新缠好双手,整理好衣衫和表情,除了眼圈还有些微红,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沉静麻木,仿佛刚才那场撕心裂肺的崩溃从未发生。

    她拿起扫帚,如同最温顺的奴隶,准备返回前院干活。然而,就在她刚走出柴垛范围,一个高大魁梧、满脸横肉的身影,如同一座肉山般堵在了她的面前,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令人作呕的油腻气息。

    正是嘉仪郡主的忠实走狗,承恩公府的侍卫头领——秦放!

    秦放显然是喝了不少酒,脸色酡红,眼神浑浊,带着不加掩饰的淫邪和恶意。他那双绿豆小眼在沈清辞清丽却憔悴的脸上扫过,尤其是在她微微红肿的眼圈上停留片刻,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喷着酒气笑道:“哟!这不是咱们王府新来的‘小美人儿’嘛!怎么?躲在这里偷偷抹眼泪?是不是想家了?还是……被哪个主子欺负了?告诉哥哥我,哥哥疼你!”

    说着,他那粗壮油腻的手就朝着沈清辞的脸颊摸了过来!

    沈清辞心头警铃大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后退一步,避开那只恶心的手,声音冰冷而警惕:“秦侍卫请自重!奴婢还要去干活!”

    “干活?”秦放嗤笑一声,借着酒劲,更加肆无忌惮。他欺身上前,将沈清辞逼到柴垛角落,庞大的身躯带着浓重的压迫感,淫邪的目光在她纤细的身段上逡巡,“干什么活?陪哥哥说说话,不就是最好的活吗?小美人儿,别不识抬举!郡主看你不顺眼,哥哥我可心疼得紧!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在这王府,哥哥罩着你!”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另一只手,竟直接朝着沈清辞的腰肢搂去!

    浓烈的酒气和男性汗臭混合的恶心气味扑面而来!沈清辞只觉得一股寒意夹杂着极致的厌恶直冲头顶!她眼中寒光一闪,身体如同泥鳅般猛地向下一矮,从秦放腋下的空隙险之又险地钻了出去!同时,她的脚“不经意”地狠狠踩在秦放那沾满泥雪的厚重靴面上!

    “哎哟!”秦放猝不及防,脚趾被踩得剧痛,加上酒劲上涌,重心不稳,一个趔趄,“砰”地一声,庞大的身躯重重撞在了旁边的柴垛上!堆得不算太稳的柴禾哗啦啦倾倒下来,砸了他满头满脸!

    “妈的!小贱人!你敢踩老子?!”秦放狼狈不堪地从柴禾堆里挣扎出来,头上挂着枯枝败叶,脸上被划了几道红痕,酒也醒了大半,顿时恼羞成怒,眼中射出凶狠的光芒!他怒吼一声,如同暴怒的野猪,挥舞着蒲扇般的大手,就朝着沈清辞抓来!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冰冷严厉的声音如同鞭子般抽了过来!

    王嬷嬷那张阴沉刻薄的脸出现在后院门口,三角眼里燃烧着怒火,死死盯着纠缠的两人,尤其是狼狈不堪、满脸凶相的秦放。

    “秦放!你好大的胆子!敢在王府后院里撒野?!”王嬷嬷的声音尖利刺耳,“这里是浣衣房!不是你承恩公府!要耍酒疯滚回你的狗窝去!再敢在这里胡闹,惊动了内院管事,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秦放虽然跋扈,但到底只是承恩公府的侍卫,在王府内院撒野被管事嬷嬷抓个正着,终究有些心虚。尤其是听到“惊动内院管事”,酒彻底醒了,脸上横肉抽搐了几下,凶狠地瞪了沈清辞一眼,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呸”了一声,骂骂咧咧地整理着衣服,悻悻地离开了。

    王嬷嬷看着秦放离开的背影,又转向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的沈清辞,眼神更加阴沉怨毒。她显然认为是沈清辞“勾引”了秦放,才惹出这场风波。

    “小贱人!本事不小啊!连承恩公府的侍卫都勾搭上了!”王嬷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我警告你!再敢在王府里兴风作浪,惹是生非,不用等王爷废你的手,老娘先扒了你的皮!滚去干活!”

    沈清辞低着头,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意和劫后余生的寒意,默默转身走向前院。秦放那淫邪的目光和油腻的手感仿佛还粘在身上,带来一阵阵恶心。而王嬷嬷那怨毒的警告,更是如同跗骨之蛆。

    危机暂时解除,但新的仇恨和威胁,已然埋下。秦放……这个恶心的东西,她记住了!

    柴垛深处,那方蒙尘的旧砚,在暮色中沉默着,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过往的荣光与如今的屈辱。(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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