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风来得突兀,去得也奇怪,真叫人心里发毛。
“呼——呼——”其中一人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额发都被吹乱了,“这风邪门得很……我们不如找个地方歇歇脚,缓缓神再走?”
两人拾阶而上,转了个弯,就见到上面站着几人,衣衫分外整洁。
他们招呼道:“几位也是来爬泰山的?”
江涉微微颔首。
“二位也是?”
那两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其中一人发髻微乱,头上的黑色布巾早已不知被风卷去了何处,露出一头略显散乱的头发。
他们有些不好意思,拱手笑道。
“我兄弟二人本是来山中踏青赏春,谁知方才那阵怪风来得突然,竟将我的布巾吹走了……此刻衣冠不整,实在失礼,还望几位莫要见怪。”
另一人也接口道:“几位想必也遇上那阵邪风了吧?真是骇人。”
“真不知从哪来的风!”
“连地上的灰都卷走了。”
江涉瞧了一眼张果老。
张果老抚了抚须子,不说话,带着驴子一起往上走了。
几人结伴而行。
那两人说:“再往上不远,我们知道有个可以歇脚避风的山洞,今晚我们便打算在那儿过夜。几位若不嫌弃,也可一同前来。”
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两人又添上一句。
“这山里不寻常。如今天色尚可,但再过半个时辰,日头一落,山路可就不好走了,最好莫要再往上攀了。”
江涉感兴趣起来。
问:“怎么说?”
那书生顿时来了精神,信誓旦旦说:
“我从前一位同窗,姓张,行五,我们都唤他张五郎。他胆子向来极大,去年也是这个时节来登泰山,一心想要登顶为家中祈福。他娘病着,他急着上山,天黑也未停步,只啃了个蒸饼便继续夜行……”
“几位猜猜如何?”
泰山巍峨,趁着几人答话的功夫,说话这书生趁机多喘两口气。
江涉瞧了一眼山林。
“莫非是遇见了神鬼之事?”
两人一齐点头。
书生道:
“正是!那张五郎,当时不知道怎么就昏了过去,在梦里听到了一个老神仙在说话,睁开眼睛才发现,竟然是对野兽说的!”
“非但如此,那野兽竟然是一条巨蟒,生的一二丈长,鳞片森森,骇人至极!”
书生说着,还不忘四下张望,想找到什么作证来。
忽地,他看向这几人中的一位垂老的老者,眼睛一亮。
“那位老神仙,就跟这位老丈一样老!”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鹿山神,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也抚须笑了笑,像是头一回听见这般奇事。
李白和元丹丘对视了一眼。
“都说了什么话,可听见了?”
书生说:
“当时他只觉得是梦中梦,胆子又大,一点畏惧都没有,跟着听完了全程。老神仙在这山里修道,那巨蟒森然,好像吃了什么东西,被老神仙斥责……”
“那老神仙好像还是在等什么人,只是梦中恍惚,没听真切。”
“最奇的是——”
“那巨蟒居然能口吐人言!”
他说了几句,爬着山有些气喘,旁边另一人瞧见,接上说,“本来张五郎也没当是真事,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身边,竟真有个蛇蜕!”
那人抬手比划了一下,说。
“从蛇蜕的大小看,那蛇起码有两丈长,幸好没把他吃了……”
“不过也因祸得福。”
“那蛇蜕完好无损,生的又大,他下山带回去的时候,曾有药铺说是要开二十贯钱,收这一幅蛇蜕。”
“张五本想答应,只求掌柜留下一些,给他老娘入药吃。”
“却被一口回绝了。”
怕几人不懂,这两个书生还多解释了几句。
“郎君许是不知,蛇蜕不如蛇胆珍稀难得,采药人多半也不用冒什么风险。掌柜之所以愿意出这么高的价,就是因为这蛇蜕极大,完好无缺,药性也好,摆在那里,都能看出那巨蟒有多可怖!”
“要是剪下来,给他留一点,破坏了完整,可能就卖不上价了……”
“话绕远了,总之,张五就没卖出去,留在自己家里,煎药的时候一起加点进去。”
两个书生啧啧称奇。
“别说,他老娘身上那个疮肿还真就好了。”
“要不是那蛇蜕还有大半在他家里,我们亲眼看见,都不一定信是真的。”
几人边走边说。
很快,就到了两个书生所说的避风避雨的山洞。
洞口颇能避风,里头也宽敞。两人出去找了些柴火和枯枝枯叶,聚成小堆,从怀中取出火信烧着。烤着火,两人从包袱里找出干巴巴的胡饼,饮了一口竹筒里的水。
呼出一口气,才慢悠悠地劝着几人。
“山上夜里,危险多着呢。”
“别看现在天亮还好,可等到晚上,说不定就会碰见什么东西!”
“今晚我们就宿在这,这山洞还是张五郎告诉我们的,之前他就在这里躲雨。”
说话那脏书生眼尖,见几人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反而带着猫和驴子,真是奇怪,他问了一声。
“几位郎君胆识过人,上山里连包袱都不带……可准备了吃食?”
说着,就从包袱里又捡出三个胡饼,比量了一下。
递了过去,“我们也没带太多,就能匀出三个饼,几位若不嫌弃,掰点吃吃,好歹填填肚子。”
江涉笑着拒绝。
“多谢二位美意,只是不必了,原本是吃饱喝足来的山上,马车就在山下,现在也并不饿。”
他反而从袖子摸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羊肉脯。
递给对方。
“我这儿还有些肉脯,二位若不嫌弃,也可添个菜。”
两人惊讶,打量了一会江涉。
“郎君在袖子里缝了个口袋?”
江涉称是。
两人有些羡慕:“这样再便利不过,这是哪家的裁缝,手艺真好,从外边看都看不出来。”
江涉笑着没有回答。
两人也不是很在意,他们吃完饭,不知为何忽然困的很,从包袱里找来一件不大干净的外衣,铺在地上。
听着柴火噼啪声,不知不觉沉入梦乡。
等两人呼吸均匀,完全熟睡之后。
元丹丘才开口,嗅了嗅气味,四下张望,“这洞里味,怎么的有点怪。”
李白看向老鹿山神。
“那张五郎梦见的可是山神?”
老鹿山神抚须,对着江涉说:“难为他们精挑细选,竟找到个蛇穴里头。”
“还把人家蜕下的旧衣捡走了。”
“幸而那条蛇已经开灵启智,偶然间吃到个灵果,气韵温和,不然恐怕还真有性命之忧。”
张果老听着,和江涉走到洞口。
向外望去。
春风吹拂,山上的树零星生出绿芽,野草间俱是蒙蒙绿意。在张果老眼里,更有生机吹拂,看得真切。
此时夜色澄澈,空中一弯皓月,隐隐可见到浮动的阴气。
“一山灵性都活跃了不少啊。”
张果老笑意吟吟,转头看向江涉。
“先生那小术,阵仗竟这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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