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的更高了些,只是很浅很淡的一弯月,映照山林间。空山不见人,山上冰雪消融,春涧流水,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
那两个书生已经睡着了,还打呼噜。
江涉观过一番泰山的景象,心底大概有数。他坐回山洞里,与张果老、山神、李白元丹丘一起饮酒。
不远处,一条蟒蛇蜿蜒着行过来,压着一路草茎,发出细微的声响,逐渐近了。
江涉几人抬起了头,正对上一双蛇目。
元丹丘惊道。
“好大的蛇!”
这蛇蟒身形极大,有两丈长。他坐的紧了些,把太白避在前头,自己离江先生更近,元丹丘最怕这些山里的长虫,早些年被咬过。
当然,眼前这位显然是灵蛇。
蛇也看见了人,眼中浮现出一抹惊色,直到看到了一旁坐着的老鹿山神,才意识过来。
蛇身低伏,口吐人言。
“见过神仙!”
又问:“神仙这是来……”
老鹿山神连忙起身,匆匆避让,笑说:“不过是指点一下调养灵果的法门而已。你若称我为神仙,真是让人笑话了。”
老鹿山神摇摇头,看了一眼坐在火堆前的江先生,感慨道:
“在江先生面前,谁又能称神仙呢?”
江先生……?
蛇蟒心惊。
这位鹿神在他眼里就是神仙一样的人了。
鹿神曾同它们这样刚启蒙开智的野兽,随口提起几百年前的事,仿佛亲身经历。讲起调理地脉的办法,就如同真当过一山之神一样。
这样厉害的人物,起码活了几百年。
却说“在江先生面前,不敢称神仙。”
蛇蟒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那是什么修为?
它颇有灵性地看了一眼那青衣裳的人,正在饮酒。蛇蟒不敢多瞧,生怕冒犯到,忙低下头。
江涉笑了一声。
“今日夜攀泰山,被人邀来此地避风,倒是占了足下的洞府。”
蛇蟒连忙低伏,嘶嘶作声。
“不敢,小地若能为上仙遮雨,也是这洞穴的运道……”
它机灵了一点,顺势称作上仙,不管是对是错,眼前这位总不至于跟它一个刚开灵启智,可以人言的小妖计较。
蛇妖心中敬畏,不敢叨扰进去。
又知道眼前这仙神厉害,机遇难得,它有点不舍得走。
正两相纠结,身边忽而落下一道声音。
“本就是足下的洞府,足下尽可进来。我们借住一宿,想来足下不介意吧!”
蛇蟒大喜过望。
森然可怖的脸上,都生出了喜气。蜷着身子,恭恭敬敬行到它自己的洞里,找了个地方盘下。这洞府很宽,容纳几人和一条巨蛇不在话下。
元丹丘悚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一条巨蛇的脸上,看出了如释重负的欢快。
他拽紧太白的袖子。
又紧张,又有些新奇。
元丹丘心里想,今晚竟有和蛇蟒同席的运道,真是奇了……
江涉瞧着蛇蟒,身上气韵流转,也没什么血腥气,确实是正道修行,唯有腹中可以见到淡淡一抹赤色,再想到老鹿山神之前所说吃到了个果子,他心里有了数。
“足下之前可吃了一枚朱果,尚未炼化?”
对方小心点着蛇头。
声音还有些嘶嘶,“几月前,是曾吃过一枚朱果,幸而得了老神……鹿神指点,调理其中灵韵。”
“只是我资质卑下,还未炼成……”
声音里夹杂着嘶嘶的几句,虽然可以人言,但说的还不如何流畅,仍有野兽的本性。
江涉点了点头。
却没有说什么话。
蛇蟒心中正有些失落,然则,下一瞬,就感觉腹内吃过的朱果逐渐消融,在蛇身内逐渐流转,隐隐有炼化的趋向,清气四溢。
蛇蟒瞪大眼睛,心惊不已。
没有起身施法。
没有诵念口诀。
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问了一声,便就有了。
稍稍提了一句,天地间清灵之气,就跟着奔赴。
蛇蟒身子有些僵硬住了,想着这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真是凡人天天说着要求到的神仙……
正想着,又感应到一句。
“凝神!”
蛇蟒连忙盘在一起,学着年老的鹿神打坐。虚心留神的时候,隐约听到那神仙正在与旁边人说话。
江涉扶着酒盏。
老鹿山神说:“这蛇蟒是二十多年前启灵的,借了山中阴气的好处,前不久才能人言。”
“三年前,先生煌煌一言。”
“不只是泰山,连着山间生灵,也得了不少好处啊。”
李白和元丹丘听的满肚子疑惑,忙问:
“什么好处?”
老鹿山神抚须微笑,引着几人看向远方群山,李白不必说,他让元丹丘留心去看。
“请小友细看山中印影。”
“可有人乎?”
元丹丘避着那条巨蛇,抓紧李白的袖子,几人一起站在洞口,远远望下去,天月明净,山中隐隐飘着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不是细看都不会被人察觉。
“这是……”
元丹丘不禁问。
张果老也在旁边看,他扭头看过来,端看那老鹿要怎么解释。
老鹿山神微微一笑,“这些阴神,并不是某一人身死但魂魄尚存生出的神智,而是自然而然,借了地势阴气之利,积蓄而成。”
“说不得几十年后,神智渐成。”
“便为群山之鬼。”
“或也可为土地小神。”
张果老看着那空明的鬼身,月光在其中气韵流转,又见整座山灵性活跃,他心中隐隐生出猜测。
李白和元丹丘盯着那鬼影看,一宿几乎舍不得睡觉,直到天色将明,山中鸟叫响起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天快要亮了。
连忙凑在一起,歇息一会。
猫好奇地看着那蛇,它胆子逐渐大起来了,试图扑住蛇尾。
江涉见了一笑。
等天彻底亮起,一旁休憩睡觉的两个凡人书生转醒,抻了抻腿,打个哈欠,活动筋骨。
“江郎君,你这么早就醒了!”
“两位也起的早啊。”
那两人讪讪,望着外边天色,几乎都快到辰时了,这可说不上早,这江郎君分明是在打趣他们呢!
两人忙把外衫捡起来,把灰尘抖擞下去,重新塞回自己的行囊里。
打开竹筒喝了口水,吃着连两个蒸饼。
一人道:
“也不知为何,这一觉睡得沉的很,好久没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是极是极!我跟大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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