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大夫,我们家郎君醒了!”
“您可方便移步去看看?”
赵老大夫从睡梦中惊醒,胡须凌乱,衣衫不整。他在睡梦中被邢家的仆从叫起来,迷迷糊糊爬出被窝里,踩上鞋履。
匆匆找出药箱,叫醒揉着眼睛的药童,一起去给邢和璞看病。
夜里天黑着,赵老大夫问着病症。
邢家下人声音庆幸。
“才醒没一会儿,我立刻就来请您了。”
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郎君看着还有些病恹恹的,但已经能被人扶着饮些水了……赵老,您看,这是不是就要好起来了?”
这话赵老大夫不敢答,总要看过病人才说。
他抚了抚须子,装作是被凉风吹到了,含混咳嗽了两声,没有回答。
实际上,邢和璞醒来的日子比赵老大夫推估的还要早些,换做是别人,没准早就该死了,可能这就是有道行的术士的厉害之处。
赵老大夫想起长安城中关于邢和璞的奇论,心里有点毛毛的发痒。
他抚了抚须子,脚步更紧了些。
一直到了崇玄馆的那间静室前。
门口。
东倒西歪睡着三个下人,鼾声阵阵,都是夜里躲懒。
赵老大夫脚步一顿,低头瞧了瞧。
请他过来的邢家仆从,也没想到同伴会在这全睡着了,他歉意对赵老大夫笑笑,上前拍了两把把人叫醒,瞪了几人一眼。这才扶着老大夫,小心走入室内。
三人揉着眼睛转醒,望着同伴面面相觑。
“怪事,怎么就睡着了……”
“忽然就困的很。”
突然之间他们三个人全都睡着,并不寻常。
有人猜测。
“不会是法师施法,让我们睡着,然后趁机把咱们郎君给打了吧!”
三仆从一下子醒了神。
他们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推开门,正看到赵老大夫正在里面给郎君诊脉。三人顿时噤了声。
屋里,邢和璞还像是游梦一般。
老大夫问什么,仆从就在一边答什么。和尚这几日关照,比邢家的仆从知道的更多,也在旁边补充。
说的那些话,从邢和璞左耳朵听进去,又从右耳朵冒出来。
邢和璞望着窗户。
那两人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真是仙人?
他下意识抬手想要卜算,一下子又提起心,想起自己的病症。
……
“邢郎君,邢郎君……”
赵老大夫叫着人,看到邢和璞一脸神色恍惚的样子,有些担忧,不会在鬼门关闯了一遭,把魂丢了吧。
邢和璞回过神来。
他扭过头,对着眼下青黑的老大夫,歉意道:“对不住,刚才有些走神了,赵老继续请讲……”
能对答如流,看来不是丢魂,也不是傻了。
赵老大夫放心了些。
他手指按在脉上。
真是怪事,好似元气一下子上来了。
行医多年,赵老大夫也算杏坛名家,难得有些犹疑不定。
他看向下人。
“你们家中可找了什么补足元气的东西,这几日给病人服下了?”
仆从一怔。
他如实交代:“我们郎君这三日水米未进,只用水擦了擦嘴唇,免得口干。刚才才饮了些水,还是从灶房里提过来的。”
赵老大夫不信。
“可用了什么其他药材?”
仆从:“都是老先生开的药方。”
赵老大夫气的吹了吹胡子,他开的药自己最了解,能那么厉害?
邢和璞愣神,想到那递过来的茶盏。
当时那水喝着就觉得清甜甘冽,可比得上昔年汉武建承露盘,所求的甘露了。
他张了张口:
“倒也服了些东西……”
仆从和老大夫立刻看过来。一个惊讶,一个紧紧拽着他袖子一脸求知。
“什么?”
“甘露”一词在邢和璞舌尖绕了两圈,最终还是没敢说出来。他按了按脑袋,回忆着道:
“好似是……不知道哪家的送来的人参。”
“我含了两片,剩下正要再切,那人参就跑了。高僧可以作证。”
和尚瞧了他一眼。顿了顿,微微点头。
赵老大夫目光灼灼,语意急切:
“可是上党参?”
“没大看清楚……”
邢和璞按了按脑袋,装着刚醒来,心神受累不得,剩下的话就由仆从回答。
这人参成灵的事传扬出去,众人哄笑,见到邢和璞真渐渐好起来后,又啧啧称奇。几日之后,长安城各家药铺的人参,都贵上三分。
又过了几天,各个药铺都找人去上党挖人参了。
……
……
邢和璞一醒,和尚也不必在这守着了。
他回到皇帝给他赐下的宅邸。宅中还有皇帝赐下,宫中人专门帮着置办的佛堂,上面供奉着几尊神像。
宅中处处栽着竹子,被凉风一吹,跟着沙沙作响。
竹荫里,坐着两人。
和尚也不奇怪,他走上前,双手合十一礼。
“先生,老恩人,二位安好。”
江涉笑起来,看向和尚一身宝贵的袈裟,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贵重的宅邸,屋舍精美,大而宽阔,他笑说:
“看来法师过得不错。”
张果老在旁边饮酒,拦着驴子不让它嚼着竹叶。
“和尚你见过皇帝没有?”
这话刚问完,三水和初一从竹林里钻出来,探出两个凌乱的脑袋。
和尚忍俊不禁。
他道:“在宫中见过两面。”
三水问:“皇帝长的什么样子?”
和尚回想。
“身量颇高,四十多岁,过几日便是圣人寿诞,八月初五千秋节,到时候圣人没准会离宫出游,天下百姓皆可宴饮庆祝,当日不设夜禁。”
“你们两个也可去瞧瞧。”
三水和初一两人眼中闪动着神采。
三水又好奇问:“听说宫里的妃子都很漂亮,你见到过没有?”
江涉一乐。
问一个和尚宫里的妃子是否美丽,也是趣事。
和尚低头看着两人好奇的小脸。
他笑了笑。
“后妃都在深宫中,寻常并不能见到。只听闻圣人与武惠妃情谊颇深,当时面圣时,听闻武惠妃为圣人筹办寿宴,很是用心。但也并未见过。”
两个小弟子拖长音“噢”了一声。
离八月初五的千秋节,还有好几天呢。
和尚回答完他们的答话,他看向竹林里坐着的那两位,关切问:
“不知先生同老恩人如今住在何处?”
“若是暂时没有歇脚的地方,我这里住处宽敞,尚且够几位住下,这里僻静,平时也没有人打扰,可作为修行之所。”
江涉摇头,笑着拒绝。
“已经有地方住下了。”
张果老也笑呵呵说:“老头子平日里从不修行,用不着修行之所,和尚你自己住着吧。”
“今日不过是过来瞧瞧,你过得如何。”
“若是想远了红尘,不当这观阎法师,我也可带你回中条山去。”
张果老打量着和尚,神情依旧玩笑,说的却认真。
和尚仔细想了想。
双手合十,恭敬问道:“若是回到中条山,贫僧可会免于一死?”
“没准吧。”
张果老说的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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