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封写着“最后一个BUG,是时间”的信,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天边的鱼肚白正被朝霞染成血红色,像极了奠基坑里渗出的血。乐乐还在怀里熟睡,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化疗手环的绿光映在他脸上,像道脆弱的护身符。
“1984年的邮筒……”林小婉抱着李青站起来,她手腕的金属骨架已经被红光修复,皮肤下隐约可见红纹流动,“青石坳在林场深处,1998年那场火烧毁了大半,现在只剩片废墟。”她突然按住李青的肩膀,后者的眼睛虽然还没聚焦,指尖却在颤抖地画着圈,“她在说‘循环’。”
判官卡突然烫得惊人,卡面的猫头鹰双眼齐亮,红光在地面投出个旋转的漩涡。王德林的魂体从漩涡里探出头,白大褂上的药渍还在往下滴:“那不是普通邮筒,是周志国用37个孩子的指骨拼的时间锚点,能把人送回过去。但每次使用,都会消耗使用者的生命力,陈默,你……”
他的话被阵破空声打断。37个魂体突然组成盾墙,挡住支飞来的弩箭。箭簇上缠着红绳,绳结和赵德山卷宗里的绞刑索如出一辙,箭头淬着的黑液滴在地上,冒出缕缕白烟——是忘川水。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去青石坳。”我把乐乐递给林小婉,握紧判官卡迎上去。红光顺着手臂蔓延,在掌心凝成把短刀,刀刃上浮动着“BUG-000”的字样。
阴影里走出七个穿黑西装的人,每人手里都握着把弩,后腰露出半截斧头,斧刃的缺口和赵德山父亲照片里的工具完全吻合。为首的人摘下墨镜,左眼是个空洞,插着根生锈的针管,正是73号邮筒里那截针头的型号。
“周志国的残党。”王德林的魂体飘到我身边,“他们是1998年那场火的帮凶,本该入火狱,却被周志国用魂体禁锢术留住,成了不死不活的行尸。”他突然指向为首者的喉咙,“看那里,插着根红绳,和奠基石下的红绸同出一辙,那是控制他们的法器。”
短刀突然嗡鸣,红光在刀刃上凝成猫头鹰的虚影。我侧身躲过第二支弩箭,刀柄在掌心发烫,像有股力量在催促我进攻。“判官卡能切断这种红绳?”
“不止。”王德林的声音带着兴奋,“它能吞噬这些行尸的怨气,你看——”
我挥刀劈向最近的行尸,红光瞬间缠住对方的斧头。斧刃上的黑气被红光剥离,露出底下刻着的“护林七队”字样。行尸发出刺耳的嘶吼,喉咙里的红绳突然绷直,却在接触到短刀的瞬间化为灰烬。
“有效!”我乘胜追击,短刀横扫,将七个行尸的红绳尽数斩断。他们的身体在原地抽搐片刻,化作堆白骨,指骨上的戒指都刻着“青峰制药”的缩写,和王德林处方单上的水印完全一致。
白骨堆里浮出本焦黑的账本,王德林的魂体伸手去接,却被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走。风中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别急着捡东西,时间锚点快不稳了。”
我抬头看见个穿邮政制服的老头站在漩涡边,正是刚才塞信的人。他的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下巴上有道疤痕,形状和李大海照片里的刀伤完全重合。
“你是谁?”我握紧短刀警惕地问。
老头笑了,笑声里混着铁链拖地的轻响:“你可以叫我老李。记住,到了1984年,别相信穿白大褂的人,尤其是左胸口袋插着钢笔的。”他突然把个铁皮哨子扔过来,“遇到危险就吹这个,会有人帮你。”
哨子落在我手心,表面刻着只猫头鹰,右眼的位置嵌着颗红痣,和李大海照片上的痣如出一辙。
“你到底是谁?”我追问时,老头已经走进漩涡。王德林的魂体突然惊呼:“他的魂体在消散!那不是活人,是……”
漩涡猛地收缩,将我们三人一魂尽数吸入。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我看见林小婉怀里的李青睁开眼睛,瞳孔里映着1984年的林场——银杏树叶正落满青石板路,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背着药箱往前走,发间别着片银杏叶,和林小婉钱包里的玉佩缺口完美咬合。
“林秀雅……”我喃喃自语,判官卡突然发出警报,红光在视野里炸开无数代码:【时间线修正中,BUG-001激活,遭遇1984年周志强】。
落地时正踩在堆枯黄的银杏叶上。空气里飘着青霉素的味道,混杂着煤油的气息。眼前是间破旧的木屋,门楣上挂着块牌子:“青石坳临时卫生站”,字迹被雨水泡得发胀,和BUG-001卷宗里的照片完全一致。
乐乐突然拽我衣角:“爸爸,奥特曼说屋里有坏人。”他指着窗户,玻璃上映出个穿邮递员制服的人影,正往药箱里塞着什么,侧脸的痣被帽檐遮住,露出的手腕上缠着红绳。
“周志强!”我踹开门冲进去。男人惊慌地转身,手里的药瓶摔在地上,流出的液体在地面汇成“3”的形状,和王德林处方单上的剂量数字一模一样。他后腰的邮包敞开着,露出里面的账本,封皮印着“青峰制药”的猫头鹰logo。
“陈默?你怎么会在这里!”周志强的瞳孔骤缩,手往怀里掏去。我挥起判官卡的短刀,红光缠住他的手腕,却在接触到红绳的瞬间被弹开——这根红绳上缠着七缕黑气,是1998年那七个护林员的魂体。
“周志国留的后手。”王德林的魂体撞向周志强,却被黑气弹开,白大褂瞬间变得焦黑,“这些魂体被施了锁魂术,只能用忘川水才能化解,但我们……”
林小婉突然将李青的银镯子扔过来。镯子在空中划过道银光,撞在红绳上,黑气发出凄厉的尖叫。我趁机扑上去按住周志强,判官卡抵住他的喉咙:“1984年的战备血到底去哪了?林秀雅的女儿为什么会被活葬?”
他突然怪笑起来,嘴角的痣开始脱落,露出底下个针孔:“你以为自己在改变过去?太天真了。”他猛地咬破舌尖,血喷在账本上,“这账本是时间契约,你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周志国想让你们看到的!”
账本突然自燃,火光里浮现出排字:“1984年7月12日,用37瓶过期青霉素调换战备血,执行者:周志强”。字迹正在逐渐模糊,被新的墨迹覆盖——“执行者:陈默”。
“不好!”王德林的魂体扑向火堆,却被弹开,“他在篡改时间线!快毁掉账本!”
我挥刀劈向火堆,红光与火焰碰撞,竟炸出个时空裂缝。裂缝里飘出堆婴儿的襁褓,每个襁褓上都绣着银杏叶,其中个的标签写着“李青”,旁边压着张处方单,是王德林的笔迹:“先天性心脏病,需立即移植”。
周志强趁机挣脱,抓起地上的斧头砍过来。斧刃带着黑气劈向乐乐,我用身体挡住的瞬间,判官卡突然爆发出金光,在我背后凝成面盾。斧头砍在盾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声,黑气被金光灼烧,露出底下七个护林员的脸,他们正对着我流泪。
“他们在求你解脱。”林小婉突然将李青的手按在斧头上。李青的指尖流出银光,顺着斧刃蔓延,黑气像冰雪般消融。七个魂体对着我们鞠躬,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判官卡——卡面的猫头鹰翅膀上,多了七道金色纹路。
周志强瘫在地上,看着手里的空斧头,突然放声大哭:“我不是故意的……周志国说只要照做,就给我弟弟换心……可他骗了我……”他从邮包掏出个铁皮盒,“这是林秀雅托我寄给女儿的信,我藏了三十年……”
信纸上的字迹被泪水泡得模糊,依稀能辨认出:“妈妈在邮筒里藏了真相,青儿,别相信戴金丝眼镜的人”。信纸背面画着个邮筒,筒身上刻着“73”,旁边标着串坐标——正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木屋外突然传来警笛声。我冲出屋,看见辆警车停在卫生站门口,车牌号是“青A-1984”。车门打开,下来的警察举着枪对准我们,胸前的徽章闪着银光,和周志强的邮递员徽章同款,只是上面的猫头鹰眼睛是颗红痣。
“陈默,好久不见。”警察摘下单警帽,露出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手里的枪突然变成判官卡,卡面的红纹正在游动,“看来你终于找到这里了,欢迎来到时间的终点。”
我的心脏骤然停跳。判官卡在掌心剧烈震动,红光与对方的卡面共振,在半空拼出完整的猫头鹰图案,左眼嵌着我的血珠,右眼嵌着他的——原来这张卡,本就是对开的两半。
“你是谁?”我的声音在发抖。
对方笑了,笑容和周志国如出一辙:“我是未来的你,是BUG-000卷宗的最后页。”他举起卡,红光在墙上投出段影像:我在奠基坑里挖出乐乐的玻璃罐,亲手签下移植同意书,“你以为自己在救人?不,你只是在完成宿命。”
乐乐突然指着对方的胸口:“他没有心!”
对方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胸腔,那里插着根输液管,连接着个标着“38”的玻璃罐。“因为我的心,早就给了李青。”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青石坳的邮筒里,藏着你选择的权利,陈默,是让时间循环下去,还是……”
他的话被阵爆炸吞没。木屋突然起火,和1998年的火灾场景重叠。我抱着乐乐冲出火海,回头看见未来的自己被火焰吞噬,手里的判官卡飞过来,与我的卡合二为一——卡面的猫头鹰终于完整,双眼射出金光,在火海上空撕开道裂缝。
裂缝里落下个邮筒,筒身刻着“73”,正是林秀雅信里画的那个。我冲过去打开筒门,里面塞满了泛黄的文件,最上面是份医院记录:“1984年7月13日,林秀雅产下双胞胎,长女李青,次女林小雅”。
林小婉突然捂住嘴,她的玉佩从领口滑出来,和文件里的照片完全吻合——她就是林小雅,李青的双胞胎妹妹。
邮筒底部有个暗格,里面藏着块沾血的手术同意书, donor栏写着“林秀雅”,recipient栏写着“李青、林小雅”。签名处的血渍里,混着根长发,DNA检测报告的结果附在后面:与乐乐的基因完全匹配。
“乐乐是……”我突然明白,难怪周志国要给乐乐换心,因为他是林秀雅的外孙,是唯一能同时匹配双胞胎的移植体。
火焰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王德林的魂体推着我们钻进邮筒:“快进去!这是最后的时间锚点!”他的白大褂被火焰吞噬,“告诉林秀雅,我没辜负她的托付!”
邮筒门在身后关上,黑暗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判官卡在掌心发烫,卡面投射出林秀雅的影像:她在血库里往输液袋里注射什么,身后站着个穿黑袍的人,手里的卷宗封皮泛着黑——是张判官,不,是年轻时的周志国。
影像消失时,我听见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说:“下一站,1976年地震现场。记住,别相信你看到的母亲。”(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