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水灭火计划

    烬海集团顶楼的空气净化系统发出近乎无声的嗡鸣,将昂贵的雪松香氛均匀地铺满巨大空间的每一寸角落。沈崇山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身后冰冷的核心。窗外,望海市的钢铁森林在阴沉的天空下延展,远处城中村那片灰暗的污渍,如同完美画布上碍眼的霉点。

    “穗禾医馆…林穗…”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在冰凉的窗玻璃上无意识地划过,仿佛要抹去那点微不足道的尘埃。镜片后的目光落在监控画面定格的瞬间——那个穿着旧棉衣的女人,正艰难地架着他那昂贵的、此刻却狼狈如烂泥的儿子,消失在破旧门楣的阴影里。沈烬胸前粘着的枯黄烂菜叶,在屏幕上被放大,刺眼得如同挑衅。

    “查清楚她。还有那个地方。”沈崇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刮擦骨头的冰冷质感,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办公室内,传入垂手肃立的助理小高耳中,“一只蟑螂爬上了棋盘,就该被清理掉。”

    “明白,老板。”小高立刻躬身,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迅速操作手中的平板,将林穗模糊的影像和“穗禾医馆”的信息标记为最高优先级任务,指令无声地发送出去。

    沈崇山转过身,目光掠过桌面上那份已被彻底删除的污染报告曾经存在的虚拟位置,最终落回屏幕上沈烬狼狈的脸。“另外,”他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顾昭那捧火,烧得太旺了。碍眼。”

    小高瞬间领会。那个刚被衡泰扫地出门、如同一点火星般危险又执拗的年轻律师。她手上关于约翰逊案的证据疑点,就像一堆干燥的引火物,随时可能点燃无法预料的灾难。“老板的意思是?”

    “让她彻底熄灭。”沈崇山走回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身体陷进冰冷的真皮座椅里,十指交叉放在光洁的桌面上,姿态如同稳坐中军的统帅,“秦漪的水,该动一动了。告诉她,‘海蛇’游向新目标。我要顾昭,身败名裂,再无翻身之日。方法,让她自己掂量。干净点。”

    “是!”小高肃然应命,迅速退了出去,厚重的办公室门无声合拢,将森严的指令隔绝在内。

    指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加密通讯的暗流中迅速传递。

    望海市另一端,临海顶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露台。

    强劲的海风带着咸腥气息,卷动着秦漪身上那件墨绿色真丝睡袍的下摆,勾勒出慵懒而危险的曲线。她赤脚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烟头猩红明灭。脚下,是繁华港口永不熄灭的灯火和墨蓝色波涛翻涌的海面,喧嚣被隔绝在百米高空之下。

    加密卫星电话的蜂鸣声在室内响起,打破了露台的沉寂。

    秦漪掐灭烟蒂,转身走回温暖奢华的套房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室内只开了一盏氛围灯,光线暧昧地流淌在昂贵的波国地毯和意国家具上。她拿起那部造型古拙、却代表着绝对隐秘的卫星电话。

    “说。”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带着一丝刚被海风浸染过的慵懒沙哑。

    电话那头是沈崇山助理小高毫无情绪波动的转述:“秦小姐,‘海蛇’转向。目标:顾昭。要求:身败名裂,再无翻身。老板说,方法您掂量,干净点。”

    秦漪握着听筒,沉默了几秒。墨绿色的丝袍衬得她肌肤胜雪,眼神却深不见底,如同窗外那片吞噬一切光线的海域。顾昭?那个如同烈焰般炽烈、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年轻律师?刚从衡泰的顶楼被狼狈地扫落尘埃,却依旧握着她认定的正义火把。沈崇山要的不是熄灭这火,是要用最污浊的泥浆,彻底浇灭它,再踩上几脚,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知道了。”秦漪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承接。她挂断电话,随手将卫星电话丢在铺着厚厚绒毯的沙发上。

    顾昭……这个名字在她舌尖滚过,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兴奋感。摧毁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尤其是像顾昭这样刚烈、执着、带着飞蛾扑火般悲壮的理想主义者,其过程本身就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残酷美感。远比转移一个家暴明星的焦点,或淹没一个税务丑闻,更能挑动她神经深处那根名为“掌控”的弦。

    秦漪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笑容冰冷而艳丽,如同淬了毒的罂粟。她转身,走向套房内奢华的迷你吧台。她为自己倒了小半杯年份绝佳的勃艮第红酒,深宝石红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摇晃,如同凝固的血液。

    她端着酒杯,赤足踩在厚软的地毯上,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光照亮她毫无波澜的脸。指尖在键盘上跳跃,输入权限指令,调阅关于顾昭的一切:她的履历、她经手的敏感案件(尤其是那个让她身败名裂的约翰逊劳工案)、她的人际关系网、她家人的情况、她离开衡泰后的动向……屏幕上的信息流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汇聚。

    秦漪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信息流,寻找着那个最脆弱、最易被撬动的支点。

    很快,一个名字被高亮标记出来——张强。

    约翰逊劳工案的核心当事人之一。一个在工地事故中摔断腰椎、丧失劳动能力、索赔无门、被衡泰用伪证彻底堵死生路的中年男人。他的妻子在衡泰门口长跪不起、哭嚎晕厥的照片,曾被短暂地放在顾昭办公桌一角,成为她对抗整个腐朽体系最后的悲愤燃料。也是顾昭被扫地出门后,唯一还在试图联系、试图为他翻案的当事人。

    一个被绝望和巨额医疗债务压垮的男人。一个对顾昭怀有复杂情绪(既有感激,更有因希望破灭而滋生的怨怼)的男人。一个……完美的突破口。

    秦漪端起酒杯,轻轻啜饮了一口。醇厚的酒液滑过喉咙,留下复杂的回甘。她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带着一丝慵懒磁性的圆融:“是我。准备一个‘干净’的账户,打一笔‘慰问金’到张强的户头。数字……让他足够还清所有债务,再买下半辈子药钱。备注就写……‘迟来的歉意’。”

    电话那头传来简洁的确认。

    “另外,”秦漪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张强妻子跪地痛哭的照片上,眼神冰冷,“找个人,去‘看看’张强的老婆和孩子。不用说话,露个脸,让她们知道,有人在‘关心’她们就好。特别是……那个刚上初中的女儿,听说成绩不错?拍几张她放学路上阳光灿烂的照片,匿名寄给张强。”

    “明白,秦姐。”

    安排完毕,秦漪挂断电话。她靠回宽大的真皮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如同毒蜘蛛在编织网前的耐心等待。

    时间在奢华的套房里无声流淌。窗外的灯火渐次熄灭,城市沉入更深的夜。

    终于,桌上的加密手机屏幕亮起,一个预设的代号闪烁。

    秦漪接起。

    “秦姐,鱼咬钩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张强收了钱,看到老婆孩子‘被关心’的照片后,情绪很激动。他问……我们到底想让他做什么?”

    秦漪的唇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冰冷的弧度,眼底却毫无笑意。“告诉他,”她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淬毒,“顾昭律师……辜负了他的信任。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真正帮他讨回公道,只是想利用他这个案子,打击衡泰,打击梁振业,为自己博取名声和上位的机会。现在她失败了,被赶出衡泰,自身难保,更不可能管他的死活。他只是一个……被用完即弃的棋子。”

    她顿了顿,欣赏着空气中无形的毒素在弥漫。

    “再告诉他,”秦漪的声音更轻,更柔,带着致命的诱惑,“想为家人挣一条真正的活路,就站出来,撕碎顾昭那张伪善的面具。指控她……曾经暗示甚至逼迫他,在关键证词上做有利于她‘炒作’的伪证。指控她……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非但没有提供帮助,反而利用他的苦难,榨取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向他索要高额、远超他承受能力的‘活动经费’,导致他债台高筑,家庭濒临崩溃。告诉他,只要他敢站出来,对着镜头说出这些话,他账户里的钱,就永远是他的。他老婆孩子的安全,也会得到‘保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也被这赤裸裸的狠毒惊了一下,随即应道:“是!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他‘真情流露’!”

    “等等,”秦漪叫住对方,眼神锐利,“光他一张嘴不够。舆论需要……实锤。给他一部无法追踪的备用机,让他现在就用这个号码,给顾昭打电话。‘质问’她,为什么收了他的‘血汗钱’却不办事?为什么骗他做伪证?为什么害得他家破人亡?语气要愤怒、绝望、带着底层人被欺骗压榨后歇斯底里的控诉!把通话……一字不漏地录下来。”

    “高!秦姐这招实在是高!”电话那头的赞叹带着由衷的寒意。

    秦漪挂断电话,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深红的酒液染红了她的唇,如同嗜血的妖异。她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凝视着镜中那个完美无瑕、风情万种的女人。墨绿色的真丝睡袍衬得她肌肤如玉,眼神却深如寒潭,映不出丝毫光亮。

    她拿起梳妆台上那支价值不菲的唇釉,对着镜子,仔细地、一丝不苟地重新描绘着被酒液沾染的唇线。动作优雅,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仪式。镜中的红唇,颜色更加饱满、艳丽,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诱惑力。

    做完这一切,她拿起那部连接着张强备用手机的监听设备,戴上特制的无线耳麦。很快,设备上代表通话中的指示灯亮起。

    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后,张强那嘶哑、绝望、带着底层人特有腔调的咆哮,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破套房内奢华的宁静,通过耳膜直抵秦漪的神经末梢:

    “顾律师!顾大律师!你说话啊!装什么哑巴?!俺老张的腰断了!俺老婆跪断了腿!俺闺女吓得不敢上学!俺欠了一屁股债要被人逼死啊!当初是你拍着胸脯说帮俺讨公道!是你让俺按你说的去做!说啥……啥证词!俺不懂!俺信了你!结果呢?!公道呢?!钱呢?!俺东拼西凑给你的那三万块‘活动经费’呢?!那是俺老婆卖血、俺闺女省下饭钱凑的啊!喂狗了吗?!你拿着俺们的血汗钱,踩着俺们的骨头往上爬!现在你被人家像条狗一样赶出来了!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了!你让俺们一家怎么活?!怎么活啊?!顾昭!你说话!你个骗子!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你不得好死——!!!”

    歇斯底里的咆哮、泣血的控诉、底层人被彻底碾碎尊严后的疯狂诅咒……每一个字都如同沾满污秽的石头,狠狠砸向电话那端沉默的顾昭。录音设备忠实地捕捉着这一切,将这份由绝望和金钱共同炮制的、足以将人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实锤”,清晰地记录下来。

    秦漪静静地听着,红唇边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她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欣赏一曲由她亲手谱写的、名为“毁灭”的交响乐章。癫狂的暗流在她优雅的躯壳下无声奔涌,为即将到来的、彻底浇灭那捧烈火的盛宴,无声地倒满了庆功的美酒。

    她拿起监听设备,指尖在“保存录音”的虚拟按键上,轻轻一点。(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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