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温眠眠是在半梦半醒的恐惧中度过的。
她被福伯安置在听雪苑一间干净整洁的耳房里,床铺是新的,被褥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比她之前和十几个婢女挤在一起的通铺好上千百倍。可躺在这舒适的床上,她却比睡在冰冷的柴房时更加心惊胆战。
顾淮野最后那个冰冷刺骨的眼神,和那个意味不明的、残忍的笑容,像一道梦魇,死死地缠绕着她。她知道他洞悉了她的谎言,也知道他动了怒。可她想不通,他究竟在怒什么?怒她撒谎骗他,还是怒她笨手笨脚,给他丢了人?
无论原因是什么,她都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这个杀神,喜怒无常,杀人全凭心意,自己在他眼中,恐怕连一只蝼蚁都算不上。他随时都可以,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轻易地结束她的性命。
天刚蒙蒙亮,温眠眠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将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然后轻手轻脚地来到院子里,开始清扫。她必须表现得更加勤快、更加安分,或许这样,能让那个男人忘了昨天的不快,能让她多活一天。
听雪苑的清晨静谧而美好,空气中浮动着草木的清香,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破寂静。晨光熹微,露珠在精致的花瓣上滚动,晶莹剔ટું。温眠眠拿着一把大扫帚,几乎将自己埋在扫帚后面,小心翼翼地扫着石板路上的几片落叶。她的动作轻得像猫,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扰了主屋里那个沉睡的魔王。
然而,她越是想躲避什么,什么就越是会找上门来。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嚣张的说话声,粗暴地撕裂了听雪苑的宁静。
“我当是哪个狐媚子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从柴房里爬出来,还住进了王爷的听雪苑!原来还是你这个贱婢!”
尖锐刻薄的声音像一根毒针,狠狠扎进温眠眠的耳朵里。她浑身一僵,抬起头,只见江晚儿带着两个盛气凌人的丫鬟,正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
今天的江晚儿穿了一身华贵的石榴红掐丝金线滚边长裙,头上戴着一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在晨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她那张因嫉妒而略显扭曲的脸庞愈发艳丽。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一个叫翠雁,一个叫碧莺,都是她从太傅府带来的心腹,此刻也都是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温眠眠。
温眠眠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江……江小姐……”她吓得连忙低下头,往后缩了缩,手中的扫帚都快要拿不稳了。
江晚儿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她昨天回府后,越想越气,一个卑贱的奴婢,竟敢躲开她泼的热茶,害她在王爷面前失了仪态。她本以为这贱婢怎么也得被打个半死再丢出府去,没想到派人一打听,竟得知她非但没受罚,反而被调来了王爷最私密的听雪苑当差!
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听雪苑是什么地方?这是整个淮王府的禁地,除了王爷和福总管,等闲之人连靠近都不敢。王爷竟然允许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贱婢在这里洒扫?这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嫉妒的毒火在江晚儿心中熊熊燃烧,她认定是温眠眠这个小贱人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狐媚手段,勾引了王爷。
“贱婢,见了本小姐为何不跪下行礼?淮王府的规矩,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江晚儿抬起下巴,声音尖利地呵斥道。
温眠眠脸色一白,双腿发软,昨日被罚跪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她知道江晚儿是来故意找茬的,可她不敢反抗。她只想着息事宁人,只要能让这位贵女消了气,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咬着下唇,正要屈膝跪下,江晚儿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更好玩的事情,忽然抬手阻止了她。
“等等。”江晚儿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株栽在白玉花盆里的墨色兰草上。那是极为名贵的“墨染江山”,听闻是先帝御赐,价值连城,平日里都是福伯亲自照料的。
江晚儿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冷笑,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向那盆兰草:“你过来。我瞧着这盆‘墨染江山’怎么有些萎靡不振,叶子都发黄了。是不是你这个粗手笨脚的奴才,不知轻重,把它给弄坏了?”
温眠眠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盆兰草在晨光下舒展着墨绿色的叶片,精神抖擞,哪里有半分萎靡的样子。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栽赃!
“回江小姐,奴婢……奴婢不敢碰那盆花草,都是福伯……”
“还敢顶嘴!”江晚儿根本不听她解释,厉声打断她,“福伯让你来打理这院子,你却玩忽职守,害得王爷最心爱的兰草了无生气!你可知罪?!”
她身后的丫鬟翠雁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指着温眠眠的鼻子骂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奴才!江小姐心善,才提点你两句,你竟敢狡辩!王爷的听雪苑岂是你能待的地方?我看你就是个扫把星,一来就把王爷心爱的花给克死了!还不快快跪下给江小姐磕头赔罪!”
一唱一和,颠倒黑白,直接将一桩莫须有的罪名死死扣在了温眠眠的头上。
温眠眠又气又怕,小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辩解,可看着江晚儿那双势在必得的狠毒眼睛,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她想起小翠的叮嘱,想起顾淮野那冰冷的眼神,她告诉自己,忍,一定要忍。
“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看好花草,请江小姐责罚。”温眠眠垂下头,声音里带着哭腔,选择了屈服。
看到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江晚儿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得意,也更加鄙夷。在她看来,温眠眠就是一块任人搓圆捏扁的软面团,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待在听雪苑?
“一句责罚就想了事?想得倒美!”江晚儿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这‘墨染江山’价值万金,把你这条贱命卖了都赔不起!既然是你弄坏了它,那你就要负责让它恢复生气。我听说,用血来浇灌,能让花木长得更加精神。你,现在就用你的血,去给它赔罪!”
用血浇花?!
温眠眠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晚儿。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能歹毒至此!这已经不是刁难,而是赤裸裸的折辱和伤害!
“江小姐……这……这万万不可……”她吓得连连后退,“奴婢的血是污秽之物,会……会弄脏了名贵的兰草,王爷会怪罪的……”
“王爷怪罪下来,自有本小姐担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提王爷?”江晚儿脸一沉,对着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翠雁,碧莺,给我按住她!让她知道知道,在这淮王府,究竟谁说了算!”
“是,小姐!”
两个丫鬟狞笑着朝温眠眠扑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胳膊。温眠眠拼命挣扎,可她一个弱女子,又饿了一天,哪里是两个身强力壮的丫鬟的对手。她就像一只被鹰爪抓住的雏鸟,毫无反抗之力。
翠雁从头上拔下一根尖锐的银簪,闪着冷厉的寒光,朝着温眠眠的手指就要扎下去。
“不要!啊——!”
温眠眠吓得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她仿佛已经能感觉到那冰冷的簪子刺破皮肉的剧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骤然凝固了。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的冰冷与死寂,如同从九幽地府升起的寒潮,瞬间笼罩了整个听雪苑。那股气息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尸山骨海的煞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意。
“吵什么。”
一道低沉、沙哑,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从主屋的方向传来。
仅仅三个字,却像一道九天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江晚儿脸上的得意和恶毒瞬间僵住,翠雁和碧莺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一松,将温眠眠推倒在地。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硬地转过头,望向声源处。
只见主屋那扇厚重的木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
顾淮野一袭玄色锦袍,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门前的阴影里。晨光只能照亮他衣袍的一角,勾勒出他挺拔如山的身影,他的大半个身子都隐在黑暗中,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庞晦暗不明,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漆黑如深渊,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只有一片死寂的、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寒冰。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仿佛只是随意地扫过院中的花草,可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剧毒的冷血毒蛇盯上了,从头到脚都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从刚才的嚣张跋扈,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连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王……王爷……”
江晚儿最先反应过来,她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声音都变了调。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淮野竟然在!他不是向来外出晨练吗?
她连忙挤出一个自以为最温婉动人的笑容,提着裙摆,袅袅婷婷地走上前去:“淮野哥哥,您今日没出去啊?晚儿是……是看这院子里的兰草好像有些没精神,想着帮您……教训一下这不用心的奴才,免得她笨手笨脚,弄坏了您的心爱之物。”
她企图将自己的行为,美化成是为了顾淮野着想。她自信,凭着自己和淮王府多年的交情,凭着父亲在朝中的地位,顾淮野就算不悦她私闯听雪苑,也绝不会为了一个下人,真的跟她计较。
然而,顾淮野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他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他的步伐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沉重、压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他径直走到了那盆“墨染江山”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一片墨绿色的叶片。
然后,他终于抬起眼,目光第一次,落在了江晚儿的脸上。
“你说,它没精神?”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江晚儿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却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是啊,晚儿瞧着,这叶尖儿都有些发黄了呢……”
顾淮野的嘴角,缓缓地,向上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温眠眠在地上看到这个笑容,浑身抖得更厉害了。是那个笑容!和昨天在书房门口时一模一样!冰冷、残忍,像是死神在宣判罪人的死期。
“是么。”顾淮野收回手,淡淡道,“本王昨日亲手为它浇的参片水,一夜过去,倒是被你看出了枯黄之相。看来,江小姐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深谙花草之道,眼力比本王还好。”
他的话音不高,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可听在江晚-儿的耳朵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王……王爷亲手浇的水?
那她刚才那番话,岂不是在指责王爷没有照顾好花草?岂不是在说王爷的眼力,还不如她一个外人?
冷汗,瞬间从江晚儿的额角涔涔而下,浸湿了她鬓边的碎发。她这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圈套里!
“不……不是的,淮野哥哥,你听我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这个贱婢!是她!肯定是她趁您不注意,对花做了什么手脚!对!一定是她!”
情急之下,江晚儿想也不想地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温眠眠的身上,伸手指着瘫软在地的温眠眠,声嘶力竭地辩解。
温眠眠的心凉了半截,她绝望地看着江晚儿,没想到人在惊慌失措之下,竟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顾淮野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地上的温眠眠。
她蜷缩在那里,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婢女服,更显得她身形娇小、瘦弱不堪。她低着头,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肩膀。像一只受了惊吓,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的小兽,可怜又无助。
他眼底的寒冰,似乎在那一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但很快又重新冻结,变得比之前更加坚硬,更加森冷。
“福安。”他头也不回地唤了一声。
不知从何处,福伯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对着顾淮野恭敬地躬身:“王爷。”
“告诉江小姐,”顾淮野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是谁,打碎了本王的书房里,那只前朝的官窑青瓷瓶。”
福伯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向脸色煞白的江晚儿,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回江小姐,昨日在书房当差的,正是温眠眠。她失手打碎了爷心爱的青瓷瓶,按规矩,本该杖毙。但王爷念她初犯,只罚她在柴房思过一夜,今早才调来听雪苑,将功补过。”
福伯的话,像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在江晚儿的心上。
她彻底傻了。
打碎了王爷最心爱的古董瓷瓶,竟然只是罚跪一夜?然后还被调到了这人人艳羡的听雪苑?这……这是惩罚吗?这分明是赏赐!
这小贱人到底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
到了这一刻,江晚儿若是再不明白顾淮野是在偏袒温眠眠,那她就是个傻子了。滔天的嫉妒和不甘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理智。她不相信,自己堂堂太傅之女,金枝玉叶,在顾淮野的心里,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身份卑贱、来路不明的婢女!
“淮野哥哥!”她不甘心地叫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和委屈,“她到底是谁?她不过是个奴才!我……我才是……”
“她是谁,轮得到你来过问?”顾淮野终于不耐,冷声打断了她。他转过身,一步步逼近江晚儿,那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江晚儿窒息。
“江晚儿,本王问你,这是谁的府邸?”
“是……是您的,淮王府……”江晚儿被他的气势吓得声音发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既然知道是本王的府邸,那你又算什么身份,敢在本王的地盘上,动本王的人?”他的声音陡然转厉,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江晚-儿的心里。
本王的人……
这四个字,让江晚儿如遭雷击,也让地上的温眠眠猛地抬起了头,满眼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江晚儿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搬出自己的父亲,想说自己是从小就得了淮王府自由出入的特权的,可这些话,在顾淮野那双冰冷彻骨的眼眸注视下,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无法出口。
“本王的人,即便只是个奴才,是死是活,是罚是赏,也只有本王能定夺。”顾淮野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死物,“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是极致的羞辱!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如此毫不留情地践踏尊严!江晚儿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淮野哥哥……你怎么能……怎么能为了一个下人,这样对我……”
“看来,江太傅没有教好你,什么是规矩。”顾淮野对她的眼泪视若无睹,眼底的最后一丝耐心也消耗殆尽。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瘫在地上的温眠眠。
“给她,跪下,道歉。”
一字一句,清晰冰冷,不容置喙。
整个听雪苑,刹那间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爷……竟然要身份尊贵的太傅之女,给一个卑微的婢女……下跪道歉?!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是天方夜谭!
江晚儿也彻底懵了,她愣愣地看着顾淮野,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让她给这个贱婢下跪?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不……我不要!”她尖叫起来,彻底失了理智,“我凭什么要给她跪下!她算什么东西!我是太傅之女,是未来的淮王妃!你不能这么对我!”
“未来的淮王妃?”顾淮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边那抹冷酷的弧度加深了,“谁给你的错觉?”
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杀意。
“本王再说最后一遍。”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只剩下纯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跪下。或者,本王亲自派人去‘请’江太傅来,问问他,他的女儿,是不是连膝盖都不会弯。再或者,你愿意试试本王刑堂里的‘碎膝’之刑,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本王的刑具硬。”
碎……碎膝之刑!
江晚儿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再也站不住了。她知道,顾淮野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出!这个人是活阎王,是杀神!他连皇子都敢当堂斩杀,何况是她一个区区的太傅之女!
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垮了她所有的高傲和尊严。
“噗通——”
一声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晚儿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路上。她跪的方向,正对着依旧坐在地上的温眠眠。
全场死寂。
所有围观的下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喘一口。他们看着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贵女,此刻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而那个他们之前谁都可以踩一脚的、新来的小婢女,却被王爷用如此霸道、如此不容置喙的方式,护在了羽翼之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在了温眠眠的身上。那目光里,再也没有了轻视和鄙夷,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揣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温眠眠也彻底傻了。她呆呆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满脸屈辱的江晚儿,又看了看那个如同神魔般矗立在一旁的男人。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分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为什么要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来为她……撑腰?
她不懂,也想不明白。
这个强大、可怕、腹黑的男人,在她心中,第一次,被一层浓浓的、看不透的迷雾,笼罩了起来。(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