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火漆下的名字

    凌晨三点,省厅保密实验室外的走廊上,声控灯随着宋昭的脚步声依次亮起,冷白色的灯光在他的肩背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他靠墙站着,右手紧握着从永安里废墟中挖出的铜盒残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掌心被铜锈硌出了红印——那是他在瓦砾堆里翻找了三个小时才找到的,每一块碎片都带着1998年那场大火的余温。

    “宋昭。”董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防护口罩特有的闷声。

    这位省厅技术处的副科长摘下蓝色口罩,露出眼下淡淡的青黑色,“录像带的司法鉴定完成了。”她扬了扬手中的报告,封皮上“刑事科学技术鉴定专用章”的红印还没干,“视频里林浩宇持械击打苏晚后脑的画面清晰可见,时间戳、地点坐标都能对应上。现在就可以申请国际红色通报了。”

    宋昭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工牌上。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红得刺眼,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倒在血泊中时,路灯照在他警徽上的光。

    他掏出手机,调出航班追踪页面——XJ723的图标仍停在江城通用航空港,申报理由是“机械检修”。

    “他不会等我们走程序的。”他声音沙哑,拇指摩挲着铜盒内壁,“滞留在机场,要么是等人送关键东西,要么是等销毁最后证据。”

    话音刚落,指尖突然触到一道凹凸不平的痕迹。

    他低下头凑近一看,发现铜盒内侧有半枚熔毁的铜印,边缘还沾着烧焦的纸灰。

    金色纹路在瞳孔中突然浮现时,后颈的刺痛先涌了上来——这是“真相之眼”启动的前兆。

    20秒的回溯来得很猛烈。

    1998年那个暴雨倾盆的夏夜,火场的残垣断壁中跪着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雨水和灰烬从他的发梢滴落,警服右肩被烧出一个洞,露出下面渗血的伤口。

    他怀里护着半张烧焦的纸,左手死死压着警徽边缘,嘴唇颤抖着重复道:“三房七脉,归于林门……”

    画面戛然而止。

    宋昭踉跄着撞到墙上,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眼前浮现出细密的金星。

    他抓着墙沿稳住身体,喉咙里溢出半声闷哼——父亲临终前含混不清的“别烧”,原来不是说别烧房子,而是别让族谱烧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晚的消息:“古籍部晨扫,我提前到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把铜盒残片塞进证物袋,转身时瞥见走廊尽头闪过一道黑影,很像监控里周明远常穿的那件黑色风衣。

    清晨六点,市图书馆古籍部里飘着淡淡的樟木香气。

    苏晚蹲在梯子上,镊子尖正挑着《江城风物志》书脊上的霉斑,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第三格抽屉里有我煮的桂圆茶,还是温的。”

    宋昭把托盘轻轻放在案几上,碳化的《周氏族谱残页》在玻璃罩下泛着灰褐色。

    苏晚转身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带着古籍修复液的檀香味:“昨晚你说铜盒里的东西?”她戴上放大目镜,镜片后的瞳孔突然缩小,“这不是普通的族谱。”

    镊子尖点在“七脉”二字旁边的模糊印痕上:“隐笔谱系。”她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泛黄的手札,封皮上写着《宗谱避讳录》,“清末民初,大家族为了躲避赋税稽查,会用‘门’来指代实际控制人。‘归于某门’是产业转移的暗语。”

    她的指尖移向“林门”二字,在残页上投下一片阴影:“查《江城工商志》,1903年注册的‘林记伞行’,法人是林承宗。他的孙辈中,现在能继承产业的……”

    “只有林浩宇。”宋昭接过话,声音低沉得像压了一块石头。

    窗外的晨光透进来,照在苏晚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她小时候被人贩子关在小黑屋里时,也是这样睁大眼睛看着他,睫毛上沾着灰尘。

    上午十点,物证中心的旧档案室里飘着老报纸的陈旧气味。

    宋昭第三次触碰残页碳化的边缘时,后颈的刺痛几乎要撕裂头骨。

    他咬着牙,看着金色纹路里的画面:戴橡胶手套的手将残页塞进公文包,火焰舔过纸面时,有人用木炭快速涂抹,最后是夹杂着噼里啪啦燃烧声的低语:“改……籍……册……”

    “够了!”他猛地抽回手,额头上的汗珠滴在证物袋上,晕开一片水痕。

    董岚的视频通话弹了出来,她的脸在屏幕里泛着冷光:“声纹增强结果出来了。‘改籍册’三个字和1998年城建局档案员的语音匹配度为89.4%。”她推了推眼镜,“那个档案员是林阿诚的岳父,去年刚办了病退。”

    宋昭捏了捏发胀的眉心:“查他退休前接触过的地籍档案。”

    下午两点,微缩胶片库里弥漫着显影液的气味。

    苏晚站在铁架前,胶片盒上的编号“JC - 1903 - 07”在指尖发烫。

    她抽出胶片塞进阅读器,“林记伞行”的地契在白色屏幕上展开——产业范围赫然覆盖着如今的开发区核心地块。

    更让她呼吸一滞的是,地契右上角有一行隐形编号“LJ - 097”,与残页经紫外线照射后浮现的数字分毫不差。

    她迅速翻拍了胶片,将原件藏进《永安育幼院账本》的夹层里。

    转身时,余光扫过墙角的监控,一个穿着后勤制服的男人正用手机对着她的工牌拍照。

    苏晚垂下眼睛整理袖扣,将复制品上传到市局公开档案平台,在文件属性里输入关键词:“林门归脉”。

    傍晚五点,市政府前的广场上飘着细密的雨丝。

    记者们举着话筒围住林阿诚,他穿着笔挺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却很紧张:“基金会资金流向合法,所有项目都有……”

    “有篡改的地契和被焚毁的族谱吗?”宋昭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他挤到最前面,展开族谱残页,便携紫外线灯亮起的瞬间,“LJ - 097”的荧光字样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1998年,一名会计发现‘林记伞行’的地契被篡改,当晚他的办公室就着了火。”他直视镜头,雨水顺着帽檐滴在残页上,“今天,有人想让这段历史再次被焚毁。”

    苏晚挤到他身边,举起《宗谱避讳录》的手抄本:“三房七脉,归于林门——这是以宗族谱牒为掩护的产权盗窃。”她的声音清脆,穿透雨幕,“从1903年到1998年,他们用了近百年的时间完成了这场盗窃。”

    直播弹幕瞬间炸开了。

    林阿诚的喉结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无稽之谈。”他转身要走,却在拉开车门时回头,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宋警官,有些账是算不清的。”

    他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加密消息只有一行字:“伞行旧账已清,但伞骨未断。”

    雨越下越大。

    宋昭望着林肯车消失在雨幕中,掏出父亲的旧警帽戴在头上。

    苏晚的伞移过来,为他遮住了半张脸:“他们怕的不是证据。”她的声音轻得像雨丝,“是怕我们看懂了他们的规则。”

    图书馆顶楼的监控探头悄然转动,将两人的身影框进画面。

    深夜十点,宋昭站在父亲的老宅门前。

    生锈的门锁在他手中轻易断开,霉味和旧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

    储物间的木地板在脚下嘎吱作响,他掏出打火机,火光映亮了墙角那个尘封的木箱——箱盖上的铜锁,和从永安里废墟中挖出的铜盒残片,纹路完全吻合。(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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