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事件

    钱江公司又出了大事,公司销售的一台电热水器发生爆炸,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炸死。

    事件一出,钱慕尧吓得魂不附体。

    生意连连出问题,钱慕尧顿觉心力交瘁,陷入极度沮丧之中,但眼下两脚都站在凶险之地,就要面对对手,面孔上不能流露半点疲态怯意,相反还要像猛张飞一样横刀立马,怒视前方。

    一台热水器爆炸,责任涉及厂家、卖家及用户,这其中的关系十分地微妙,但卖家离死者最近,最易受到死者的纠缠。

    厂家花总过来了,与钱慕尧谈判。

    花总是个大胖子,很少发言,但看得出来,对钱慕尧的话他并不以为然,在他眼中,钱慕尧只是一只小爬虫,在这个城市的家电界,并无显赫的地位,如果不是这样特殊的事件,他们绝不会面对面地坐到谈判桌上。

    “现在我们面临的局面是拿出钱来,封住死者家属的口,平息事态,不能让这件事久拖不决,形成一个新闻事件,现在市府质监局已经关注此事,可能要派调查组来,在调查组到来之前,我们一切都要搞定,否则我们将十分地被动。”钱慕尧说。

    “老钱,你不要忘了,我公司一直以最优厚的条件向你们供应产品,如果这些优厚的条件不存在了,对你同样也是一次大爆炸吧。”

    “哼,花总,说话得凭良心,是我给你们的产品在本市打开了市场,出了事情,你们难道就要把头往后缩?”

    “究竟是谁的责任?”花总说。

    “难道是我们销售方的责任?”钱慕尧说。

    “我方认为,责任全部是因安装不当造成的,因此必须由你们来负全责。”花总说。

    “凡事总要讲个证据,你怎么就空口说白话,你的证据呢?”钱慕尧说。

    “你说是生产方的责任,你的证据呢?”花总说。

    “那我们就组织联合调查组,把七姑妈八姨娘全部查个清楚?”钱慕尧说。

    没等花总回答,钱慕尧又逼问:“花总,对我们这里的家电格局,你不会不知道,你们的品牌在这里才刚刚立足,你想彻底下课不成?”

    “老钱,这里的销售量对我总公司只是九牛一毛,拔掉这一毛对我无伤大局,对你钱总日子怕就不好过了吧。”花总说。

    “花总。”钱慕尧声色俱厉。

    “怕不是九牛一毛的问题吧,你的产品已经造得像***了,难道在我这里爆炸,到其他地方它就不爆炸?我在这里是红道白道通吃,把我惹急了,我让你花总身败名裂,彻底消失。”钱慕尧说。

    花总把桌子一拍。“钱慕尧,你真是个无赖。”

    钱慕尧也拍案而起。“彼此,彼此。”

    “老钱,你吓谁呢?日子不好过吧,网上可有不少你的英雄事迹,投资房地产烂尾,儿子讨债进牢房,还红道白道通吃?赔了儿子又折兵吧!你钱慕尧玩的活儿,不是爆炸就是烂尾,照这么玩下去,下一个蹲大狱的怕就是你钱总了吧。哈哈哈哈哈……”花总笑得前仰后合,钱慕尧气得脸色青紫,真想扑上去卡他的喉咙。

    可他忍住,他花总说得没错,自己遭难了,能忍则忍,能退则退。

    他们彼此逼视着对方,恨不得要吃下对方,空气凝重的让人窒息。钱慕尧终于开口:“花总,咱们生意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该将人逼到悬崖边上,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与我方便,我老钱能亏待了你花总?”他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我再说一遍,我的产品是经过国家质检局检验合格的,之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故,完全是你们安装方不按操作规程,偷工减料造成的。作为合作方,出了问题应该共同面对现实,化解危机,谁的责任就应该由谁承担,相互推诿,毫无诚信,将来咱们还要不要合作了?”花总在语气上也后退了一步。

    “所以嘛,我想让你花总回到现实中来。说白了吧,一辆拖拉机和一辆奔驰车撞死一个人结果是不一样的,现在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死者一方认准了是奔驰撞死的人,我们市的新闻媒体也这样认为,所有的矛都是冲着你们厂家来的,因为你们有钱,要放你们的血,你现在让我这个开拖拉机的代你赔偿,那我担当不起。”

    “哪能就这样主观?咱们是法治社会嘛!”

    “那你就调查吧,打官司去吧,登报声明你冤枉吧。你就等去死吧,穿鞋的还怕赤脚的,我钱慕尧大不了再去踩三轮车,我认栽了。”

    花总重新落座,脑袋耷拉下来。

    钱慕尧见对方坐下,语气进一步缓和。

    “如果没有你们,仅仅是我们,那么事情简单的就像马路上的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所以我劝花总面对现实,和我摆谱叫板,实际上就是和我市五百万人民,和我们的市政府,和我们的新闻媒体摆谱叫板。你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迅速处理此事,抢得先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受到伤害的一定是你们。”

    钱慕尧不卑不亢,慷慨激昂,俨然是为对方指点迷津。

    “不要说了,一百万够吗?我用一百万来摆平它。”花总将手使劲一挥,表示气愤和无奈。

    钱慕尧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花总,您真有魄力。”

    钱慕尧试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冲突的过程不过十分钟,但他知道,这是他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十分钟,又是一次无限困难的时刻,这一次从经济损失看不及投资地产的损失,但这次可是死了人的,这件事处理不好,当地市政府肯定没有好果子给他吃。所以如果谈判破裂,他钱慕尧很快就会从商界消失,他过去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谈判结束,花总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钱总,花钱不怕,关键要能一次性搞定,我们公司从来不怕花钱,但我们希望钱花到让我们信任的伙伴的身上。坦率地说,对于你们的经营业绩我们是满意的,对你钱总我们也是满意的,这里的环境不适合造就大商人,钱总若在南方发展早就是亿万富翁了。钱总办事干练果断,将来还要多为我公司的产品多多尽力。”

    “一定一定。”就像敌国间的握手言和,金钱的力量终将摆平整个事件的错综环节,直至天上出现彩虹和染金的白云。

    钱慕尧也不失时机地吹捧着花总。

    送走花总,钱继渊和钱慕尧默默地走出公司,径直上了车。

    钱继渊要发动车子,钱慕尧按住了他的手。

    “等一等。”

    他靠到座椅上,闭上眼睛,夜幕里能看到他的脸上承受着巨大的艰难和痛苦。

    “继渊啊,你都看到了,做一点事真不容易啊,你们年轻,没有体验过生活的艰辛。那次让你去摆平刘华,看得出来,你的段位不够,不够不行啊,一桩桩一件件,随时都会像豺狼一样跳到你面前来。摆平它,耍枪使棒,见白见红,你没这个本事,这一生可就难啦。今天如果因为我的鲁莽谈判破裂,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钱江公司肯定完了,我钱慕尧完了,你们都会跟着完蛋。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树倒猢狲散。”钱继渊脱口而出。

    “散?往哪儿散?只有多学本事,好好的和我经营这个企业,往哪儿散啊,开车吧。”

    钱继渊启动了汽车。

    钱慕尧处理完电器爆炸的事情,心情刚刚好了些,突然又遇上一件事情,手机显示,公司发生一笔五百万元的转账信息,这几乎是钱江电器公司可动用的全部货款。

    未经他的许可公司的款项怎么可能发生转移。

    他想到电信诈骗,惊出一身冷汗,这个时候公司可不能再出问题,那五百万是眼下可动用的唯一一笔款子,这五百万没了,自己就成了穷光蛋了。

    于是他立刻报警,警方还没到,蔡红芳就打电话来。“你那五百万款子到我的账上了。”

    “蔡红芳,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钱慕尧,你别朝下玩了,一会儿大楼烂尾,一会儿电器爆炸,看来是你的时运不济,赶快收手,要不然一点血本全赔光了。”

    “电器爆炸我已经和花总达成协议,危机已经解除。”

    “不行,达成协议也不行,你收手歇歇,等这段霉运过去再说。还有,你那个野种儿子钱继渊,他一闯进咱家的大门,从此灾祸不断,他是个丧门星,你要立刻轰走他,你不轰他走,我轰他走,否则咱家再无宁日。”

    “蔡红芳,你太过分了,我们夫妻多年,当年因为你将他母子二人赶出家门,这些年你该得的都得到了,钱继渊来认父,那样刻薄对他,我为了这个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让他讨债,我是将这娃害了呀,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娘,你还嫌不够嘛?这些天我在想,投资失败,是我遭受的报应吗?可我落难之时,你不是倾囊相助,而是横插一刀,你要遭天谴遭报应的。”

    “哼,天谴?报应?你先考虑一下你的一日三餐,这个时候你要与我一起面对现实,钱到我账上一分钱不会少,我给你保管着,这段时间我一直留心你,你完全晕头转向了,完全失去对公司的掌控力了,所以你还是收手吧,虽然经历了重大损失,但亡羊补牢,以后咱们一起守摊子,守住这个摊子,保住这份家业,依然能够安享荣华富贵。”

    这时警方的人到了。

    钱慕尧已经没了报警时的委屈,但他还是要弄明白,这公司的款子是怎么汇出去的。

    郝比和郭婷婷一起来到公司。

    钱慕尧陷入极度的沮丧中,的确,时运不济,糟心事一桩接着一桩,如今又惊动了警方。蔡红芳这是釜底抽薪,让他彻底下课。他奔波劳碌了二十多年,创下这份家业,如今来个急刹车,这是暴击,是羞辱,是一种彻底的剥夺。抽走这五百万元,公司就彻底倒闭了,他钱慕尧就成了个无业游民,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他知道眼下面对的是家事,不能让警方参与,但又觉得像遇上盗匪,蔡红芳在他眼皮底下盗取财产,一家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转移财产,这不是偷是抢吗?所以他稍加思考,还是想借警方的手,查查这笔钱是怎样转走的。

    显然郭婷婷对电脑及电脑里一切更感兴趣,她让员工将所有电脑打开。

    终于在一个电脑里发现一个软件,这是一个监控软件,在会计室里发现了秘密监控设备,显然会计工作状态一直被监控着。

    “是谁在公司装了监控?”钱慕尧顿时明白了一切。

    “啊,麻烦诸位了,这事说起来丢丑,是因为我爱人的财产纠纷引起的,是家庭财产纠纷,不是盗窃,后续的事情不用查了。,”钱慕尧送走了两位民警。

    钱慕尧把周紫洁叫到办公室。

    “紫洁,钱是你从账上划走的?”钱慕尧问

    周紫洁不语。

    “偷录设备也是你偷偷安装的?”

    周紫洁依然不语。

    周紫洁从片刻的混乱与难堪中迅速调整过来。

    此前她在心里反复演练过,生活有时像大考,比如眼下这件事,的确是自己一步步做下的,每一步的实施就像小偷,像间谍,让人心惊肉跳。

    做这一切时,内心充满了矛盾,一切行为都像一把刀子切下去,切在钱慕尧的身上。这个时候,这个男人需要怎样的安慰和鼓励,而他面对的一切都是反向的操作,是剥夺,她要完成的是将他剥得一丝不挂。家庭原来如此的残酷,夫妻之间如此的丑陋,每每这样想,她的内心就在战栗。她想到自己与钱林同,终将是接管这个家庭财富的人么?蔡红芳这女人一定像盘算钱继渊、钱慕尧这样地盘算过她,九九归一,全部归入她的囊中,她将掌控一切,她是这个家中的王,钱林同是她的唯一,其它都是附属品。如果你周紫洁哪天违背这一切,无论是主观故意还是客观使然,都要招致摧枯拉朽地侍候。想到这里,她甚至下不了这个手,但她别无选择,这个游戏竟然步步闯关,玩到这一步,这家人就是个闯关游戏,钱继渊第一步就没闯过去,钱慕尧闯关夺碍,终于败下阵来,后面是自己在闯关么?蔡红芳能够让她彻底通关,成为人生赢家?周紫洁不免发出一阵苦笑。

    想归想,必须按照蔡红芳的旨意将事情做下去。

    “你是要做我们钱家儿媳的,你竟敢干出这样令人不耻的事情,是谁给你的胆子?”钱慕尧指着周紫洁的鼻子说。

    周紫洁不免发出一阵冷笑。

    这个家庭竟然暴露出如此丑陋的一面,这个家庭正在经历战争,这个时候必须要选边站,必须要组织统一战线,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是她面临的首要问题。幸亏自己灵活应变,否则就可能在夹缝中被撕得粉碎。

    “钱总,您知道,我现在夹在中间,两头不落好,但我有条原则,我一文都没上自己腰包,钱在你们家的账上走来走去,肥水没流外人田。”

    钱慕尧脸胀得通红,这是在扇他耳光。他对付不了蔡红芳,还对付不了这黄毛丫头吗。或许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对蔡红芳那样扑上前去狠狠扇她耳光。(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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