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寅时三刻。林凡蹲在青峰山北的歪脖子老槐树下，手指深深插入冰冷的泥土中。
那张神秘地图在怀中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炭。月光被扭曲的枝桠切割成碎片，落在坟包上形成斑驳的光斑。
每挖一铲土，就有一股腐臭味从地底涌出，熏得他眼泪直流。
“左三右四...
“林凡喘着粗气，用铲子敲击露出的青砖。当第七下敲完，地底传来
“咔
“的一声脆响，砖墙突然向内凹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阴风夹杂着窃窃私语从洞中吹出，林凡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就在他弯腰准备钻入时，槐树根突然像蛇一般缠住他的脚踝。树皮裂开，露出下面血红色的木质，纹路扭曲成一张模糊的人脸。那张嘴一开一合，吐出带着霉味的气息：“入此门者，当偿命债...
“林凡吓得猛踹树根，意外的是，根系立刻松开了。他连滚带爬地钻进墓道，背后的洞口无声无息地重新封闭。黑暗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嚓。
“火折子亮起的瞬间，数百只萤火虫从墓道深处涌来，在他头顶盘旋。绿莹莹的光点组成四个大字：贪者必偿。随即消散无踪。墓道尽头是一间方形墓室，中央停着一具黑漆棺椁。棺盖上用金粉画着复杂的符咒，在火光下忽明忽暗。林凡的手刚碰到棺盖，那些符咒就活了过来，像小蛇般游走到他手背上，刺得皮肤生疼。
“得罪了。
“林凡闭眼用力推开棺盖。
“轰——
“棺椁开启的刹那，金光四射。林凡眯起眼睛，待适应后看清棺内景象，胃部猛地抽搐起来——处元的尸体完好如初，是个留着八字胡的富态中年人，穿着绣金线的寿衣。但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周围堆满的金元宝正在蠕动。它们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红色纹路，在林凡的注视下，这些
“血管
“突然鼓胀起来。最靠近他的一个元宝中央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浑浊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他。
“活的...
“林凡倒退两步，后腰撞上墓墙。这时他才注意到墙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人名和日期，最近的一个写着
“张德贵，戊寅年九月初八
“——正是那个醉汉的名字。元宝们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像在窃窃私语。处元的尸体突然坐起，吓得林凡跌坐在地。但尸体只是保持这个姿势，嘴角缓缓咧到耳根，露出满口金牙：“取吧...都取吧...
“林凡颤抖着手伸向元宝。指尖刚触到最近的那个，所有元宝突然沸腾起来，像一群饥饿的甲虫般爬上他的手臂。那些嵌在元宝中央的眼睛同时转动，瞳孔里映出无数个扭曲的林凡。
“啊！
“他疯狂甩动手臂，却甩不脱这些诡异的金块。直到他咬牙扯下衣袖，元宝才哗啦啦落回棺内，恢复静止。但手臂上已经布满细小的牙印，渗出的血珠被某种力量牵引，悬浮在空中，最后全被元宝吸收。处元的尸体轰然倒下，瞬间化为白骨。林凡趁机抓起五六块元宝塞进包袱，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元宝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像是嘲笑。返回客栈时天已微亮。林凡从后墙翻入，蹑手蹑脚溜回通铺房。关上门后，他瘫坐在地，将偷来的元宝倒在面前。晨光透过窗纸照在金块上，那些诡异的血管纹路竟然消失了，看起来与普通金元宝无异。
“难道是我眼花了？
“林凡拿起一个仔细端详。元宝底部刻着
“往生通宝
“四个小字，入手沉甸甸的，冰凉光滑。他长舒一口气，随即被狂喜淹没——这些足够他舒舒服服走到京城，还能余下不少打点关系。当天下午，林凡就找到青峰镇最大的当铺。掌柜是个独眼老头，接过元宝时突然
“咦
“了一声，用长指甲刮了刮元宝表面。
“小哥，这金子哪来的？
“林凡早就编好说辞：“家传的，先祖做过一任知府...
“独眼掌柜将元宝凑到鼻前嗅了嗅，那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色。但他什么也没说，给了个公道的价钱。当林凡转身离开时，隐约听见掌柜低声念叨：“第七个了...
“怀揣着沉甸甸的银票，林凡在镇上买了新衣新鞋，甚至奢侈地吃了顿羊肉火锅。酒足饭饱后，他哼着小曲回到阴阳客栈，盘算着明天就启程赴京。
“客官回来了？
“老板娘幽灵般出现在楼梯拐角，手里提着那盏永不熄灭的白灯笼。她的目光落在林凡的新靴上，
“看来是发了横财。
“林凡心头一紧，强笑道：“家里捎来了盘缠。
“老板娘突然凑近，鼻翼微动：“好重的土腥气...还是往生土。
“她抓起林凡的袖口捻了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有些债，活着还比死了还可怕。
“说完留下一壶雄黄酒，飘然离去。林凡呆立原地，袖口确实沾着些许墓土，正散发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腐臭。回到房里，他急忙换下所有衣服，打水狠狠搓洗双手。就在这时，油灯的火苗突然变成绿色，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拉长，形成处元那张咧嘴大笑的脸。
“滚开！
“林凡抄起脸盆砸向墙壁。幻象消失了，但当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时，惊恐地发现掌心正在变得透明——皮肤下的血管和骨骼清晰可见，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蚕食。
“不...这不可能...
“他疯狂揉搓双手，透明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腕蔓延。更可怕的是，当他解开钱袋时，发现里面多出一个金元宝——正是他白天没有变卖的那个。元宝中央裂开一道缝，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球，对他眨了眨眼。林凡抓起元宝想扔出窗外，它却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这声音让他想起早夭的妹妹，手臂顿时僵在半空。就这么一犹豫，元宝突然变得滚烫，在他掌心烙下一个眼睛形状的疤痕。
“啊！
“剧痛让他松手，元宝落地后滚到床底，发出诡异的咯咯笑声。林凡瘫坐在床沿，看着自己越来越透明的手臂。月光透过皮肤照在床单上，形成半透明的光影。他抓起老板娘留下的雄黄酒猛灌几口，火辣辣的感觉顺喉而下，奇迹般地减缓了透明化的速度。
“有效？
“林凡急忙将酒液涂抹在手臂上。酒精接触皮肤的刺痛让他龇牙咧嘴，但透明化确实停止了。就在这时，床下的元宝突然尖叫：“逃不掉的！往生财，往生债！
“林凡发疯似的翻出所有银票和剩余银子，连同那个诡异的元宝一起包在包袱里。他要连夜返回处元墓，把这些可怕的东西全扔回去。刚冲出房门，却见走廊尽头站着老板娘，白灯笼照出她诡异的微笑：“子时了。
“整座客栈突然倾斜，林凡脚下一空，坠入无尽的黑暗。下落过程中，无数透明的手臂从四面八方伸来，每只手上都握着一个蠕动的金元宝。它们齐声呢喃：“欢迎加入往生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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