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观如趿着拖鞋下楼。
只见谢临此时正岁月静好的坐在餐桌旁翻报纸,谢砚则在厨房端粥。
熹微晨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谢临的侧脸,把他下颌线衬得愈发锋利,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依旧是沉静的。
“早啊。”她无心这些,只是挠挠乱糟糟的头发。
谢砚把一碗皮蛋瘦肉粥推到她面前,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还在迷糊?阿金炸了油条,还热乎着呢。”
何观如盯着碗里的粥,突然把勺子往桌上一放,吓得谢临抬了抬眼。
“那个.......”她咽了口唾沫,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城东坟头,我想了想,还是得去。”
谢临捏着报纸的手指顿了顿,报纸边缘被捏出一道折痕。谢砚正往她碟子里夹油条的手也停在半空,有些疑惑的看向她:“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我师父托梦了。”何观如梗着脖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他说那纸人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我总不能跟大机缘过不去吧?”
谢临:“?”
谢砚:“?”
胡道长修为这么高吗?居然活着也能托梦....
谢临放下报纸,眼神淡淡,指尖在桌面轻敲:“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何观如郑重道,“总不能让人家觉得我是个怂包蛋吧?再说了,不是有你们俩吗?”
谢砚听了,无奈笑了笑,往她碗里多加了个荷包蛋:“既然决定了,那得好好准备准备。”
谢临没说话,只是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过来:“饭后我去帮你拿玄铁剑。”
何观如接过水杯,偷偷抬眼,正撞见谢临低头看她,目光里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吓得赶紧灌了口温水。
“其实.......”她小声嘟囔,“我还是有点怕。”
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两人耳里。
谢砚闻言动作一顿,有些疑惑,大概是很难理解,何观如拥有那么强的实力,为何还要怕那区区邪祟。
何观如扒着粥碗,声音越来越低:“我那大招跟撞大运似的,时好时坏。玄铁剑也是,有时候乖乖的像小猫,有时候像大疯狗.......万一到时候掉链子,我不是要成坟头的新用户...”
她越说越邪乎。
谢临终于看不下去了,放下水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怕就对了,怕而不避,才是真本事,每个人内心都有恐惧,只是看他们敢不敢恐惧。”
何观如愣住了,抬头看他。
“若是连怕都不知道,那不叫勇敢,叫鲁莽。”谢临的声音低沉温和,“上次对战影煞,你怕得腿都在抖,不还是握紧了手里的剑?”
谢砚也跟着点头,语气里带着笑意:“小叔说得对。”
何观如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埋头扒拉着粥碗:“那你们俩得保护好我,毕竟命只有一条。”
“当然。”谢临和谢砚异口同声,说完又同时皱眉看向对方。
是夜。
三人驱车赶往城东。
车窗外的路灯逐渐稀疏,最后只剩车灯劈开浓夜。
“前面有家酒店,先歇脚吧。”谢临把车停在路边,指了指不远处亮着灯牌的小楼,“离坟地还有两里地,子时再过去正好。”
酒店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见他们进来,热情地迎上来:“三位住店?就剩两间房了,一间大床房,一间双床房。”
何观如正低头看手机,没注意老板的目光在她和谢砚之间转了转。
谢砚刚要说话,老板突然拍着他的肩膀笑:“小伙子好福气啊,女朋友长得真俊!正好大床房给你们,双床房给这位长辈,怎么样?”
谢砚的耳朵瞬间红了,刚要解释,就听见谢临冷冷开口:“我是他小叔。”
老板愣了愣,看看谢临,又看看谢砚,讪讪地笑了笑:“原来是叔侄啊,瞧着不像.......那大床房给你?”
“不必。”谢临往何观如身边站了半步,几乎是贴着她的胳膊,“双床房给我和谢砚,大床房给她。”
谢砚皱眉:“小叔,我住双床房可以,但是观如一个人住.......”
“那我跟她住大床房。”谢临打断他。
“那怎么行!”谢砚提高了音量,“观如脸皮薄,怎么能跟你住一间?”
“我是她长辈。”谢临挑眉,“你是她平辈,倒更该避嫌。”
何观如夹在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头雾水。
她扯了扯谢砚的袖子:“你们争什么呢?两间房够住了呀。”
谢砚刚要说话,谢临抢先开口:“观如现在被邪祟盯上了,自己住不方便,我和她住双床房,你住大床房。”
“小叔你年纪大了,该住得舒服点。我年轻,守夜没关系,我跟观如住.......”
“我熬夜没关系,倒是你,趁年轻多保养保养自己吧。”谢临只是淡淡的看着谢砚,眼里写满嘲讽。
老板在旁边看得直咂嘴,偷偷凑到何观如耳边:“小姑娘,你这俩家属够热闹的。”
何观如一脸茫然:“他们平时不这样啊.......可能是路上累了?”
说着,她清了清嗓子,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别吵了别吵了!双床房你俩自己住,大床房我一个人住。我锁好门,保证安全,行了吧?”
谢临和谢砚互相瞪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老板赶紧打圆场:“行行行,就这么定了!我这就给你们登记。”
拿到房卡上楼。
何观如走在中间,左边是谢临,右边是谢砚,两人之间的空气几乎凝滞。
这两人今天吃枪药了?
何观如把背包往床头柜上一放,刚想去洗漱,就听见门外传来争执声。
她扒着猫眼看出去,只见谢临和谢砚正站在走廊里,脸贴得很近。
“你故意的。”谢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怒气。
“彼此彼此。”谢临冷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只知道观如需要人保护。”
“那也轮不到你越俎代庖。”
何观如听得一头雾水,正想开门劝架,两人却突然转身,各自进了房间,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震得墙壁都在颤。
她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奇了怪了,他们到底在争什么?难道是想单独睡大床房?也不对啊.....”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何观如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看了眼手机。
十一点半了。
她抓起玄铁剑,刚要出门,就听见敲门声。
打开门,谢临和谢砚并排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较劲还在。
“走吧。”谢临率先开口,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玄铁剑上,“准备好了?”
“嗯。”何观如点点头,把剑鞘往胳膊上一挎,“走吧,去会会那个邪祟。”
三人往坟地方向走。
冷风裹挟着腥气往门面上扑。
“这地方.......阴气真重。”何观如裹紧了外套,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玄铁剑在手里轻颤。
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在走路。她猛地回头,只见身后空荡荡,只有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
“别回头。”谢临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是引路煞,专引生人往坟地深处走。”
何观如赶紧转回头。
闭了闭眼,不去想。
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半截腐烂的手指。
卧槽!
何观如心里爆粗口,但表面上却表现得云淡风轻,一脚踢开那根手指。
谢砚安慰道:“可能是动物的遗骸,这一带动物很多,死的更多。”
谢临却皱起了眉,蹲下身用树枝拨了拨那截“手指”,沉声道:“是人的手指。”
何观如真是没招了,本来还安慰自己是动物的遗骸,这下好了。
想到这遗骸有可能是探险者,或者是某个过路人,再或者是某个来除邪祟的道士的,何观如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
往前走了一阵,路边的坟头越来越密。
有的坟头前立着歪歪扭扭的石碑,碑上的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有的连石碑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包,徒有根褪色的红幡,在风中摇晃。
白天的坟地就已经够瘆人了,更别说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恐惧如影随形。
何观如正努力稳住心态,此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站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佝偻着背,手里好像拄着根拐杖,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来,照亮了黑影的侧脸,他颧骨高耸,嘴角向下撇着。
何观如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身影,怎么那么眼熟?
她刚想开口叫住对方,那黑影却突然动了。它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睛黑洞洞的,没有一点神采。然后,它对着何观如,缓缓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紧接着,黑影“嗖”地一下,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坟头里,不见了。
何观如僵在原地,手被冷汗浸湿。
是....
老赖鬼?
到底....是不是老赖鬼?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子里盘旋,不等她想明白,一阵阴冷的风突然从坟地深处刮来。
玄铁剑在鞘里剧烈地颤动起来。
谢临和谢砚同时停下脚步,握紧了手里的法器,警惕地望向坟地深处。(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