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民兵

    “啥情况?”丁大栓停下脚,眼睛盯着村口的方向。

    “村外来了辆卡车!就一个人开的!刚才在村外林子边停了老半天,不知道在捣鼓啥,离太远看不清,现在正往村里开呢!”柱子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卡车?”丁大栓眉头皱得更紧,这穷村僻壤的,哪用得上这玩意儿?他当即喝道:“快!把路障推出来!让同志们包抄过来!别让他跑了!”

    “好嘞!”柱子一脸兴奋地转身就往路边跑,对着远处的草垛子使劲挥了挥手。不一会儿,铁牛就和两个汉子一起,把一辆装满干柴的板车“嘿呦”一声推到路中间,横得结结实实。

    丁大栓摸出旱烟袋,慢悠悠地往烟锅里装着烟丝,点上火。他往路边的大石磨上一蹲,眯着眼望向村口的土路尽头——那辆卡车的影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卡车“突突”地碾过土路上的石子,扬起一阵黄尘。丁大栓叼着没点燃的旱烟袋,手指在烟杆上摩挲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驾驶室里的人。

    李海波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远远就瞧见蹲在石磨上的丁大栓,那标志性的络腮胡和手中的旱烟袋再熟悉不过。

    他正想挥手打招呼,就看见了路中间横着的柴火板车。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催动了“顺风耳”异能。霎时间,四面八方的动静都钻进了耳朵:东边草垛后有布料摩擦地皮的窸窣声,西边矮墙后传来扳动枪栓的轻响,连路北那棵老槐树上,都有片叶子被踩落的簌簌声。

    “卧草——”李海波低骂一声,脚下意识往刹车上踩。敢情不光丁大栓在这儿等着,周遭早围了一圈人?这是把自己当可疑分子给包圆了?

    卡车只得在在离路障还有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驾驶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李海波跳下车,先是朝路障这边看了看,又扫了眼蹲在石磨上的丁大栓,嘴角慢慢咧开,露出点促狭的笑:“丁大栓,你这架势,是特意在这儿候着我的?”

    丁大栓一愣,他茫然地直起身,手还按在腰间的花口撸子上,“你是~?”

    “嘿!你个丁大栓,几个月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你怀里的花口撸子还是我送给你的呢!”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丁大栓摸了摸怀里的花口撸子,又看了眼面前的大卡车,一拍大腿,“哟!这不就是几个月前送电台的车吗?原来是海先生,差点没认出来!”

    他说着就从石磨上蹦下来,脚刚沾地就扯开嗓子喊:“铁牛!柱子!都给我滚出来!是自己人,海先生到了!”

    话音刚落,路边的草垛子“哗啦”动了,铁牛和柱子灰头土脸地钻出来,手里还攥着支汉阳造。

    见丁大栓一脸热络,两人赶紧对视一眼,七手八脚地把那辆装着干柴的板车往路边推。

    李海波的目光落在丁大栓的腿上,眉头动了动:“大栓,你的腿好了?”

    丁大栓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拍了拍膝盖,脸上掠过一丝涩然:“没呢!老伤了,好不了喽。

    平时慢慢走倒看不出来瘸,真要跑起来,那腿就跟灌了铅似的,跟不上趟!”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埋怨又透着亲近,“海先生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差点让同志们把你当特务给扣下,要是哪个愣头青打您给打了,那多冤啊!”

    李海波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泛起些尴尬:“实在是临时任务,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打招呼。”

    “这么紧急?”丁大栓眼睛一亮,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卡车后斗,“车上拉的是什么好家伙?”

    李海波扬了扬下巴,笑得神秘:“自己上去瞧瞧就知道了!”

    丁大栓也不客气,扒着车帮就往上爬,粗糙的手掌一把掀开盖在车斗上的帆布,阳光“唰”地照进去,底下码得整整齐齐的木箱子瞬间露了出来——箱子缝里隐约能瞥见乌黑的枪管,透着股冷冽的光。

    “我的天呐!”丁大栓惊得嗓门都劈了,手在箱子上摸了又摸,“哪来的这么多枪?这得有三百多条吧!”

    “爱国人士捐的,好不容易才运出来。”李海波随便找了个借口,“对了,小马和新仔呢?”

    “小马上个月去根据地学习了,得些日子才能回来。”丁大栓从车斗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新仔和我爹一大早就赶着牛车,送物资去游击队驻地了。

    你看这日头,现在估摸也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李海波抬眼望了望天,日头已经爬到头顶,晒得地上的土都发烫。

    他当机立断:“那我把车开到土地庙去等他们。这批枪耽误不得,必须马上送到游击队手中,夜长梦多。”

    “好嘞!”丁大栓转身扬声喊道,“柱子,你骑上自行车,去迎迎我爹他们,让他们抓紧往回赶!”

    柱子应了声,撒腿就往村里跑,那身影转眼就钻进了矮墙后头。

    这时,四周的草垛、树后、矮墙阴影里窸窸窣窣动了起来,七八个壮汉陆续走了出来。

    他们都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便装,年纪参差不齐——最小的那个瞧着才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手里紧紧攥着根磨得发亮的红缨枪。

    年纪最大的那位头发都白了大半,背有点驼,手里拄着的“拐杖”却是杆英国产的单发马蒂尼黑火药枪,枪管上锈迹斑斑,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众人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着卡车,嘴里啧啧称奇,手指忍不住往车斗方向点。他们手里的家伙大多是老旧的汉阳造、老套筒,枪身磨得发亮,枪栓拉动时“哗啦”作响,透着股经年累月的沉实。

    只有从老槐树上跳下来的那个小伙子,手里握着杆中正式步枪,枪身油光锃亮,算是这群人里最像样的家伙了。

    李海波看着这些人,眼神里带着几分讶异,转头问丁大栓:“这些都是游击队的同志吗?”

    丁大栓往地上吐了口烟丝,摆摆手:“不是,这些是我们村的民兵!”

    “民兵?”李海波有些意外,“上海边上的村子还有民兵?”

    “这话说的!”丁大栓梗着脖子笑了,“上海附近游击队都有这么多支,凭啥不能有民兵?

    我们丁家村现在可是实打实的抗日堡垒村!全村二十多户人家,参军抗日的后生就有九个。

    剩下的爷们,只要胳膊腿能动、拿得动枪的,全是民兵!”

    丁大栓往路边吐了口唾沫,声音沉了沉:“随着这条运输线的担子越来越重,通过丁家村运往后方的物资也越来越多——药品、布匹、还有些电台零件,都是从城里想方设法弄出来的宝贝。

    我们村的位置也就越来越重要,有时候一批货一次运不完,或者遇上鬼子巡逻队盘查,有些来不及运走的物资还得暂时囤积在村里的地窖和谷仓里。”

    丁大栓抬眼望了望村口的方向,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李队长就是担心这些物资有闪失,更怕这条运输线断了,才特意请示了上级,秘密在村里拉起了这支民兵。

    平时看着是种地的庄稼汉,真到了节骨眼上,手里的家伙可不比正规军的弟兄们差多少!”

    他指了指旁边正在收拾路障的铁牛,又点了点远处望风的汉子:“咱民兵平时可不闲着。

    白天轮流在村口放哨,信号树都放到了五百米外,一有动静立马报信;夜里就巡逻,村头村尾、仓库地窖都得瞅着,防着特务汉奸摸进来。”

    “不光这些,”丁大栓顿了顿,声音提了些,“地里的活计忙完了,就集中练枪练格斗,张叔那杆老马蒂尼,准头比年轻人还稳呢!

    遇上游击队需要帮忙,送个信、藏个物资、抬个伤员,全是咱民兵上。

    前阵子还帮着转移了一名市里送出来的受了枪伤的同志。”

    正说着,那扛着中正式步枪的小伙子大步走了过来。枪身保养得油亮,木质枪托被摩挲得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便知是爱枪之人。

    李海波目光落在那杆枪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笑着开口:“这位兄弟,手上这杆家伙什可真不错啊!中正式步枪,能在民兵队配上这枪的,枪法定是不含糊。”

    小伙子闻言一愣,黝黑的脸颊“腾”地泛起红来,像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一口白牙,腼腆地笑了笑,却没接话。

    一旁的丁大栓见状,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朗声介绍道:“这是我本家弟弟,叫丁满贵。

    咱村里数他枪法最准,一百米外能打中飞鸟。

    说起来也是命苦,他爹去年在码头扛包时,好端端的就被路过的日本兵给打死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他那常年病着的老娘,本就靠一口气吊着,听闻消息当场就没了念想,跟着去了。

    自那以后啊,这孩子就跟鬼子结下了血海深仇,眼里头烧着的全是火。

    要不是家里还有个八旬的老奶奶需要伺候,底下还有个刚十岁的妹妹等着吃饭,他早就投奔队伍打鬼子去了。

    咱李钢队长也是看中他这手好枪法,特意特批了这条中正式给他,让他在村里护着乡亲们,也算是没屈了这身本事。”

    李海波听完,点了点头,能打中一百米外的飞鸟,看来枪法还是没有熊奎厉害,不过也可能是缺乏训练和指导,加上手上的家伙不趁手,要是有机会让熊奎调教一下,说不定又是一个百发百中的狙击手。

    他看向丁满贵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又想起方才见他从树上下来,便问道:“你刚才怎么爬到树上去了?”

    丁满贵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身旁的丁大栓,像是在寻求肯定,而后才梗着脖子,小声道:“我……我爬得高看得远呐!

    能瞅见村口大路上的动静,要是有鬼子来了,能先敌开枪,给大伙报信。”

    李海波眉头微挑,耐着性子反问:“你站得高看得远是不假,可敌人站在远处,不也更容易看见高处的你吗?”

    丁满贵像是没料到这层,愣了愣,随即梗着脖子辩解:“我躲在树杈子里,上头枝叶密得跟伞似的,绿油油的一片,遮得严严实实的,鬼子哪那么容易看得见?”

    说罢,还抬手朝不远处一棵老槐树指了指,眼里带着几分不服气,仿佛在说“我让铁牛他们试过很多少次了,走到近前都发现不了。”

    李海波却没松口,语气沉了沉:“就算敌人看不见,可你总得开枪吧?

    枪声一响,这不就等于告诉敌人‘我在这儿’?

    到时候人家对着树杈子一顿乱射,你爬在树上,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可不是等着挨枪子儿?”

    丁满贵被问得一噎,攥着枪托的手指紧了紧,喉结滚了滚才犟道:“啊这……我枪法好!

    打死一个就不亏,打死两个还赚一个!

    鬼子要是真让我放两枪,我这条命换他们两条,绝对不亏!”

    “然后你就死了!”李海波的声音陡然提高几分,“你死了,仇还报不报?”

    丁满贵脖子一梗,眼里冒着火:“这个……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能拉两个鬼子垫背,我这辈子值了!”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想。”李海波缓了缓语气,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跟鬼子那是血海深仇,是杀父杀母的仇!

    只杀一两个鬼子,怎么能叫报了仇?怎么对得起你爹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丁满贵紧绷的脸,又道:“再说,你死了,家里年迈的奶奶谁来伺候?她老人家眼睛都花了,连水缸在哪儿都快摸不清了。

    还有你那年幼的妹妹,才十岁,没了哥,她跟谁过活?”

    见丁满贵嘴唇动了动没出声,李海波继续道:“全村老少,就数你眼神最好、枪法最准,这是多大的本事?

    就这么轻易死在树上,不是白瞎了这身能耐?

    鬼子还没打跑,乡亲们还等着你来护,你就这么甘心?”(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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