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换了心跳

    那条信息仿佛一根冰冷的探针,瞬间刺穿了沈默大脑中由数据和逻辑构建的屏障。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收缩的瞳孔里,那几个字无声地瓦解着他先前所有的假设。

    地下,B9井,第八门……他们一直以来都错了,错得离谱。

    他们像一群在迷宫墙壁上费力凿洞的傻瓜,却从未想过,真正的出口可能就在头顶的天花板上。

    “它要开门……”苏晚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空洞,像是在转述另一个意志。

    她的目光越过沈默,投向窗外被夜色笼罩的城市轮廓,掌心的环形纹路灼热得如同烙铁。

    两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在这一刻撞击出致命的火花,点燃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如果门不在地下……”沈默缓缓转过身,迎上阿黄深邃的目光,“那它在哪?”

    阿黄没有立刻回答。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混杂着敬畏与不安的神情。

    他捻了捻粗糙的指尖,仿佛在触摸一个看不见的脉络。

    “老辈人说过一个词儿,叫‘铁胎’。”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什么,“山川有灵,可以孕育玉石。那要是把一座城的铁,当成一个胎盘来养呢?用百年的光阴,用无数人的念想,用脚下流淌的电和水……养出一个活的‘铁灵’。这东西生下来,它的身体就是整座城市的钢铁骨架,它的门,自然也就在这身体里,而不是在哪个土坑里。”

    这番话彻底颠覆了物理学的常识,却完美解释了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是三座百年铁桥同时嗡鸣?

    为什么是地下管网传导信号?

    为什么所有金属都在“返祖”,向最初的配方靠拢?

    因为它们本就是一体!

    这座城市所有的铁,从诞生之日起,就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巨大生命体,而B9井里的“守门人”,或许根本不是守卫,而更像是一个……**里的监护者,负责看护这个“铁胎”直到成熟。

    “声阱失败了,”沈默迅速冷静下来,大脑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我们以为是阻断,实际上是刺激。就像按压一个心脏,试图让它停下,结果却引发了更剧烈的应激反应。心跳从108秒加速到60秒……它在为‘出生’做最后的准备。”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城市地图,手指在上面急速划过,连接起那三座发出嗡鸣的铁桥和B9镇脉井。

    “不对称,这个布局是不对称的。”他喃喃自语,“任何一个稳定的能量场或结构体,都应该是均衡的。这个布局……缺了一个角。像一个未完成的法阵。”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是陈工的紧急来电,背景音嘈杂得像是整个监控中心都乱成了一锅粥。

    “沈默!‘逆向电化学梯度’出现了一个峰值汇聚点!所有的信号,所有的能量,都在朝一个地方聚集!坐标是东经121.47,北纬31.23……是……是人民广场的中央钟楼!”

    钟楼!

    沈默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那座建于1903年的城市地标,与所有异常铁器的“返祖”年份完全吻合。

    它矗立在城市的正中心,百年以来,用它精准的报时,为这座钢铁森林定义着最基础、最不容置疑的“节拍”。

    “是心跳的节拍器!”阿黄猛地一拍大腿,“铁灵有了心跳,就需要一个东西来给它校准节拍!还有什么比一座城市的标准时间更合适的‘校准器’?”

    “小舟!”沈默冲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小舟。

    女孩正按着骨传导耳机,脸色苍白如纸。

    她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声波冲击,身体微微发抖。

    沈默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钟楼,听到了什么?”

    小舟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恐惧。

    她飞快地在写字板上写道:“不是钟声。是齿轮……无数巨大的齿轮在咬合,在积蓄力量。整座塔楼的金属结构,都在变成一个……即将敲响的……音叉。它在等最后一个节拍。”

    最后一个60秒的节拍!

    “走!”沈默没有丝毫犹豫,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阿黄和小舟紧随其后。

    苏晚萤也挣扎着要下床,她掌心的灼痛感已经变成了一种强烈的牵引力,拉扯着她的意识,指向城市的心脏。

    “带上她,”阿黄回头对沈默说,“她现在是‘人肉天线’,或许只有她能告诉我们,那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当他们驱车赶到人民广场时,平日里繁华的区域此刻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仿佛有高压电在无形中释放。

    那座巍峨的钟楼静静地矗立在夜幕下,巨大的四面钟盘指针,全部纹丝不动地停在11点59分的位置。

    距离下一个60秒脉冲,只剩下不到五分钟。

    “它停了?”沈默愕然地望着静止的指针。

    “不,不是停了。”苏晚萤喘息着,扶着车门,她的脸色因痛苦而扭曲,“它不是在计时,它是在校准。时间对它来说没有意义,‘同步’才有意义。当全市的铁脉心跳与它完成最后一次同步时,就是它……醒来的时候。”

    沈默抬头仔细望向那巨大的钟盘。

    在射灯的照耀下,他猛然发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钟盘上的罗马数字刻度,唯独缺少了代表“IX”的九点钟位置。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刻在金属盘面上的、倾斜的门缝符号。

    与苏晚萤画出的那个一模一样!

    第九门,从来不在地下。

    它高悬于城市上空,伪装成时间的刻度,俯瞰着脚下毫不知情的芸芸众生。

    它不是一道需要去寻找和开启的物理之门,而是一个时间坐标,一个当整个城市铁脉网络能量达到顶峰时,将被激活的“事件之门”。

    “来不及了……”阿黄仰望着钟楼,这位跟铁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匠人,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绝望,“这不是我们能用焊枪和锤子解决的问题。我们是在跟一座活过来的城市作对。”

    就在这时,全市所有的路灯,所有建筑的景观灯,如同接收到统一指令般,同步闪烁了一下。

    频率与60秒一次的脉冲完全一致。

    紧接着,沈默的手机,阿黄的对讲机,甚至他们汽车的收音机,都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滋啦”声。

    整个城市的电磁信号,在这一刻被那股无形的力量彻底覆盖、同化。

    “它在宣告主权。”沈默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

    苏晚萤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整个人瘫软下去。

    她伸出手,掌心的环形纹路不再是暗红色,而是亮起了仿佛内部有熔岩流淌的炽白光芒。

    光芒随着那无处不在的脉动,一明一暗。

    “不是守……也不是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几个破碎的词节,“是……‘归位’……”

    归位?什么归位?

    沈默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自己亮了起来。

    屏幕上跳出的,依然是那条他梦中录下的语音备忘录。

    但这一次,文字的末尾,却多出了一行刚刚由语音识别系统自动转录出来的新句子。

    那声音沙哑、古老,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绝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那句话是:“时辰已到,律令归位。”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城所有被锈蚀的铁器,从桥梁到护栏,从井盖到水管,表面的锈迹仿佛活了过来,绽放出幽幽的红光,形成一张覆盖全城的巨大血s网络。

    紧接着,那等待了百年、积蓄了百年力量的“最后一个节拍”,终于来临。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来自地壳深处的、极其沉闷的“嗡——”。

    人民广场中央的钟楼,那静止了一个世纪的指针,在这一刻,动了。

    但它不是顺时针转动,而是像两根巨大的撬棍,缓缓地、用一种违反所有机械原理的方式,向两侧……裂开。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钟盘的中央,那个被门缝符号标记的“第九门”,真的打开了一道缝隙。

    从那缝隙中泄露出的,不是光,也不是黑暗,而是一种纯粹的、扭曲的“规则”。

    那一瞬间,沈默看到身边汽车的钢制外壳上,开始自发地生长出螺旋状的纹路;他看到远处建筑的钢筋骨架,在墙体内部发出痛苦的**,试图挣脱混凝土的束缚;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血液里的铁元素,都在微微发烫,想要响应那个来自城市心脏的至高无上的召唤。

    它打开的,是整座城市的囚笼,释放出了那个被钢铁和时间囚禁百年的……古老律令。(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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