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节 骡子丢了季杏去季府做工抵债

    骡子丢了,季富很想立刻回烟台,季英芝却是不愿意,他有自己的打算,觉的骡子丢都丢了,就是现在回去,骡子也还是丢了,一顿骂是跑不了的。尽管季英芝,打算把所有的责任,都一个人担着,却知道,季富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是不会让他这么做。

    季英芝安抚季富一家人,说他确实是看见自家的骡子,如果四处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只要找到买骡子的下家,他就能劝说她母亲,把骡子给弄回来。季富一家也是慌了神,那可是一头健壮的骡子,这眼看就到了春耕,这骡子的价钱渐长。如果季家让他们赔,即便是他们家砸锅卖铁也是还不上。季英芝这样一说,季家人就开始发动四方乡邻帮着一起找。

    夜晚,季英芝听见外面有动静,掀开了窗户,看见明晃晃的月光下跪着一人,后影看着是季家姐妹中的一个,只是天黑,有点距离,他也看不清楚是谁。放下窗户,披了件衣服,穿上鞋子,脚步轻轻出了东屋,出了灶间屋,拉开了门,怕吓着跪在那里的人,故意脚步声重了一点。可是前面跪着的人,似乎是太专注、太诚心了,并没有听见身后的动静。地下跪着双手合一的女孩,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嘴里虔诚的祈祷着,“月亮娘娘,请你保佑我们快点找到骡子!如果找到骡子,朵儿一定年年去月亮庙里给您添香火!”说着话,头就使劲的往地下磕。

    身后的季英芝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可是看见她往地下磕头的架势,自己的额头,都感觉有点疼,立刻上前,蹲下,去拉,“起来吧!求它要是有用的话,大家都去求了!”

    跪着的季朵,听是季英芝,听了他的话,立刻想要伸手去捂他的嘴,季英芝见她的手到处乱摸,便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上,“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说着话,一使劲把季朵从地上拉了起来,月光下看见她的额头有土,抬起衣袖去擦,嘴里念叨着,“你这小傻瓜,这大晚上不好好睡觉,跑院子里来搞这些事,你的额头是石头吗?不疼吗?”

    季英芝心疼的话语,引得季朵眼里的泪水,刷刷的往下落。毕竟是大晚上的,她也不敢大声喊,眼睛看不见,也是微微抬着头,也不管季英芝是否能听得见,嘴一张一合的轻声言道,“少爷,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一个瞎子就是卖了我,来换点银子都卖不出去,我就是个废物!”

    听不清季朵在说啥,可是看着季朵哭的像个泪人,季英芝忍不住伸出手臂,环住季朵瘦小的肩膀,安慰着她说,“朵儿,别怕,不是还有少爷我吗?我娘很听我的话的,你放心好了!骡子的事,就交给我。你现在马上回去,给我好好睡觉,再哭下去,明天被你爹娘、妹妹看见,又好为你担心了。”

    季英芝的话,让季朵心按了少许,抬起头,从怀里摸出叠的四方手巾,递给季英芝,“谢谢四少爷了!我信你!这是那天你给我擦脸的,我也不知道把血洗干净了没有,一直都没有敢给你。”

    季英芝听不清朵儿的话,却是接过手巾,白色的手巾上还是隐约有点污渍,想说不要了,可一看季朵一脸不舍的望着自己,尽管他知道她什么都看不见,想了想,把季朵给他的手巾,放进怀里,把怀里的另一条手巾拿了出来,“我还有,这手巾就给你吧!”

    季朵一脸的欣喜,“少爷,这真的可以给我吗?”

    季英芝只能根据她的嘴型,瞎揣测她的意思,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说给你了,就给你了,快回去睡吧!”

    季朵一脸恋恋不舍的往她和妹妹临时睡的,她们奶奶西厢屋摸索的走。季英芝快走了几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往前送了她几步,到了门边停了下来。季朵小声的说了声,谢谢,走进屋关上门。进到屋内,才记起,季英芝如果不大声,他是听不见自己讲的什么,但是又觉得今晚似乎,自己讲的季英芝都听见了。这么想着,季朵把季英芝给她的手巾小心的叠好,放进了,贴身口袋里。摸索着去了她和妹妹睡的西厢屋西炕。

    季英芝回转身,往自己睡的屋走,摸了摸胸口的手巾,心里在琢磨自己这是咋了,搁从前,这样污浊的手巾,怕是他早就扔了。

    一连找了几天,也是没有找到骡子的影子,季富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半。夜里季富睡不着,拿着烟袋锅,蹲在屋外的磨盘上,一口一口的鼓着烟。刚开始,他是想立马回去,把骡子丢的事告诉东家,可是这一天天下来,他却是又害怕起来,不想那么早就去面对东家的责罚。

    季刘氏得了个能教唇语的地址,原来竟然是个镖局,人家也不是特意干这个的,只是自家儿子,也是个后天聋,为了儿子琢磨出来点门道。季刘氏带着人备好礼送上门,被人婉拒。好在这个时候季学道回来了,季学道一听说是恒源镖局,立时眉开眼笑,他是他们家的老主顾,不买谁的帐,怕是也不敢不买他的帐。立刻再备厚礼去拜访,那边立时就答应了。季刘氏等不急,连夜便派了家里的伙计,季大回乡去叫季英芝他们。

    季大连夜赶路,天麻麻亮的时候到了村头。却是没有直接去季富家而是弯道回了自家。一直等太阳老高后,才往季富家走去。

    一个村住着,刘德斌不可能不知道季富家骡子被偷的事。那天在季英芝那里吃了亏,一直就想找机会给自己找回点场子。得到消息当天就赶去了烟台。

    陈不为拿着卖骡子的钱,得意洋洋的出现在自己堂姐季陈氏面前,“以后这样的事,你就找我,没有我给你办不成的!您就等着那家里闹腾吧!咱们就看看一向以善人自称的人家,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样?”

    季陈氏听了也是一脸笑意,“这次的事,你小子办得好!”

    陈不为立刻顺杆而上,“那姐姐,你是不是该奖励一下小弟呢?这天寒地冻的来回,可是折腾死我了!”

    季陈氏笑着呸了他一口,“那可是头健壮的骡子,知道你卖了个好价,我不问你要银子就不错,你还想从我这拿?”

    陈不为是知道他这个堂姐的脾气的,吝啬二字是头条。怕她真的打自己怀里银子的主意,连忙找了个由头溜了。

    刘德斌来了烟台,便让人去打听他堂姑姑家的事,听季学道从天津回来了,就在琢磨,怎么能越过护犊子的季刘氏,把这件事直接禀报给季学道。他深知季刘氏和她母亲一样,一旦什么不好的事和自己儿子沾边,那一定会大事化了、小事化无。派了两个人,白天在院门外蹲守,直到看见季刘氏带着丫鬟出门,他才带着人,提着从家里来时备好的礼物上门。

    季学道听说季刘氏的亲戚上门了,一脸的不耐,他是很不喜欢季刘氏这个堂兄刘崴,只因他在乡里是恶名远扬,顺带着也就不喜欢他们家的人。可是季刘氏不在,人家又是提着礼上门来拜访的,他也不好不见。

    刘德斌要不是想出心头这口恶气,打死他,也不会主动出现在,对他很不待见的季学道面前。被下人带到了堂屋,季学道示意他坐下,下人上来茶,想喝口茶水压压惊,结果手端着一杯茶,面对着季学道那张清瘦的冷脸,紧张的杯盖碰的杯沿直响。

    季学道见刘德斌进来之后,除了那句礼节上的问候后,再无别的话说。可是看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这说不定就又是来求救的。不过,又一想,这书房还没开学,能有什么事呢?见刘德斌端着个杯子,不喝,却是弄得杯子直响,一脸不耐的问道,“德斌,这年早就已经拜过了,你这趟来是又有什么事?还是老家那边有什么事?”

    刘德斌正强压见到季学道的紧张,琢磨着怎么开口,季学道这么一问,他连忙站起来回话。

    季学道却是摆了摆手让他坐下,想起去了同村的小儿子,便问道,“你表弟英芝去你们村了,你在家没有遇见他吗?”

    刘德斌又站了起来,“没有遇见,不过侄儿倒是听到一件事,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季学道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今天来,怕是就是为了这件事,鼻子里面哼了一声,“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刘德斌被季学道的话,一时弄得又紧张起来,嘴张着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季学道看着也是没心情再陪他耗下去,就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要是他的儿子,巴掌早就上去了。想到巴掌就想到被自己一掌打聋的幼子,这脸上的表情就更加不好起来,起身,“我还有别的事,如果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就等你姑母回来再说吧!”

    刘德斌见季学道要走,一时急了,脱口而出,“姑父,表弟和季富带回去的家里的骡子,在集市上被人偷了!”

    季学道正要走,听了,停下脚步,眉头紧锁,“骡子,什么骡子?我怎么不知道?”

    刘德斌一听,季学道竟然是不知道骡子的事,内心立时激动万分。

    “姑父您不知道这件事?听乡邻们说,自打表弟他到了季富家,季富家的日子天天都像过年!”

    刘德斌添油加醋的话,把季学道心里的火一把点燃,一拍桌子,吼道,“来人,去给我把太太找回来!”

    季大和季富还沾着点亲戚,所以一到家就听说了季富丢骡子的事,很是为他着急。到了院门外,砰砰的拍打着门环,季富自打骡子丢了,就没合过眼,听见院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心脏一阵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套上鞋子,脚下慌乱的冲出了屋。

    季英芝也被敲门声惊醒,爬起来,掀开窗户,往外看。

    季富开了们,看是季大,还以为东家那边知道了他丢骡子的事,立时吓得脸都变了色,“季大,东家知道骡子丢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嘴里说着,季富捂着脸,蹲到了地上。

    季大连忙安慰他,“东家还不知道,是我知道了。心急火燎。这事你打算怎么办啊?”

    季富听东家还不知道,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不是到处找着吗?希望能找到。”

    季大从怀里掏出十几个铜板,递给季富,“我们家里现在也就这几个铜子了,你先拿上,咱们再找四邻借借,能凑多少就凑多少就先凑多少。至于骡子,既然已经丢了,也就别费那个时间了,即使你找到,人家也是买的,你有钱买回来吗?还有,我这趟回来,就是东家太太叫我来喊你们回去的。”

    季富手里握着季大的钱,眼里满是泪光,大家日子都过得不富裕,何况这还是刚过了年关。

    季大却是拍了拍季富的肩膀,“咱们兄弟间什么话都不说了,要不是你,我也去不了烟台东家那里。现在咱们分头借钱,借好钱,我们还要往回赶!”

    季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和季大一起出了家门。

    季英芝没有听清两人的话,但是季大来了,大概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穿戴妥当正要出屋,杏儿一掀帘子走了进来,眼睛哭的肿成一条线,大声喊道,“少爷,你们这就要回去了,我爹他不会有事吧?”嘴上说着眼里又有泪水落下来。

    季英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一头骡子而已,难道还能因为这头骡子就要了人的命?“放心,有我呢!我会和我母亲说,骡子是我没看好给弄丢的!”

    杏儿眼里露出了感激的目光,信任的点了点头。

    季杏牵着季朵,和她们的母亲,一直把季英芝他们送出了村,季英芝看看季杏,再看季朵,对着季杏说道,“照顾好自己和你的家人,骡子的事会过去的。”说完看季富和季大在前面等着他,快步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回头朝着三个女人,使劲的挥了挥手。

    季朵眼睛看不见,听着季英芝脚步走远,抬起了手使劲的挥动着。

    季杏好一会才说道,“姐,他们走远了,咱们回吧!”

    季刘氏被人急三火四的给找了回来,刚进正屋,一个杯子就砸到了她的脚下。季刘氏脸上表情一愣,他们家老爷,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生气了。

    “老爷,这是谁又招惹了您?”

    季学道瞪着双眼,吼道,“年前,我新买的那头骡子呢?”

    季刘氏听是这件事心落地,不就怕路远,给儿子弄了头骡子捎脚吗?进到屋内在椅子上坐下,作势弹了弹裙摆上的尘土,“这又是哪个多事的奴才,给老爷传话了?骡子我让季富牵走给老四捎个脚,他年纪小小的耳朵就聋了,我多疼他一点有错吗?”说着话,季刘氏拿出一块手巾,擦了一下眼角。

    一说到儿子的耳朵,季学道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可那是他花了几块大洋买来的啊!就这么丢了,他实在是心痛得厉害。

    “给老四捎脚没错,可是你知道吗?骡子在乡下竟然被人偷了!那可是我花了几块白花花的大洋,买回来的啊!”厉声说完,气得下巴上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季学道说骡子丢了,季刘氏开始心慌起来,“我已经喊人去叫他们回来了,等回来,我在和老福头算这笔账!你说他那么大的一个人,连个骡子都看不好,不是白活了!”

    季学道一拍大腿,气呼呼的言道,“让他们牵骡子走,你心里就该知道,那个穷乡僻壤,那么好的一头骡子,谁看着不眼馋!”

    天擦黑时,季富他们才到了烟台城郊金村。村头上,季富踌躇着不敢再往里面走。季大也很担心,毕竟他们借遍了全村才凑了不到一千文铜钱。

    去的时候因为心情好,所以就不觉路远,也不觉得累,这回来,心里为季富丢骡子的事忐忑,一路上郁郁寡欢,看见村头那个大槐树时,季英芝双腿已经迈不开步子了。再看见季大和季富两人是满面的愁容,伸进怀里,把自己那袋子铜钱,拿了出来,“反正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信,那这些也给你!”

    季富说什么也不要,季英芝往他怀里一塞,转头,迈开步子,往自家方向跑去。

    季大和季富连忙跟了上去。

    三人一进院子,就看见照顾季英芝起居的丫鬟枣花,正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他们。“四少爷,老爷和太太在正屋等着你们呢!今天你表哥刘家少爷过家来了。”

    家里七大姑八大姨,亲戚连着亲戚人口众多,季英芝脑子里一时想不出是哪位刘姓表哥。季富却是知道,脸色瞬间没有了血色,不过该来的终究是要来,季富硬着头皮,跟在季英芝身后,往内院走。

    虽不知道是哪位,但一听枣花说到刘少爷,季英芝眼皮就突然直跳,“枣花,哪个刘少爷,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奴婢不知道,不过好像听说是和福伯一个村。”说完,还看了一眼,已经面无血色的季富。

    季英芝一下就想起了,在乡下遇见的恶霸少爷,又想到自己母性姓氏,心道不好,那家伙竟然在这里等着他,这样想着,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知道一会一定要小心应对,若是父母没有先知,事情还好办点,现在怕是有些棘手了。

    季英芝在前,季富在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正屋。季英芝一抬头,见堂上坐着的自己双亲,脸色都很阴沉,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刚刚进来时的镇定顿时全无,心里忐忑不安的看着堂上坐着的双亲。

    季富进门不等人发话,“噗通”一下。双膝跪倒在地,头就使命往地上磕,嘴里悲呛的言道,“东家老爷,东家太太,是小人没有看好骡子,骡子在镇上被人偷了,这是小人东凑西借凑到的钱,余下的小人也一定尽快想办法还上!”说完双手捧着钱袋子,脸上挂满了泪水。一个壮汉,为了一头骡子,竟哭得成了泪人。

    季学道使了个眼色,身边的随从季远上前拿起钱袋子,送到季学道面前,季学道打开把它摊在桌子上,一拍桌子吼道,“就这么点铜板就够还我的骡子吗?”

    季刘氏连忙朝自己儿子使眼色,季英芝立刻也跪倒在地,“父亲,都是儿子贪玩,非要吵着去镇里头,这才丢了骡子!”

    季学道一听做少爷的,竟然这样维护一个下人,心下更是冒火,手起,桌上的铜钱哗啦啦滚落了一地。

    “来人,把四少爷给我拉出去!”

    季远立刻上前对着季英芝一鞠躬,大声言道,“少爷,您就还是先跟着我下去吧!这庄户人家丢了一头骡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季英芝听清季远的话,从地上站了起来,至于季富的话听了个隐约,就是听不见,凭猜测也知道季富说了些啥,“父亲,季富已经说要还钱了,您还想怎么办?难不成,您还会因为一头骡子,就要了他的命?”

    “四儿,怎么可以这样和你父亲说话?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先下去。季远,四少爷走了一天的路,快带他下去洗漱吃点东西。”季学道还没来个急发话,季刘氏急急的大声吼着先开了口。怎么地,也不能让儿子,为了一个长工受连累。

    季远架起季英芝往外走,季英芝却是大喊道,“父亲,您不能为了一头骡子,逼的人没有活路,让人卖儿卖女啊!”季英芝也是来时听季杏说的,不行就让她父亲把她卖了还债。

    季英芝的话倒是一下提醒了季刘氏,“老爷,你看这样好不?这些个铜钱你先收着。季富他家的光景,你也是知道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咱们也是一脉相连的亲戚,做的太过,好让人背后说闲话。我看不如这样,季富家里有一对女儿,不如就让她们来家里做工来顶。季富你看这样能行吗?”

    季富一听,这是要让他的一双儿女来顶债,立时头往地下使劲的磕,不一会脑门子就有了血。嘴里则悲呛的言道,“东家老爷太太,不是我舍不得我的两个闺女,实在是她们都还太小。求求你们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还银子。”

    季学道本就不太赞成季刘氏的主张,见季刘氏这么帮着季富,季富还是哭天抹泪的不愿意了,也来了火,“季富,我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让你还银子,你拿不出来,让你女儿来顶债,你又不肯,那咱们就只有公堂上见了!”说完,季学道气呼呼的起身往外走去。

    季刘氏一脸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季富,一伸手屏退了左右,“季富,你明不明白我这是在帮你?知道你女儿还小,但是到我们家来做活是累不着的,在这里的日子,也是会比你们家的日子好得多。还有你们父女之间,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你为什么就想不明白呢?说实话,我这也是看在四少爷的面子上,才顶着老爷的怒火在帮你。我话都说明白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也要想想,县衙老爷是谁家的亲戚?要是到了那里面,还有你的活路吗?还有,你就不管你的老母亲了吗?”

    季刘氏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季富有些顿悟,是啊,尽管女儿还小,这何尝不是在为她们找一条活路呢?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却也是无奈,到季家来,总比自己女儿去别家的好,“谢谢东家太太,只是我的大女儿三年前落水,双眼失明,也只有我的小女儿能来。”

    季刘氏却是第一次听季富说家里的事,她记得季富得了双胞胎,给她送喜蛋时,她还给那两个孩子,一人赏了一把小银锁。“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没有带孩子去看看?”

    季富抹了一把眼里落下来的泪,“东家太太,我们这样的家庭哪里有钱带孩子看病,能保住一条小命也就不错了。”

    季刘氏点了点头,“那就让你的小女儿来吧!放心,我就把她放在我的身边,只要她人勤快点,不是那么笨,亏不了她。”

    季富听言,知道这是对他们一家最好的结果了,立马给季刘氏磕了三个响头,“东家太太,我就先替我那闺女谢谢您了!”

    季刘氏一挥手,“你先起来吧,今天已经走了一天的路了,回去吃点东西,歇息歇息,明天回去办这件事。”

    季富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外走去,出了正屋门,回头看了眼前的气派的青砖大瓦房,眼里擎着泪水离开了。

    季英芝在枣花的侍候下泡脚,枣花看着季英芝脚上磨出来的水泡,心疼的高声言道,“少爷,即便是没有骡子,您就不能让他们背着您走路吗?您看看您这脚板,还让人有法看吗?”

    季英芝却是不理会枣花抱怨的话言道,“枣花,你说我爹娘会怎么处理季富?”

    枣花用毛巾给他轻擦着脚,拿着一瓶药膏给他上药,继续高声说话,“这就不是您操的心了,不过您也放宽心,有太太在,再坏也是坏不到哪里去!”

    “那季富要是就是没有银子还,你说季富真的会卖女儿吗?”

    枣花叹了口气,端起水边往走边大声回复道,“这有什么不会的?我不也是自小就给卖到府上的?”

    季英芝一听,心里愈加烦躁,仰脸躺在了炕上,却是听见,枣花在外面高声喊道,“太太您来了,四少爷还没有睡。”

    季英芝连忙坐起身,一脸期待望着走进来的季刘氏。季刘氏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摸了一下他气色不错的小脸蛋,在季英芝的耳朵边高声言道,“嗯,这趟乡下之行,看样子,日子过得还不错!”

    季英芝立刻点头,“季富一家对我都很好,特别是他的那两个女儿,娘,你看两幅鞋垫就是她们给我的,都是她们自己秀的。”心里却在想,要是骡子不丢那就更好了。

    季刘氏笑着拿起来看了一下,指着其中一幅大声言道,“这副一定是那个瞎子姐姐秀的对不?”

    在季英芝看来两幅是没多大区别,反正拿到手后,他就分不清谁是谁得了,“娘,您是咋看出来的呢?”

    季刘氏手指着继续大声道,“你看,这针脚,虽然明面上看起来也很整齐,但是细看就会看它们间距不整齐,再怎么说一个瞎子,做的活计,也是赶不上一个眼睛好的人。”

    季英芝在季刘氏的指点下,也看出了道道,“娘就是厉害!”

    季刘氏一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的头,逗着他大声说道,“你就再没有别的要问的了吗?没有,我就回去歇息了。”说完作势要走。

    季英芝伸手拉住了季刘氏的衣襟,“娘,爹把季富怎么了没?”

    季刘氏在他耳边继续高声言道,“你爹说明天把季富送衙门去!”

    “啊,娘,您一定要救救季富,这件事真的不是他一人之错。”季英芝一听就急了,他可是答应过那两姊妹的,他们的爹会没事。

    见自己儿子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季刘氏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感叹道,龙生九子性格各异,这么看来,自己这四个儿子,也就只有这个小儿子,脾气秉性像她,是个心善之人。

    “四儿,娘逗你呢!季富的事已经解决,娘就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季富家的丫头,来咱们府里陪你?”季刘氏怕说买,季英芝心里会不痛快,自从儿子失聪后,她见不得儿子一点不开心。

    季英芝却是,眼珠子一转,就想明白了里面的道理,“娘这是让她们来咱家做工顶债么?”

    季刘氏点了点头,“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季富也已经同意的,你也就不要再闹腾了,否则,你爹反悔就不好收拾了。”

    母亲的话很在理,季英芝不在说话,想着杏儿肯定能来,朵儿怕是来不了,不过他心里倒是想着,如果姐妹两都能来就好了,尤其是朵儿,心里也只是这么一想而已。杏儿一个人来,就一个人来吧!虽说是来做工,但是,自己也算是在这个家里,又多了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想明了所以然,季英芝立刻扯着季刘氏的衣袖,哀求道,“娘,能不能就让杏儿,来我屋内,照顾我?”说道杏儿,季英芝再次想到的季朵那双含泪的双眸,可是自己母亲,再心善,也是不会白白养一个瞎子在家。尽管,季朵眼睛虽然瞎了,但是干活还是一把手,可是,那也只是,在他们家的那个小地盘。

    季刘氏看儿子这么快的接受了她的安排,心里很欣喜,原本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和儿子扯着嗓子说话,季刘氏也是有些口干,对身边的翠儿言道,“这枣花是越来越没有规矩,我人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上杯茶!”

    翠儿连忙到桌边,提起茶壶给季刘氏倒了杯水,“太太,这水还温和着,您先喝口吧!”

    季刘氏润了润嗓子,又扯开喉咙和儿子言道,“老四,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娘给你找了一个学辨别唇语的地方,这样你学会读人家唇语,就不怕不知道人家说什么了。”

    季刘氏的话,一下让季英芝就忘记了季朵的事,听自己学会就能读懂别人的口语,虽然依旧是听不见,但是也好过,自己睁着眼睛不知道人家在说啥,立刻着急问道,“啊,娘真的吗?那你啥时候带我去?”

    季刘氏继续笑着,轻扯着嗓门喊道,“娘这么急三火四把你叫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明天娘就带你去拜师!说实话,若是让娘再这样,见天的和你这样扯着喉咙说话,娘总有一天会成了哑巴!夜了,你也早点休息,娘也回去歇息了。”说完,宠溺得笑着,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脸颊,便带着她的丫头离开了。

    季刘氏前脚出门,季英芝又有些舍不得,把季朵和季杏小姐妹俩,就这么硬生生的分开,想追出去和自己母亲说说,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在这个大宅院里,一个瞎子若是来了,还真是个麻烦事,就这样吧,以后有时间了,他还是可以和季杏,一起多回去看季朵的(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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