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晓风暴担先锋
懋功会师的热闹仿佛还在耳边,但左路军开拔后,一种无形的、沉闷的压力便开始弥漫。王林骑在马上,回望了一眼身后逯迤的“铁血后卫虎团”,眼神坚定而急切。
“必须跳出去!”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盘旋。后世的知识像警铃,提醒他即将到来的风暴。他改变不了大局,但必须保住这支他一手带出来的铁血劲旅。
来自后世的记忆碎片像阴云一样笼罩在他心头。他知道,脚下这条北上的路,很快就会被强行扭转南下,一场巨大的内部裂痕正在酝酿,无数忠诚的红军战士将在迷茫、冲突和敌人的围剿中付出惨重的代价。他王林人微言轻,改变不了大局,更无力阻止那即将到来的风暴。
“但是,老子得保住自己的兄弟!”王林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当,绝不能填进那无意义的南下死路!”
他的策略很简单:跑!跑到风暴前面去!
于是,他找到了左路军指挥部,理由冠冕堂皇:“报告首长!我独立团休整完毕,士气正旺,老是当后卫,兄弟们骨头都痒了!眼下最大敌人是这鬼天气和烂路,侦察开路的重要性不亚于断后。请首长批准我团为左路军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定为主力扫清障碍,探明一条安全通道!”
他巧妙地避开了任何敏感话题,只强调“开路”的战术价值,并暗示自己这个“虎团”用在后卫是“浪费”。此时左路军实力雄厚,5军、9军等部队足以护卫总部,加上张政委现在正在给一方面军的将领释放善意,想再获红军一部的支持。略作商议,申请便被批准了。
“独立团,全体指战员开会!”王林跨上战马,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真正的优势,此刻才显现出来。脑海中的【活点地图PrO MaX】全力运转,20公里范围内,地形起伏、河流深浅、植被密度、甚至地质软硬都以不同色块清晰呈现。哪里有坚实的草甸,哪里是吞噬生命的暗沟冰裂,地图上一目了然。
策略既定,他成功从指挥部要来了“开路先锋”的差事。命令一下达,他立刻召开团部会议部署行军序列。
“同志们,开路任务艰巨,地形复杂,我亲自带侦察连走在最前面。”王林指着地图,语气不容置疑,“政委,你带领团部、直属队和辎重营走中间,保持联络畅通。殿后工作……”他目光扫向李云龙,“老李,你经验丰富,负责殿后”
等王林说完,李云龙嗓门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四方面军老团长特有的实战底气:
“团长!我提个建议——让新兵营打头阵开路。”
他往前半步,手指地图上草地路线,语气沉稳如汇报战术:
“新兵营全是十七八岁的娃娃兵,正该在实战里长本事。开路这活儿,比殿后更能磨刀——趟沼泽、探暗沟,一仗下来就是铁打的兵!”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
“殿后标记确实关键,但周志明同志带三营更稳当。咱们四方面军有句老话:‘开路靠血性,殿后靠细劲’。新兵营这股子冲劲儿,用在开路正合适!”
王林早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把脸一板:“老李,这是命令!殿后同样重要,标记做不好,主力走错了路,得牺牲多少好战士,你负得起责任吗?”
略作思考,王林想想也是,就李云龙那个性格,不细心,别给后面主力埋坑就不好了。
“那这样,改由周志明带三营殿后,殿后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在我们走过的安全路线上,设立清晰、牢固的路标!石头堆、布条、指示牌,怎么做显眼就怎么做,要确保后续部队能一眼看清,循着我们的脚印走!”
“是,保证完成任务”周志明不是李云龙,可不敢当面抗衡王林的命令
“老李,你就带新兵营走第二梯队”
“团长,我要批评您老一下,作为团长应该在指挥的位置上,你看这样,我李云龙带队为全团开路,团长您呢走第二梯队,咱老李那也是趟过过山山水水的人,自打鄂豫皖起,什么地形没走过,您看咱这脚那就是量尺”
“老李,你要是不服从安排,那我只好如实上报军部,就说李云龙同志不适应我团工作,情绪较大,影响整体行动。你看张政委会不会立刻把你调回总部……继续背你那口行军锅?”王林露出一丝“威胁”的笑意
这一下可戳到李云龙的痛处了。这些天在独立团,他看着主力营装备的捷克式、重机枪,眼馋得不行,更别提各营属炮连那一排排迫击炮了。这火力比他当团长时阔气多了!回去背锅?打死都不干!
“别别别啊!那就太不够意思啦”李云龙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虽然比哭还难看
“咱老李是那不懂纪律的人吗?开玩笑,开玩笑嘛!第二梯队...第二梯队也挺好,稳重!咱服从安排,服从安排!”
会议结束后,部队开拔。王林亲自带着侦察连走在最尖端,【活点地图PrO MaX】全开,如同一个无形的扫描仪,将前方二十公里内的地形地貌、沼泽暗坑尽收心底,不断调整着前进路线。
走了小半天,后面一阵喧哗传来。王林回头一看,竟然是李云龙追上来了,把他新兵营的指挥权暂时丢给了副营长。
“团长啊,您不地道啊,拿大锅吓唬我。”李云龙凑上来,递过一袋烟丝,算是“赔罪”。
王林笑着接过:“不吓唬你?你老李能听指挥?跑这来干嘛呢。”
“咱这不是不放心嘛,过来学习学习咱‘虎团’团长是怎么开路的,放心,队伍副营长管着呢,妥妥的。”李云龙嘿嘿笑着,眼睛却不住地打量四周和王林的动作。
王林瞧他那个德性,算了,就一起吧。
李云龙嘴上说着是来“学习学习”,心里那股子不服气的劲儿可没全消。他打马跟在王林侧后方半步,一双虎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不停地扫视着前方看似千篇一律的草地和远山。
起初一段路还算平坦,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很快,队伍前方出现了一大片长势格外茂盛、开着零星小花的草甸,在高原的阳光下甚至显得有些诱人。几个侦察连的战士下意识就想往前踏。
“停!”王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手臂猛地一抬,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全体原地不动!侦察一班,用长矛探右边那片深绿色区域!”
战士们立刻执行命令。长长的竹矛插进那片看似肥沃的草甸,轻轻一搅,黑黢黢的泥水就咕嘟咕嘟地冒了上来,竹矛轻易地陷下去大半截,根本探不到底!
李云龙眼角一跳,心里“咯噔”一下。这鬼地方,肉眼根本分辨不出来!要不是王林喊停,这几个战士和后面跟着的大部队一脚踩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王林却像没事人一样,看都没看那危险的沼泽一眼,马头一拨:“全体都有,向左绕行,沿着那条看起来有点发黄、草长得矮一点的坡脊走!”
队伍跟着他转向。李云龙将信将疑地踩上那条“发黄的坡脊”,脚下传来的触感果然坚实可靠。他忍不住回头又望了望那片死亡陷阱,再看看王林那仿佛只是随意选择的背影,心里的嘀咕变成了惊讶:“邪门儿了!团长咋知道的?”
又翻过一道山梁,面前出现两条岔路。一条看起来宽阔些,像是以前有大队人马走过的痕迹,但略微向下倾斜,汇入一片低洼地。另一条则狭窄难行,需要攀爬一些乱石,但方向似乎是朝着更高的地方。
几个老练的侦察兵都倾向于走宽阔的那条,毕竟有迹可循。李云龙也摸着下巴,觉得大路更省力。
王林却只是眯着眼看了看(在李云龙看来就是随意一扫),便斩钉截铁地指向那条难走的小路:“走这边!速度快一点,赶在天黑前翻过前面那个垭口!”
“团长,这边好走点……”一个侦察排长忍不住提醒。
“执行命令!”王林语气不容置疑,“那条宽路尽头是片季节性河流滩地,这个季节表面看着干,底下全是烂泥,骡马过去就得陷住!这条路虽然难爬点,但上面是硬底,过了垭口就是下坡,能节省至少半天时间!”
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地方他头一次来,王林咋连季节河滩地底下是啥都知道?他半信半疑地跟着队伍爬上乱石坡。果然,虽然费了点劲,但脚下岩石坚硬。等他们气喘吁吁地翻过垭口,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晰的干涸河床就在下方远处,河滩在夕阳下反射着湿漉漉的光,显然不是善地。而他们选择的这条路,正如王林所说,开始变成舒缓的下坡。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李云龙这次没忍住,小声嘟囔出来,看着王林的背影,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惊异。这已经不是运气好了,这简直是在自己家后院散步一样熟悉!
连续几天,这样的事情不断上演。王林总能在看似毫无区别的草甸中精准地找到那条“生路”;总能在云雾缭绕的山间选择那条最平缓、最安全的垭口;总能提前预判天气变化,找到最合适的宿营地,让部队少吃了不少苦头。全团上下,包括那些桀骜不驯的老兵,都对团长这种“神迹”般的领路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执行起命令来没有丝毫犹豫。
李云龙跟在后面,从一开始的怀疑、不服,到惊讶、好奇,最后彻底变成了暗暗的佩服和羡慕。他打仗是一把好手,敢打敢拼,但这种近乎“未卜先知”的战场地形感知能力,他自问拍马也赶不上。他看着王林那并不算特别魁梧,却总是挺得笔直的背影,心里暗自感慨:
“娘的,这团长还真有点歪门邪道……!老子以前打仗,侦察靠的是尖兵拿命去探,哪像他,眼睛一瞄就知道哪儿能走哪儿不能走。这他妈比多一个师的侦察兵还管用!上面咋想的,让这么个宝贝疙瘩去干后卫?真他娘的亏大发了!”
他甚至开始琢磨,等以后安稳下来,非得从王林这儿把这手“认路”的本事抠出来不可,哪怕学个皮毛,也够他李云龙受用无穷了。这种佩服,是实打实的,是经历过血火的老兵对另一种惊人能力的由衷认可。虽然他嘴上可能永远不会正式承认,但在他心里,王林这个“小白脸”团长(他私下偶尔会这么嘀咕),已经用这种独特的方式,赢得了他的尊重。
于是,在独立团走过的路上,出现了一道奇特的“路标”:垒起的石堆、树枝上鲜艳的布条、以及简陋却清晰的指示牌。这些标记不仅为后续跟进的左路军主力指明了最安全的道路,也大大减少了非战斗减员。
翻越梦笔山,进驻卓克基,途经马尔康,转向龙尔甲……王林凭借地图导航,总是能选择相对好走、补给点更多的路线,部队虽然疲惫,但减员极小,士气保持得不错。他甚至利用短暂休整时间,让部队帮助沿途遇到的藏族部落做些杂活,用缴获的银元公平购买青稞、牦牛干等物资,既补充了给养,也留下了好名声,避免了不必要的冲突。
当独立团作为左路军先锋,率先抵达阿坝县城时,时间比原定计划提前了不少,这个时候左路军主力应该刚到卓克基,右路军也应该才到毛儿盖。部队进行休整,但王林的心却一刻也放松不下来。他知道,不久自己刚刚到达的阿坝将是那场巨大争论和分裂的关键点之一。就是现在两军里的气氛也一定已经开始紧张。
只有自己出了草地,才能不用回转南下,后续独自北上的中央一定会留下自己的,毕竟北上需要部队,5军团在左路军是不适合也不方便调动的,中央考虑的是整个红军不分裂,不会像张一样下令让原一方面军的部队强制继续北上的,但是自己这支已经到达的队伍就简单多了。
不能再等了!必须继续向前,彻底跳出这个即将爆炸的闷罐!
他立刻起草电文,上报左路军指挥部(并巧妙地同时抄送了此时尚在北上的右路军军委一份):
“我部独立团已安全抵达阿坝,沿途路线已做明确标记,主力可循迹而行,安全无虞。我团人员装备齐整,士气高昂。鉴于北上开路任务尚未完成,且班佑地区敌情、地形不明,职部请求继续挥师北进,先行探查穿过若尔盖草地向班佑之路线,争取到达班佑为左路军建立前哨据点,迎接右路军首长及中央到来。职部有信心完成任务,为全军探明北上通道!独立团团团长王林、政委王光道”
电文写得极其漂亮,充满了主动请战的积极性,完全站在“为全军北上开路”的立场上,只字不提任何政治分歧。此刻达到政治巅峰的张政委一定不会拒绝,看到这样一份电报,心里反而有种别样的舒坦:看,我左路军的部队已经快到班佑了!对于张政委来说,左路军先行到达也是压中央一头的小小证明。我左路军率先打通了通道,功劳簿上少不了我张某人的一笔!而且对于掌控四方面军的张政委来说,王林独立团还是太小,无所谓去留,能有用来应付拖延中央再三电令北上的命令就是好的。
这种微妙的心态,让这份冒险的请求几乎在当天就得到了批复:“同意。你部即向班佑方向侦察前进,务必谨慎,及时汇报沿途情况。左路军指挥部。”
拿到电令,王林长出了一口气,随即立刻下令:“全团抓紧休整一天!检查所有装备!筹集粮食!特别是青稞、盐巴、皮袄!辎重营,把所有能装水的容器都给我装满!明天拂晓,出发,目标——若尔盖草地!”
这一天,独立团像上了发条一样高速运转。王林根据地图信息和后世的知识,尽可能做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准备:每人至少携带十天口粮;用缴获的油布、兽皮制作简易防雨裹具和帐篷;收集大量干柴和牛粪备用;强调喝开水、吃热食,绝对禁止饮用沼泽积水;卫生队准备了大量大蒜、辣椒和能找到的草药,预防痢疾和瘴气。
次日清晨,雾霭弥漫,独立团一头扎进了茫茫无际的若尔盖草原。
这里是一片绿色的海洋,看似平坦,却步步杀机。鲜艳的野花下可能就是深不见底的泥潭,茂密的草甸一脚踩下就会渗出黑水。
“全体注意!严格遵循我的脚印!后面的踩着前面的脚印走!侦察班扩大范围,用长矛探路!”王林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地上传得很远。
【活点地图】成了真正的指路明灯。王林走在最前面,他的眼睛看着前方,大脑却在高速处理着地图信息,不断调整着前进方向。
“向左偏半里!右边那片水洼下面是淤泥!”
“停止前进!前方一公里有大片沼泽区,绕道,走右侧那个长条状的草丘!”
“就在这里扎营!地势高,相对干燥,旁边还有条勉强能取水的小溪!”
每一天,他们都在与饥饿、寒冷、疲劳和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搏斗。但因为有王林的“天眼”,他们最大限度地避开了最危险的区域。每一次扎营,王林都会让工兵排和辎重营在来的路上,用木杆、旗帜、甚至耗尽物资的空箱子,设立起无比显眼的路标,清晰地指示出安全通道的走向。他甚至还让识字的战士在一些关键点的木牌上,详细写下诸如“此处淤泥深,需绕行左三十步”、“此水可饮,需煮沸”、“此草甸坚实,可宿营”等提示。
王林望着茫茫草地,不管将来怎么样,走这条路的,都是红军,都是最可爱的人。不管接下来右路军四方面军余部南下,还是未来再北上,这些标记提示都能大量减少部队伤亡。四方面军可以说是我军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部队,得益于张政委的铁血治军手段加上徐总指挥的神之战术配合,这支队伍可以说是现在红军最强的拳头,没有之一。多么希望这些部队安然无恙到达陕北,那么中央就可能不会有西征的失利,前期陕北扎根也可能就不会那么的拘束。当然了世间没有如果,该来的还是会来,王林也就是稍稍emO一下罢了。
经过近十天的艰难跋涉,忍受了风雨、冰雹和牺牲了十几名因伤病掉队的战士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不同的景象——地势逐渐升高,绿色的沼泽变成了金黄色的草场,远处甚至看到了牛羊和炊烟!
“班佑!是班佑!我们到了!”侦察兵飞奔回来报告,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整个独立团沸腾了!战士们相互搀扶着,发出震天的欢呼,许多人跪倒在地,亲吻着坚实干燥的土地,泪水混合着雨水和泥浆流下。
王林站在一片高坡上,望着前方那片象征着生机的村庄,又回头望了望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茫茫草地,心中百感交集。他成功了!他带着独立团的主力,跳出了那个即将发生的政治漩涡,提前抵达了北上的汇合点!
“我们……过来了。”他喃喃自语,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了下来。虽然知道未来的路依然漫长艰苦,但至少,他保住了这支部队的元气,让他们避免了南下可能遭遇的覆灭命运。
“立刻给左路军军委和右路军军委发电:我红五军(懋功会师后红五军团已经改编成红5军,当然了内部大家还是喜欢称红五军团)独立团已成功穿越草地,抵达班佑地区,沿途路线已做详细标记。现正就地休整,建立警戒,安排侦察连对周围敌情探索,争取歼灭班佑地区之敌,等候中央及主力部队到来!”
电报发出,王林知道,他和他“虎团”的新篇章,即将在中央的直接领导下,重新开始。
他长吁一口气,感觉卸下了千斤重担。这个漩涡自己算是跳出来了。
{历史旁白:1935年6月,红一、四方面军在四川懋功地区胜利会师,总兵力达十万余人,革命力量空前壮大。然而,战略方针上的根本分歧也随之浮现。中共中央基于对全国抗日救亡形势的判断,坚持“北上抗日”的方针,主张占领川陕甘三省,建立革命根据地,推动全国抗日运动。而红四方面军主要领导人张国焘则主张向偏远的川康边境退却或南下成都,认为此地更易生存和发展。
为解决分歧,6月26日,中共中央在两河口召开政治局会议,否定了张国焘的意见,正式确定了北上创建川陕甘根据地的战略方针。为执行此方针,红军总部于8月3日制定《夏洮战役计划》,决定将红军混编为左、右两路军,共同北上。}(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