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豆豆脑袋贴在她颈侧,尾巴一圈圈绕着她的手腕,像是怕她跑了。她动了动手指,蛇尾立刻收得更紧,脑袋也抬起来,冲她眨了眨眼。
“你一夜没松劲儿?”她低声说
银豆豆不答,只是尾巴尖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然后慢慢滑下去,缩回她衣领里,只留个脑袋在外头,眼睛盯着柴门。
她坐起来,揉了揉胳膊。昨夜睡得断断续续,可心里比前些天踏实多了。不是因为有了个能治伤的怪蛇,而是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她不用再跪着求人给口饭吃。
她摸了摸兜里的玉米面,又看了眼桌上剩的半颗鸡蛋,低声说:“今天,咱俩得把账算清楚。”
天刚亮,她就去了支书家厨房。灶台还是昨儿她用过的那个,锅也还在。她舀水、生火、和面,动作利索。玉米面稀了加粉,稠了添水,搅成糊糊倒进锅里,小火慢熬。等糊糊冒泡,她打了个鸡蛋进去,搅成荷包蛋,最后撒上一点点盐。
香味一出来,支书就从堂屋出来了。
“这么早就做饭?”他站在门口,鼻子动了动,“哟,还挺香。”
林笑笑没抬头:“李大爷,我想请您帮个忙。”
“说。”
“我想分家。”
支书愣了下:“分家?你叔婶那儿……”
“我自个儿过。”她把碗盛好,递过去,“我不靠他们,也不占他们东西。我能养活自己。”
支书接过碗,尝了一口,眉毛一挑:“你这手艺,比你婶子强。”
“那您能不能请林爷爷来评个理?”她说,“就在这儿,当着大伙儿的面,我能不能立得住。”
支书盯着她看了两秒,笑了:“行,我这就去。”
半个钟头后,林爷爷拄着拐来了,身后跟着林叔和王翠花。
王翠花一进门就嚷:“谁说要分家?她吃我的、住我的,现在翅膀硬了就想飞?”
林笑笑没理她,只把另一碗糊糊端到林爷爷面前:“爷爷,您尝尝。”
老头儿皱眉:“你这是干啥?”
“我想自个儿过。”她说,“我不白拿东西,我能靠手艺吃饭。您要是觉得我不行,我立马回去住柴房,再也不提。”
林爷爷看看她,又看看碗,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他没说话,又舀了一勺。
第三勺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王翠花一眼:“你做的饭,有这味儿吗?”
王翠花噎住:“这……这不就是玉米糊糊吗?谁不会做?”
“那你说说,她加了啥?”
“我咋知道!”
林爷爷放下碗,慢悠悠道:“糊糊不澥,蛋不散,咸淡刚好。你做饭三十年,熬出来的糊糊年年结锅巴,她一个丫头,一回就成。”
王翠花脸涨红:“她偷油了!肯定是偷了支书家的油!”
林笑笑翻了个白眼:“您闻闻,有油味吗?”
支书在旁边笑出声:“王翠花,你睁眼说瞎话也打个草稿。我这厨房昨儿就没开火,油瓶都干了。”
林叔一直没吭声,这时候挤出一句:“分家也行,房子、粮食、锅碗瓢盆,哪样不是我们家的?她拿啥过?”
“我不要房。”林笑笑说,“老屋空着,我住那儿。口粮我记工分,锅碗我自己攒钱买。”
“老屋漏雨!灶都塌了!”王翠花尖叫,“你住进去就得病死!”
“那您更该乐意让我搬出去了。”林笑笑看着她,“省得我死在您家里,还得算您头上。”
林爷爷一拍拐杖:“行了!”
全场静了。
老头儿盯着王翠花:“你养她几年,花了多少?说个数。”
“那哪能算清!”
“算不清就别提。”他转向林笑笑,“你手艺不错,能立得住。老屋归你住,今年口粮从队里记你名下,工分照算。锅碗这些,你自己挣。”
王翠花跳起来:“不行!那屋子是我爹盖的!不能给她!”
“那是公家的房子。”支书冷冷道,“生产队登记在册,轮不到你做主。”
“我不服!她一个丫头片子,在外能活几天?”
话音刚落,外头一阵扑棱声,接着“咯咯咯”乱叫。
众人扭头,就见晒谷场那边,鸡群发了疯似的冲进玉米种堆里,疯狂啄食,一边吃一边拉,粪便直接糊在种子上。
王翠花脸色变了:“我的种!你们瞎了?!”她冲出去赶鸡,可鸡群根本不听,有的还扑腾到她头上啄。
林爷爷一拍桌子:“定了!今天就搬!”
王翠花回头:“爸!你不能——”
“你再闹,明年种子都让鸡吃了!”老头儿吼完,拄着拐就走。
支书笑呵呵拍拍林笑笑肩膀:“行啊,你这运气,比手艺还硬。”
林笑笑没笑,低头看了看手腕。
银豆豆的尾巴正从她袖口露出来,轻轻晃了两下,像是在甩水。
她不动声色地把袖子拉下来,抬头对支书说:“那我先去收拾东西。”
“去吧。”
她转身往柴房走,刚拐过墙角,就听见银豆豆在她领口小声“嘶”了一下。
她停下,低声问:“刚才……是你干的?”
蛇没动。
“你弄湿了鸡的脚,它们一踩地就打滑,脑子乱了?”
银豆豆把脑袋往她脖子里蹭了蹭,像是默认。
她咧嘴笑了:“行,算你有功。回头给你煎个整蛋。”
蛇尾巴轻轻卷了她手腕一圈,又松开。
她快步走回柴房,把那口破箱子打开,把几件旧衣裳塞进去。碗是支书给的,她没动。窝头剩了半个,她包好塞进兜里。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这间住了几天的柴房。
墙角还有她昨儿留的水渍,锅底黑乎乎的,草堆塌了一半。
她拎起箱子就走。
走到村口,迎面撞上王翠花。
“你得意不了几天!”她瞪着林笑笑,“那屋子夜里闹鬼!前年有人睡里头,天亮就断气了!你住进去,早晚——”
林笑笑抬手打断:“您要是真怕我死,不如多给床被子。”
王翠花噎住。
她笑了笑,绕过人,继续往前走。
老屋在村西头,墙皮掉了大半,门歪着,窗纸破了几个洞。她推门进去,一股霉味扑脸。
屋里一张破床,一个塌灶,墙角堆着烂柴。(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