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痛楚

    舒允晏举着手机,光柱打在房梁吊下来的灯泡上。

    舒金磊踩在摇晃的凳子上,正费力地拧着新灯泡的螺口。

    屋里只有雨水敲打瓦片的声音和两人的呼吸。

    突然,舒允晏听到了压抑的抽噎。

    在光晕里,舒允晏诧异的看着他,舒金磊仰着头,手上还在机械地拧着灯泡,肩膀却在无法控制地抖动。

    眼泪顺着他脏兮兮的脸颊往下淌,混着汗水,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他就那么边哭边拧,直到灯泡终于卡紧,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舒允晏没有想到他会在自己面前哭出声,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呜咽,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

    舒金磊的手机没有锁屏,屏保是他的女儿,她好奇的点开了相册,发现里面全是不可言说的小视频,舒允晏的手有些发抖,吞了吞口水。

    “装好了,我就回去了。”舒允晏有些被吓到,她第一次看见一个成年男性,居然在她面前哭,她感到不可思议,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完全被吓到了,再加上手机里的小视频,她不敢多待一秒。

    舒金磊嗯了一声。

    舒允晏推开房门,像一片影子滑进昏暗。

    陈香兰正坐在床边,手中的衣物如同驯服的兽,被一遍遍折叠,压平,发出单调的窸窣声,像是时间在磨损。

    “你去干嘛了?”她没抬头,声音平平地抛过来。

    “舒金磊房间里的灯坏了,让我去帮他举光。” 舒允晏走到书桌前,坐下。

    “我在想这几天就不叫他来吃饭了,麻烦,又不给伙食费。”

    “嗯……”舒允晏回应的像叹息声。

    “他这个灾舅子,不成器,小时候就逃课打游戏,现在混成这副鬼样子,女儿不管,班也不上,天天问爸妈,问他姐要钱,生了个祖宗。”

    “嗯……”

    短暂的沉默里,只有布料摩擦的声响,填塞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我过几天就去云城玩几天。” 陈香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沉寂多年的古井,水花不大,却惊醒了沉睡的苔藓,“你自己在家待着。”

    这是舒允晏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陈香兰要出去玩。

    出发那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陈香兰起得很早,把一个不大的旅行包放在门口,反复检查着钥匙,钱包和手机。

    她换上了一件平时很少穿的碎花衬衫,头发也梳得比平时更整齐些,露出了光洁却刻着深深皱纹的额头。

    最让舒允晏惊异的是她的脸,那张常年被阴郁,疲惫和不满笼罩的脸上,此刻竟难得地,清晰地浮现出一丝笑容。

    那笑容很浅,像是久未开封的窗棂上偶然落下的光斑,带着点生疏的暖意,却真实地软化了她紧绷的嘴角和眉间的刻痕。

    陈香兰牵着妹妹舒妍音,她的手掌包裹着舒妍音的小手,但那只因为先天而落下残疾的左手食指,无法像其他手指那样自然弯曲,只能以一种僵硬而突兀的姿态向上微微翘着。

    这翘起的食指,是她生命里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也是她心底永不熄灭的导火索,父母瞧不起她,兄弟姐妹也鄙夷她。

    “切菜做饭?怕是端碗都难稳当。”

    那些轻视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年轻的心里,她陈香兰,偏就不信这个邪!

    别人说她不行,她偏要证明给人看,她可以!

    她可以切菜。

    最初,歪歪扭扭的土豆片厚得像鞋垫,萝卜丝粗得像筷子。

    刀锋无数次擦过那根不听使唤的食指,留下浅浅的白痕,甚至渗出血珠。

    她不吭声,咬着牙,一遍,两遍,十遍……直到案板上躺着的土豆丝细如发,均匀透亮。

    邻居偶然瞥见,惊叹:“香兰,你这手……切得比我们还好!”她只是淡淡嗯一声,背过身去,嘴角却抿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痛楚的得意。

    看,她可以。

    她可以做饭……

    单手打蛋是个挑战,蛋清蛋黄常常狼狈地流满灶台。

    她就用右手腕抵着碗沿,左手三根好手指夹住蛋壳,翘起的食指巧妙地顶住碗边借力,咔哒,蛋液完美落入碗中。

    油锅热了,菜下锅,噼啪作响,她左手执铲,那根翘起的食指像船舵一样微微调整着方向和力度,翻炒得又快又均匀。

    一桌家常菜,色香味俱全,堵住了所有说她连饭都做不利索的嘴。

    陈香兰没回来修房子前,和陈绚烂她爸妈一样,给人按摩,新来的客人,尤其是男客,目光扫过她那只手时,十有八九会皱起眉头,眼神里毫不掩饰地写着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但最后都会被陈香兰的技巧折服。

    陈香兰和舒妍音走后,家里二楼就只剩下舒允晏一个人,四楼住着出租着一户人家,三楼住着一户人家。

    以前为了挣房租,还债,楼房上下都租满了人,陈香兰每天都要操心,几乎和所有的租户都吵了一遍。

    ……

    不好的事情好像都发生在夏天,蝉鸣不知疲倦的撕扯着耳膜,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哀悼。

    记忆里那些尖锐的痛楚,总裹挟着浓烈的夏日气息。

    夜晚了……

    舒允晏关了门,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衣躺在床上玩手机,吹空调,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舒允晏警惕的问。

    “是我,舒金磊。”

    舒允晏以为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儿,也没多想就开了门。

    结果刚开门,还没等舒允晏反应过来,舒金磊一把抓住舒允晏的肩膀,将她按在进门的衣柜上,因为房间不大,衣柜占满了整面墙,空调的冷风依旧嘶嘶地吹着,扫过她裸露的胳膊和肩颈,激起一片恐惧的寒栗。

    舒金磊带着粗重的喘息声和酒味,喷在舒允晏的脸上,带着一身室外的燥热和汗味,像一堵沉重的墙,将她完全禁锢在狭窄的空间里,他的手掌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指节用力到发白。

    “我问你,你说你们女人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眼神迷离,舒允晏体内急速攀升出滚烫的恐惧。(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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