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功夫,第一批批量制作的手工皂便已成型脱模。
虽因初次大规模制作,外形尚且朴拙,不如后世机器出品那般规整,但用料扎实,加入了薄荷、艾草、茉莉等不同药材,气味清雅,洁面沐浴后的润泽感与清爽感,经由几位受邀试用的夫人小姐反馈,竟是远超寻常的皂荚与澡豆。
林望舒便命人将这批手工皂仔细包装了,送至胭脂铺子,与南来的丝绸、绣品一同陈列售卖。
这日,二舅柳禄去铺子里转了一圈,回来时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径直寻到林望舒,开口便赞道:“望舒,你弄出的这个‘手工皂’,真是个好东西。我瞧着问询的人不少,虽因价钱比寻常皂角贵上许多,真正下手买的还不多,但那些家境富裕、讲究些的女眷,却都极有兴趣。”
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我寻思着,此次商队北上,可否带上一些?
不拘多少,先当作样品。
只是这物件与丝绸、药材不同,我有几件事需问清楚。”
他神色认真起来,“此物可能存放多久?途中需注意些什么?怕潮怕晒否?与何种物事放在一处会损了效用?”
林望舒见二舅思虑如此周详,心中暗赞,果然是个经验老到的行商。
她仔细答道:“二舅所虑极是。此皂需存放于阴凉干燥处,最忌受潮或暴晒,亦不可与气味浓烈之物混杂,否则易串味或软化。若保存得当,存放一年当无问题。”
柳禄听得仔细,默默记下,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张清单递给林望舒:
“这是我拟的,你看。
此次北上,途经大小城镇十余个,风物人情、贫富程度皆有差异。
我看,不同地方,这手工皂的售价也当有所不同。
譬如在边镇,价格或可略低,以求打开销路;
若到了繁盛些的府城,面对的是讲究的官眷富户,价格便可提上一提。
此次我们不带太多现货,只作样品,主要目的是与沿途有实力的商铺谈谈,看他们是否愿意预订,我们能带多少订单回来,便是此行的额外收获。”
林望舒接过清单,看着上面清晰列出的数量阶梯和不同地区的建议售价,不由得微微出神。
她这位二舅,脑筋转得实在太快。
这分明就是现代的区域差异化定价和订单式销售的雏形,竟被他无师自通地运用起来。
这商业嗅觉和魄力,远非寻常商人能及。
她压下心中的惊叹,顺着二舅的思路,又提出一事:
“二舅此法甚妙。既如此,望舒还有一事相托。往后二舅行商路上,若方便,可否帮我留意收集两样东西?”
“哦?但说无妨。”
“一是沿途各地的一些精巧有趣的小玩艺,不必贵重,重在新奇巧思,是预备送给黛玉和承璋姐弟的,让他们也知晓天南海北的风物。”
林望舒语气郑重了些,“二则是书籍,无论是经史子集、地方志异、游记杂谈,乃至医卜星相之书,只要是内容尚可的,都请二舅帮我留意收集,在成本可控之内,多多益善。我需多了解这世情百态,也为日后或许开个书铺,积攒些底子。”
柳禄虽不解外甥女要这许多杂书何用,但见她神色认真,便一口应承下来:
“这倒不难,沿途书肆、杂货摊常能淘换到些旧书,价钱也廉,包在我身上。”
送走干劲满满的二舅,林望舒思及家中仆役教养之事,便唤了周嬷嬷过来细谈。
她屏退左右,对周嬷嬷推心置腹道:
“嬷嬷,如今家中事务渐多,青溪要帮着打理外面的铺子,日后怕是还要在北地置办新的产业,药铺、田庄皆在筹划之中。
内宅管理,光靠嬷嬷一人,难免力有不逮。我预备从新采买的那几个小丫头里,好生培养两个出来,日后提拔做大丫鬟,协助嬷嬷管理内宅琐事。”
周嬷嬷闻言,忙道:“奶奶思虑的是,老奴一定尽心教导她们规矩。”
林望舒知她性子宽厚,便委婉道:
“嬷嬷教导规矩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嬷嬷心善,于严厉约束上或有所欠缺。
我想着,规矩礼数由嬷嬷来教,自是稳妥。
但还需有人教导她们如何理事、如何察言观色、乃至初步的识字算账。
这些,我另会找人引导。烦请嬷嬷先私下里对这几个丫头小厮的性情、伶俐程度、做事是否踏实仔细,都细细观察评估一番,列个单子与我,我好因材施教,分组调教。”
周嬷嬷知这是夫人要大力培养新人的意思,虽觉自己未能全然胜任教导之责略有失落,但更多是为主子长远计而高兴,连忙应下。
待周嬷嬷离去,林望舒又去寻了婆母周氏,将自家欲培养内宅助手之事说了,并想请钱嬷嬷也帮忙相看教导。
周氏听罢,不由调笑道:
“哟,这时候想起你老娘我来了?就当你这老娘身边只有钱嬷嬷一个得用的不成?”
她见儿媳面露赧然,才笑着拉过她的手,道:
“逗你呢。你既要用人之际,娘自然帮你。钱嬷嬷规矩是好的,但若论起教导丫头们理事、应对、乃至几分管家的眼界,我倒想起一个人来。”
“哦?母亲快说说是谁?”
“是我当年从娘家带过来的一个大丫头,名唤云娘。”
周氏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她原是我母亲精心培养,预备给我做通房,将来帮手管理内宅的。
谁知你那个公公,是个黑脸固执的,直接就给拒了,后来便由我做主,给她寻了城外一户殷实人家嫁了。
那云娘是个有造化的,嫁过去后帮着夫家经营,如今竟成了一家客栈的老板娘,儿女皆已成人,家道殷实,她自己在家里享着清福呢。”
周氏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与得意:
“云娘一直念着我的好,年节时常送些土仪过来,是个知恩的。
请她过来,不需长住,每隔几日来府里一趟,点拨点拨那些小丫头们,想必她是愿意的。
有她教导,保管比你娘我身边这些老嬷嬷教出来的更灵醒。
至于小厮们,拳脚功夫可由赵猛他们带着练练,有事时也能充个护院。识字算账嘛……”
她顿了顿,看向林望舒,“外院的管家何伯便能教。
望舒,以往你顾忌男女大防,不愿多见外男。
可如今家里就剩咱们婆媳二人撑着,有些忌讳,该放下的也得放下。
何伯跟着你公公多年,忠心耿耿,外头的田庄收租、铺面租金,这些年要不是他兢兢业业撑着,光靠娘那几个不成器的陪房和铺子里的管事,这家早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你得多和他打交道,外面的账目、人情,他也该渐渐向你回禀了。”
林望舒听得心中震动,既感念婆母的全力支持与荐人之明,也深知婆母话中之理。她郑重应下:
“母亲教诲的是,是儿媳以往想差了。日后定当多向何伯请教。”
如此一来,内宅仆役的培养体系便初具雏形。
上有云娘、周嬷嬷、钱嬷嬷教导规矩理事,外有何伯、赵猛教导小厮们文武之道,中有林望舒亲自把握方向、因材施教。
一张细致的人才培养网络,正在这北地的王家大宅内,悄然铺开。(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