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点头,把两块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好:“她是苏晚,等了我爷爷几十年。我必须去野人山线,找到我爷爷的下落,也给苏晚一个交代。”
阿武沉默了一会儿,说:“野人山线比落马义庄还危险,现在那条线早就没人走了,全是原始森林,还有很多日军留下的地雷,我们……”
“不管多危险,我都要去。” 林砚打断他的话,眼神坚定,“我爷爷当年肯定是为了找苏晚的下落,才走了野人山线,我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也不能让苏晚一直等下去。”
阿武看着林砚的眼神,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我陪你去。不过我们得先回寨子里准备一下,带足干粮、药品和防瘴气的草药,还要请老毕摩给我们做个祈福仪式,不然我们根本走不出野人山。”
林砚点头,跟着阿武走出义庄。阳光已经洒满了山壁,义庄门口的石板路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只有手里的两块玉佩,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意,提醒着林砚,苏晚的等待,不是幻觉。
回到阿武所在的僳僳族山寨时,已经是傍晚。山寨坐落在一个山坳里,几十间木质吊脚楼依山而建,屋顶上飘着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烤玉米和腊肉的香味。寨子里的人看到林砚和阿武回来,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们去了哪里。
阿武把他们在落马义庄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寨子里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提到苏晚的时候,几个老人更是连连叹气,说苏晚是个苦命的姑娘。
“当年苏晚姑娘可是我们寨子里最漂亮的姑娘,”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擦了擦眼泪,“她和陈砚秋先生是在马帮的篝火晚会上认识的,陈先生是个读书人,会讲很多外面的故事,苏晚姑娘一下子就喜欢上他了。他们定亲的时候,全寨子的人都去喝了喜酒,谁知道…… 唉!”
林砚听着老奶奶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他跟着阿武来到老毕摩的家里,老毕摩的家在山寨的最高处,是一间宽敞的吊脚楼,屋里供奉着僳僳族的祖先神像,神像前摆着香炉,香烟袅袅。
老毕摩已经八十多岁了,头发和胡须都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却精神矍铄。他正坐在火塘边,手里拿着一根兽骨,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听到阿武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林砚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
“你就是陈砚秋的孙子?” 老毕摩开口问道,声音沙哑却有力。
林砚点头,恭敬地说:“是的,老毕摩。我叫林砚,我来找我爷爷的下落。”
老毕摩示意林砚坐下,把手里的兽骨放在火塘边,然后拿起一个竹筒,倒了两杯米酒,递给林砚和阿武:“喝了这杯酒,驱驱身上的寒气。”
林砚接过米酒,喝了一口,米酒很烈,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老毕摩看着他,缓缓说:“陈砚秋先生当年来到我们寨子里,也是为了找苏晚姑娘。他说他当年在野人山遇到了日军残部,马帮的兄弟都死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被一个路过的僳僳族马帮救了,辗转回到了内地。等他伤好之后,再回来找苏晚姑娘,却发现苏晚姑娘已经去了落马义庄,他就去了义庄,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林砚愣住了 —— 爷爷竟然没有死?那他为什么不回内地,反而留在了滇西?
“老毕摩,您知道我爷爷后来去了哪里吗?” 林砚急切地问。
老毕摩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算一卦,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他的下落。” 他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放在一个木碗里,摇了摇,然后把铜钱倒在桌子上。铜钱的排列很奇怪,两枚正面朝上,一枚反面朝上,形成了一个 “离” 卦。
老毕摩盯着铜钱看了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卦象显示,你此行凶险重重,有‘瘴气阻路,白骨拦途’之兆,但也有‘贵人相助,执念得解’之象。你要找的人,就在野人山的深处,一个被遗忘的马帮驿站里。不过你要记住,到了那里,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动‘守驿人’,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
“守驿人?” 林砚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老毕摩叹了口气,说:“那是当年马帮留下的‘灵’,负责守护驿站里的遗物。野人山的马帮驿站,大多建在瘴气弥漫的地方,很多马帮商人死在那里,他们的执念不散,就变成了‘守驿人’。你爷爷当年可能就是遇到了‘守驿人’,才没能回来。”
林砚心里一沉,但还是坚定地说:“不管有多少危险,我都要去。”
老毕摩点了点头,从里屋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林砚:“这里面是防瘴气的草药和一张野人山的手绘地图,是当年我父亲给马帮商人画的,上面标记了所有的马帮驿站。你带上它,或许能帮到你。另外,我再给你做个祈福仪式,希望祖先能保佑你平安归来。”
当晚,老毕摩在山寨的广场上举行了祈福仪式。他穿着僳僳族的传统祭服,手里拿着一根法杖,围着篝火跳着祭祀舞,嘴里念着古老的咒语。寨子里的人都围在篝火旁,跟着老毕摩一起祈祷,气氛庄严而肃穆。
仪式结束后,老毕摩把一根用红绳编的莲花递给林砚:“这是苏晚姑娘当年给陈砚秋先生的定情信物,我一直保存着。你带着它,到了马帮驿站,把它挂在驿站的柱子上,或许能引出‘守驿人’,让他告诉你你爷爷的下落。”
林砚接过红绳莲花,莲花编得很精致,红绳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能看出当年苏晚的用心。他把莲花小心翼翼地收好,向老毕摩和寨子里的人道谢。
第二天一早,林砚和阿武就出发了。他们带了足够半个月的干粮和药品,还有老毕摩给的草药和地图。山寨里的人都来送他们,老奶奶把一袋烤玉米塞到林砚手里,说:“孩子,路上小心,要是找不到就早点回来,别让我们担心。”
林砚点头,眼里有些湿润。他知道,这次去野人山,不仅是为了找爷爷,也是为了完成苏晚的心愿,更是为了不辜负寨子里所有人的期望。
越野车沿着茶马古道的遗址往前走,路面越来越崎岖,周围的树林也越来越茂密。中午的时候,他们来到了野人山的入口,这里竖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刻着 “野人山界” 四个字,石碑上爬满了藤蔓,像是被大自然遗忘的角落。
“我们从这里进去,就没有路了,只能靠步行。” 阿武停下车,指着前面的原始森林说,“里面全是瘴气,我们得把草药含在嘴里,不然会中毒。”
林砚点点头,从布包里拿出草药,放在嘴里嚼了嚼,草药很苦,但能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走,驱散了身上的燥热。他把红绳莲花系在手腕上,拿起登山杖,跟着阿武走进了原始森林。
森林里很安静,只有树叶摩擦的声音和鸟叫声。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在上面软软的,像踩在地毯上。周围的树木都很高大,树干粗壮得几个人都抱不过来,树枝上缠着厚厚的苔藓,像老人的胡须。
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前面的树林突然变得稀疏起来,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开阔地上有一座破旧的木屋,木屋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半,墙壁上布满了弹孔,显然是当年日军留下的痕迹。木屋的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 “清风驿” 三个字,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这是第一个马帮驿站,清风驿。” 阿武指着木屋说,“老毕摩的地图上说,这里没有‘守驿人’,我们可以进去休息一下。”
林砚点点头,跟着阿武走进木屋。木屋里很昏暗,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腐叶的气息。屋里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旧的马帮物品,比如马灯、马鞍、水壶,还有几具白骨,显然是当年马帮商人的遗骨。
林砚小心翼翼地在屋里走动,突然,他的目光被墙角的一根柱子吸引住了 —— 柱子上挂着一朵用红绳编的莲花,和老毕摩给她的一模一样!
“阿武,你看!” 林砚指着莲花说。
阿武走过来,看到莲花,惊讶地说:“这是苏晚姑娘的莲花!难道陈砚秋先生来过这里?”
林砚走上前,仔细观察着莲花。莲花的红绳已经有些腐朽,但依然紧紧地系在柱子上,显然是有人特意挂在这里的。他突然想起苏晚说的话:“他会在沿途的马帮驿站留下标记,用我们的定情信物 —— 一朵用红绳编的莲花,挂在驿站的柱子上。”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标记!” 林砚激动地说,“他当年肯定来过这里,而且他还活着!”
阿武也很兴奋:“那我们赶紧按照地图,去下一个驿站!”
两人不敢久留,简单休息了一下,就继续往森林深处走。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又找到了几个马帮驿站,每个驿站的柱子上都挂着一朵红绳莲花,显然是陈砚秋留下的标记。这让林砚更加坚定了信心 —— 爷爷一定还活着,他就在野人山的深处等着他。
第七天的时候,林砚和阿武来到了一个名为 “瘴气谷” 的地方。这里的瘴气比之前遇到的都要浓,灰白色的瘴气像浓雾一样笼罩着整个山谷,能见度不足五米。周围的树木都已经枯死,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像一个个狰狞的鬼影。
“老毕摩的地图上说,瘴气谷后面就是最后一个马帮驿站,‘落日驿’。” 阿武指着瘴气谷的深处说,“不过这里的瘴气太浓了,我们得小心,要是吸入太多瘴气,会中毒身亡的。”
林砚点点头,从布包里拿出更多的防瘴气草药,分给阿武一些,然后把剩下的草药放在鼻子下面,深吸了一口气。草药的清凉气息暂时驱散了瘴气的异味,他握紧登山杖,小心翼翼地走进瘴气谷。
瘴气谷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地面上布满了湿滑的岩石,岩石上覆盖着一层绿色的苔藓,稍不注意就会滑倒。林砚和阿武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要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生怕遇到危险。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鼓,又像是有人在吹笛子,声音很诡异,在瘴气谷里回荡,让人心里发毛。
“那是什么声音?” 阿武紧张地问,手里的弯刀握得更紧了。
林砚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出声,然后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前面的瘴气突然散开了一些,露出一座破旧的木屋 —— 那就是落日驿。
落日驿比之前的驿站都要大,屋顶虽然也有些残破,但墙壁依然完好。木屋的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 “落日驿” 三个字,木牌上没有一丝灰尘,显然是有人经常擦拭。木屋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像是有人在里面。
“里面有人?” 阿武惊讶地说。
林砚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慢慢地靠近木屋。他透过窗户往里看,只见屋里的火塘里燃着一堆篝火,篝火旁坐着一个穿着马帮服饰的男人,男人背对着窗户,手里拿着一个笛子,正在吹奏着一首悲伤的曲子。曲子的旋律很熟悉,林砚突然想起,苏晚之前在义庄里哼过这首曲子,那是滇西民间流传的一首情歌,名叫《望郎归》。
“是‘守驿人’!” 林砚压低声音说,“老毕摩说过,不要惊动他,我们先看看情况。”
他和阿武躲在木屋旁边的一棵枯树后面,静静地听着男人吹奏曲子。曲子吹完后,男人放下笛子,拿起一个酒壶,喝了一口酒,然后自言自语地说:“砚秋兄,你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跟我走?苏晚姑娘还在义庄里等你,你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啊。”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 —— 这个男人认识爷爷!他刚想站起来,阿武却拉住了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再等等。
男人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那些马帮的遗物,才留下来当‘守驿人’的。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都快变成一具白骨了,再这样下去,你就真的回不去了。苏晚姑娘要是知道你变成这样,肯定会很伤心的。”
“守驿人”?爷爷竟然变成了 “守驿人”?林砚的心里一阵刺痛,他终于明白老毕摩说的 “守驿人” 是谁了 —— 爷爷当年来到落日驿,看到这里有很多马帮的遗物,担心这些遗物被人破坏,就留了下来,变成了 “守驿人”,守护着这些遗物,也守护着对苏晚的承诺。
就在这时,屋里的男人突然转过身,目光看向窗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谁在外面?”
林砚知道躲不住了,于是站起来,推开木屋的门,走了进去。屋里的男人看到林砚,惊讶地问:“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林砚看着男人,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和胡须都白了,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英气。他知道,这个男人就是爷爷陈砚秋。
“爷爷,我是林砚,您的孙子。” 林砚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来找您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