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试衣间的咒怨 —— 唱腔与血字

    张涛的办公室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晕中,窗外城市的喧嚣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只剩下墙上挂钟单调的滴答声。桌上散乱地铺着案件材料、现场照片和验尸报告,烟灰缸里堆积如山的烟蒂无声诉说着主人连日来的焦灼。

    他站在那面贴满线索的照片墙前,目光如炬地扫过每一个细节。三个月来,三起精心设计的命案,现场干净得令人窒息,没有指纹,没有DNA,没有目击者,只有受害者脖颈上那道精准而优雅的切口,以及留在现场的黑色鸢尾花——凶手的签名。

    所有表面证据都指向一个名叫李伟的落魄画家,有动机,有时机,甚至有间接物证。组里大多数人已经准备结案,上级也在施加压力。但张涛的直觉却在无声呐喊——不对,全都不对。

    他踱步到办公室另一侧,目光落在墙上那张醒目的演出海报上。陈浩饰演的麦克白眼神狂乱,手握滴血的匕首,海报底部印着“命运弄人”的宣传语。这张海报是一周前偶然得到的,当时他去剧院调查一名受害者的行踪轨迹。

    没有直接关联。三名受害者中,只有一人与当年那家医院有关联——外科主任赵建国。另外两人,一位是小学教师,一位是银行职员,看似毫无联系。

    但张涛忘不了那晚看陈浩演出的感觉。

    那是第二起命案发生后的第三天,他获知最后一名受害者曾在遇害前夜观看过《麦克白》,于是决定亲自去体验。舞台上,陈浩的表演极具冲击力,他将麦克白的野心、恐惧和疯狂演绎得淋漓尽致。当演到谋杀邓肯国王的那场戏时,张涛感到一阵莫名的不适。

    不是表演不好,恰恰相反,是太好了一—好到令人窒息。陈浩手持匕首的动作,那种精准而优雅的划动,让张涛莫名联想到法医报告中描述的伤口特征。更令人不安的是,当麦克白说着“我做到了,但我不再是我自己”时,陈浩的眼神中有一种超乎表演的真实感,一种灵魂深处的撕裂。

    当时张涛以为那只是演员的功力,现在回想起来,却品出不同的滋味。

    他掐灭烟头,回到照片墙前,开始重新梳理三名受害者的信息。

    赵建国,55岁,外科主任,死于家中书房。刀口从左耳延伸至右颈,几乎割断了整个脖颈,但深度恰到好处,没有伤及脊椎。现场摆放着一支黑色鸢尾花。

    王丽娟,42岁,小学教师,死于学校宿舍。刀口同样精准,从右侧颈动脉划过,几乎瞬间致命。现场也有一支黑色鸢尾花。

    刘明,38岁,银行信贷部主任,死于地下停车场。同样的刀法,同样的鸢尾花。

    表面上看,三人生活轨迹毫无交集。但张涛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被忽略了。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回到每个犯罪现场。

    赵建国的书房整整齐齐,只有书桌略显凌乱。王丽娟的宿舍一尘不染,床头放着几本教育心理学著作。刘明的车内干净得不像个中年男子的车,后备箱里只有高尔夫球具和几瓶矿泉水。

    太干净了,张涛突然意识到。不是凶手的清理,而是受害者本身的生活状态——他们都过着极其规整,几乎强迫症般的生活。

    他猛地睁开眼睛,快速翻阅尸检报告中的个人物品清单。赵建国的药盒里放着抗焦虑药,王丽娟的日记里记录着每日的强迫行为,刘明的手机备忘录里写满了自我提醒的事项。

    三个看似完美的人,三个隐藏着心理问题的人。

    张涛感到一阵战栗。他抓起电话拨通了法医办公室:“老王,帮我再查一下三名受害者的医疗记录,特别是心理科或精神科的就诊记录。”

    等待回电的间隙,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陈浩的海报上。戏剧演员,擅长模仿和代入,哥哥因医疗事故去世,抗议最激烈的人...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他迅速翻出五年前那起医疗事故的报道。十七名患者因使用劣质药品导致并发症,其中三人死亡,陈明的名字赫然在列。报道中提到,涉事药品由康泰医药公司供应。

    张涛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翻出刘明的资料——银行信贷部主任,康泰医药公司的主要贷款审核人。再看赵建国——当年那批问题药品的采购签字人之一。王丽娟呢?她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电话铃响起,法医老王的声音传来:“张队,查到了。三名受害者都有就诊记录,赵建国看焦虑症,王丽娟有强迫症,刘明是抑郁症患者。更巧合的是,他们都在同一家诊所就诊——江城心理健康中心,主治医生叫吴文斌。”

    张涛感到一阵晕眩,所有碎片开始拼凑起来。他谢过老王,立即拨通另一个电话:“小李,我要江城心理健康中心的所有资料,特别是关于一位叫吴文斌的医生。同时查一下五年前医疗事故受害者家属中,有没有人在这家诊所工作过。”

    等待结果的时间里,张涛在办公室里踱步。陈浩的影子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一个因哥哥去世而心理受创的人,一个可能也在那家诊所接受治疗的人,一个通过戏剧宣泄情绪的人,一个接触过三位受害者的人...

    但他没有确凿证据。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将陈浩与犯罪现场联系起来。没有指纹,没有DNA,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拍到他的身影。申请搜查令?检察官会笑掉大牙。直接传讯?只会打草惊蛇。

    小李回电了:“张队,查到了。吴文斌医生已于一年前退休。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是陈浩和陈明兄弟的远房表叔。而且,陈浩确实在那家诊所做过志愿工作,帮助患者通过戏剧治疗缓解心理问题。”

    张涛感到后颈发凉。一切都联系起来了。陈浩通过表叔的诊所接触到了三名受害者,他们都与那起医疗事故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赵建国采购了问题药品,刘明批准了问题企业的贷款,王丽娟...等等,王丽娟有什么关系?

    “小李,再查一下王丽娟和那起医疗事故的关联。”

    几分钟后,小李回电:“王丽娟是当时医疗事故调查组成员的妻子。那名调查组成员最初坚持追查到底,但后来改变了立场,认定医院没有责任。”

    张涛长舒一口气。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陈浩。一个有动机,有能力,有机会的嫌疑人。陈浩作为戏剧演员,对身体控制极为精准,能够模仿各种动作和姿态,完全有可能掌握那种特殊的刀法。通过戏剧治疗,他深入了解受害者的心理和习惯。作为抗议活动的组织者,他有着强烈的复仇动机。

    但没有证据,一切只是推理。

    张涛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江城夜色阑珊,霓虹闪烁,无数秘密隐藏在这光怪陆离的都市中。他知道自己面临一个抉择——等待更多证据,可能意味着下一条生命的消逝;立即行动,却可能因证据不足让真凶永远逍遥法外。

    他想起陈浩表演时那种令人不安的真实感,想起受害者脖子上那道精准而几乎艺术化的刀口,想起现场那支黑色鸢尾花——在花语中,它代表着智慧和尊重,但也代表着复仇和黑暗欲望。

    张涛转身抓起外套和车钥匙。他决定采取最原始也是最危险的方法——24小时紧盯陈浩。没有支援,没有授权,纯粹依靠自己的直觉和经验。这是一场赌博,赌的是他的直觉正确,赌的是陈浩会再次行动,赌的是他能在下一次犯罪发生前阻止它。

    他下楼发动汽车,驶向江城话剧院的演员公寓。夜色中,城市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张涛的脑海中回荡着《麦克白》中的台词:“以不义开始的事情,必须用罪恶使它巩固。”

    他知道,自己正在与一个高智商罪犯进行一场心理博弈。陈浩可能已经意识到被怀疑,可能正在准备下一场“演出”。而张涛唯一的优势是——凶手还不知道,已经有人看穿了表演,直视到了面具后的真相。

    车停在公寓对面暗处,张涛调整座椅,准备开始漫长的蹲守。他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案件材料,最上面是陈浩的海报照片,那双眼睛仿佛正透过纸面凝视着他,带着挑战的笑意。

    张涛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猎手已经就位,狩猎开始了。

    夜色渐深,公寓楼上的某个窗户亮着灯,窗帘后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张涛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注视那扇窗户的同时,窗后的人也正透过望远镜,注视着楼下的他和他的车。

    陈浩嘴角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轻声自语:“好戏才刚刚开始,侦探先生。”(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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