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散后的死寂
武松离开宴会厅的那一刻,他的脚步声沉重而坚定,宛如锤子一般,一下下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那玄色斗篷在门槛处轻轻扫过,带起一阵冷风,仿佛那股寒意还留在宴会厅内,让人感到脊背发凉。原本喧闹的厅堂,在武松离去后,瞬间变得死寂,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抽走,只剩下琉璃灯影在空气中僵硬地摇晃,映照着满地的狼藉,酒杯、菜肴和散落的花瓣,都显得格外凌乱。
清河县的知县李大人,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人。他悄悄地拽了拽县丞的袖子,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们都明白,这场风波绝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涉足的。李大人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西门庆的面前,拱手说道:“西门大人,今日的宴饮真是令人愉快,只是下官府中还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恐怕得先行告辞了。关于武都监那边的事情,还望西门大人能够多多周旋,给予关照。”
李大人的话语中充满了谨慎和小心,他深知西门庆在当地的势力和影响力,不敢有丝毫怠慢。西门庆则微微一笑,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城府,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李大人见状,便不再多言,带着县丞匆匆离开了宴会厅,留下了一片沉默和不安的气氛。其他宾客也纷纷开始寻找借口,一个接一个地告辞,宴会厅内的人群逐渐散去,只留下西门庆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话说得客气,脚却早已挪到了门口,生怕晚一步就被卷入这场风暴。西门庆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得像块烧红后又淬了冰的铁块,眼神空洞地盯着武松离去的方向,连嘴角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他机械地抬手,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李大人慢走……”
在李大人率先打破沉默之后,宴会厅内的气氛似乎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其他宾客们也开始寻找各种借口,试图离开这个令人不安的场合。王财主,一个以经营绸缎生意而闻名的富商,之前因为酒喝得过多,不慎说出了些不当之言,此刻他显得异常惊慌,仿佛被恐惧所笼罩。他跌跌撞撞地冲向西门庆,一边跑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西、西门大人,我、我家里娘子还在等我,我、我也要先告辞了!改日……改日我一定登门赔罪!”他的话音未落,便急忙转身,连自己落在椅子上的帽子都顾不上,便慌忙逃出了宴会厅。
其他宾客见状,也纷纷找借口想要离开。一位乡绅声称“家中老母突然不适”,另一位官员则说“店铺里有急事需要处理”,他们一个个都显得急不可耐,仿佛真的有什么大事在等着他们去处理。他们争先恐后地离开,仿佛想要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原本热闹非凡的宴会厅,转眼间变得冷清,只剩下零星的几位宾客,显得格外凄凉。
在场的丫鬟和小厮们则站在角落里,头低得几乎要触碰到地面,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而,他们的眼睛却忍不住偷偷地扫视着宴会厅内的混乱景象。地上散落着摔碎的青花瓷盘,洒落一地的鱼翅羹,还有那些原本精致的菜肴,现在却无人问津。熊掌冒着热气,却没有人有心思去品尝,而那坛珍贵的“珍珠红”酒,只喝了一半,酒液沿着桌腿缓缓流淌,形成一滩滩的酒渍,宛如凝固的血迹,触目惊心。
整个宴会厅内,除了这些狼藉的景象,还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宾客们匆忙离开的脚步声,以及他们慌乱的呼吸声,都成为了这沉默中唯一的伴奏。而西门庆,作为宴会的主人,此刻却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
潘金莲倚在椅背上,脸色惨白如纸,双手紧紧抓着椅扶手,指节都泛了青。她看着宾客们仓皇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原地、如同木雕泥塑般的西门庆,心里的恐惧像潮水一样,一波波往上涌。武松那句“重开卷宗”,像个魔咒,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让她浑身发冷,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直到最后一个宾客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外,西门庆才缓缓回过神。他看着空荡荡的厅堂,看着满地的狼藉,那根紧绷了一晚上的弦,终于“嘣”地一声,断了!
书房雷霆,怒火滔天
“滚!都给我滚出去!”
西门庆的怒吼声在宽敞的厅堂内回荡,仿佛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霆,撕裂了宁静的空气。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那声音充满了无法抑制的狂怒,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绝望中发出的咆哮。站在角落里的丫鬟和小厮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浑身颤抖,慌乱中纷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然后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厅堂。在他们匆忙逃离的过程中,一个年幼的小厮因为过于慌张,竟然在关门时不小心撞在了坚硬的门框上,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但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没有人敢回头查看,生怕成为西门庆怒火的下一个牺牲品。
厅堂内,只剩下西门庆和潘金莲两人。西门庆再也无法保持他平日里的翩翩风度,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情绪失控到了极点。他猛地转身,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向身旁那张紫檀木嵌螺钿的八仙桌。这张桌子是他不惜花费五百两银子从苏州精心购得的,桌面镶嵌着五彩缤纷的螺钿,拼成了一幅“富贵牡丹”的图案,平日里他视若珍宝,连擦拭桌子都小心翼翼,生怕损伤了这精美的艺术品。然而,在这愤怒的瞬间,他的一脚下去,“咔嚓”一声巨响,桌子的两条腿应声而断,桌面歪斜地倒在地上,上面的残羹冷炙、酒杯瓷盘哗啦啦地摔了一地,鱼翅羹洒在昂贵的地毯上,留下了一片黏糊糊的污渍;琥珀色的“珍珠红”酒液也洒在地上,酒香与菜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显得格外刺鼻。
西门庆的怒火似乎并未因此而平息,他继续在厅堂内踱步,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地面上,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发泄出来。潘金莲则站在一旁,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她知道如何利用西门庆的情绪,也知道如何在这样的风暴中保护自己。她轻声细语地试图安抚西门庆,但她的声音在西门庆的怒吼声中几乎听不见。厅堂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可能有新的风暴袭来。
“武松!武二!你这该死的杀才!”西门庆双目赤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跳,像蚯蚓一样凸起。他弯腰,抄起旁边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这是他去年过生日时,知府大人送的贺礼,瓶身上画着“百鸟朝凤”,釉色鲜亮。他猛地将瓷瓶举过头顶,狠狠地掼在墙上!
“嘭!”
青花瓷瓶在潘金莲的手中突然爆裂,碎片如同细雨般四散飞溅,其中一些瓷片甚至飞到了她的脚边,吓得她尖叫一声,连忙往后缩。西门庆却仿佛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的怒火如同火山爆发,无法遏制,他疯狂地咆哮着:“我好心好意为你接风洗尘!为你准备了最上等的美酒,最精致的佳肴!我请来了清河县的乡绅和官员,给足了你面子!你竟然敢……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我的脸!要查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打死老虎的莽夫,也敢在我面前逞威风!”
西门庆在满地的碎片中愤怒地来回踱步,他的脚步重重地踩在那些瓷片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但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脚下传来的疼痛。愤怒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但在那怒火的间隙,恐惧却像一条狡猾的毒蛇,悄悄地噬咬着他的内心。
他回想起当年武大郎去世时的情景,他是如何巧妙地处理了那件事——他给了仵作二十两银子,让仵作在验尸报告上写下了“恶疾身亡”四个字;他又给了县衙的师爷五十两银子,让师爷把卷宗做得天衣无缝;他还召集了武大郎的邻居们,每人给了五两银子,让他们守口如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被他压得死死的,再无人敢提起,可武松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还带着官身,要重查旧案!
武松的归来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让西门庆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深知武松的厉害,这位打虎英雄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正直不阿,绝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被金钱所收买。西门庆开始担心,那些曾经被他用金钱摆平的证据和证人,是否会在武松的调查下土崩瓦解。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年的安排是否真的无懈可击,那些被他用银两封口的人,是否会在武松的威逼利诱下吐露真相。西门庆的内心充满了不安和焦虑,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武松不是虚张声势。宴席上,他的眼神那么坚定,他的语气那么肯定,分明是有所凭仗!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是不是找到了当年的仵作?还是找到了什么证人?万一……万一当年的事败露了,他这几年苦心经营的一切——绸缎庄、当铺、药铺,还有他在官府里的关系,他的富贵,他的权势,都会化为泡影!甚至……甚至会掉脑袋!
一想到这里,西门庆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股更深的暴戾之气涌了上来。他停下脚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流出血来,他却感觉不到疼。“不行!绝对不行!”他在心里疯狂地喊,“我不能就这么完了!武松想毁了我,我就让他先死!”
金莲崩溃,丑态毕露
潘金莲早已被西门庆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吓得瘫软在地。她缩在墙角,看着西门庆像疯了一样砸东西,听着他愤怒的咆哮,心里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想逃,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破碎的瓷片在她眼前飞溅,看着西门庆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直到西门庆的咆哮稍微停歇,潘金莲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西门庆脚边。她的衣服上沾了菜汤和酒渍,头发也散了,脸上还挂着眼泪,看起来狼狈不堪。她一把抱住西门庆的腿,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裤腿里,涕泪横流,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官人!官人救我!他要来杀我了!武松他一定是知道了!他知道是我……是我毒杀了武大郎!他回来报仇了!官人,你不能不管我啊!你救救我!”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巨大的恐惧让她失去了理智,几乎要把那最隐秘的疮疤当场揭开:“当初……当初可是为了你,我才跟武大郎那个矮子翻脸的!是你说会娶我,会对我好的!是你让王婆给我砒霜,让我……让我毒死武大郎的!现在武松来了,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闭嘴!你这蠢妇!”西门庆正在气头上,听到她竟然当众说出“砒霜”“王婆”,更是怒不可遏。他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在潘金莲的胸口上!潘金莲惨叫一声,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滚倒在地,撞在翻倒的桌腿上,额头磕出了一个红肿的包。
“若不是你这祸水,勾三搭四,怎会招来今日之灾!”西门庆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当年要不是你水性杨花,跟我纠缠不清,我怎会沾上武大郎那档子事?现在倒好,武松回来了,你就想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再敢胡言乱语,老子先结果了你!”
潘金莲趴在地上,胸口疼得喘不过气,额头的包火辣辣地疼,可她不敢抱怨,也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她看着西门庆那张狰狞的脸,心里又怕又恨——怕武松的报复,恨西门庆的绝情。可她知道,现在她只能依靠西门庆,若是连西门庆都不管她,她就真的死定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给西门庆磕头:“官人……妾身知错了……妾身不该胡说……求官人再给妾身一次机会……求官人救救妾身……”她的额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没一会儿就磕出了血。
看着她这副不堪的模样,西门庆心中一阵烦恶。他知道,现在不是跟潘金莲算账的时候。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潘金莲要是完了,他也跑不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杀意,声音依旧冰冷:“起来吧。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应对武松,不是在这里撒泼!”
潘金莲见西门庆松了口,连忙停止磕头,挣扎着站起来,不敢再哭,只是低着头,用袖子擦着眼泪,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密室毒计,困兽犹斗
西门庆不再理会潘金莲,转身大步流星地向书房走去。他的脚步很重,踩在地毯上,留下一个个带着酒渍和菜汤的脚印。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对着院外厉声喊道:“玳安!”
玳安一直远远地候在院外的廊下,听到西门庆的喊声,赶紧跑过来,低着头,不敢看他:“爷,小的在。”
“去!把来保和应二爷给我悄悄叫来!让他们从后门进来,别让人看见!快!”西门庆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小的这就去!”玳安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后门跑。他心里清楚,爷现在肯定是要跟来保和应二爷商量对付武松的办法,这事要是办砸了,他也没好果子吃。
西门庆缓缓步入他的书房,这个私密的空间总是能让他暂时摆脱外界的纷扰。他反手关上了厚重的木门,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书房里弥漫着一种幽暗的氛围,只有书桌上那盏精致的烛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烛火在微风中摇曳不定,投射出斑驳的光影,使得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书籍在光影交错中忽明忽暗,宛如一幅动态的水墨画。
他缓步走向书案,那是一张用上等木材制成的书桌,上面摆放着几卷珍贵的古籍和一些文房四宝。西门庆拿起一个精美的瓷茶壶,壶身绘有精美的山水画,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茶水在杯中泛起一圈圈涟漪。他一饮而尽,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丝凉意,这短暂的凉爽让他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戾气却依旧难以驱散。
不多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来保和应伯爵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来保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短打,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应伯爵则身着一件青色的长衫,显得有些不搭调,手中还拿着一把精致的扇子,但他似乎没有心思去扇动,只是不停地用扇子柄敲打着自己的掌心,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慌。他们两人早已从下人的窃窃私语中得知了宴席上发生的事情,知道武松决心要重新调查那件旧案,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他们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西门庆看着这两个心腹,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影响远比他想象的要大,武松的决定无疑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波澜。西门庆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思考,需要对策,更需要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中找到一条生路。
“大哥,这……这武松也太不识抬举了!”应伯爵一进门,就抢先开口,试图用抱怨来掩饰自己的惊慌,“您好心请他吃饭,他倒好,当众给您难堪,还要查什么旧案!这不是明摆着跟您作对吗!”
“废话少说!”西门庆不耐烦地打断他,手指轻轻敲击着书案,发出“笃笃”的声响,“现在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用?他已经要查了,你们说,怎么办?”
来保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爷,当年的事,咱们做得还算干净。仵作那边,咱们给了银子,他早就离开了清河,去了外地做生意;县衙的师爷,去年也告老还乡了,回了老家山东兖州,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街坊邻里那边,当年也都拿了咱们的好处,没人敢乱说话。唯一知道底细的,就是王婆。只要把王婆的嘴堵死了,不让她泄露半个字,武松就算想查,也无从下手。”
“王婆……”西门庆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想起那个老妇人,贪婪、狡猾,当年要不是她从中撮合,他也不会跟潘金莲纠缠不清,更不会有后来的事。这些年,他也断断续续给过王婆一些银子,就是为了让她闭嘴。可王婆贪得无厌,总是以各种借口要银子,若是这次不给够,她说不定真的会被武松收买,说出真相。
“来保,”西门庆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现在就去寻王婆。再给她五十两银子,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给她银子,让她把嘴巴给我缝死了!若是敢漏出半个字,或者敢跟武松接触,老子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把她的儿子、孙子都抓起来,让她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是,小的明白!”来保连忙点头,心里却有些发怵——王婆虽然贪婪,但也是个硬茬,五十两银子未必能满足她,不过爷都发话了,他只能照办。
应伯爵见来保说完,赶紧凑上前,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压低声音说:“大哥,光是堵嘴恐怕还不够。武松现在是巡捕都监,奉旨查案,名正言顺。他要是铁了心要查,就算找不到王婆的把柄,也能找其他由头,比如讯问当年的邻居,或者去武大郎的旧宅搜查,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咱们得想办法,让他查不下去才行。”
应伯爵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他继续说道:“大哥,您想,武松这人,武艺高强,又得官府信任,他要是真动起真格来,咱们这小打小闹的手段可挡不住。咱们得从根儿上解决问题。比如说,咱们可以散布一些流言蜚语,说武松查案不公,或者干脆找几个小角色去告他个徇私枉法,让他自己先陷入麻烦。这样一来,他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来查咱们呢?”
他又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还有,咱们可以暗中联络一些武松的对头,比如那些被他得罪过的同僚,让他们在背后给武松使绊子。人多力量大,咱们这边一发力,那边武松的查案之路自然就坎坷起来。再不济,咱们可以找些江湖上的朋友,让他们在暗地里给武松制造点麻烦,让他分心,这样他查案的效率自然就大打折扣。”
应伯爵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确保没有旁人偷听,然后继续说道:“大哥,咱们还可以从武松的家人入手。他不是有个弟弟叫武大郎吗?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他的遗孀潘金莲还在。咱们可以找人去接近她,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找到突破口。女人嘛,总是容易被情感左右,咱们只要找到她的软肋,就不怕她不就范。”
最后,应伯爵总结道:“大哥,咱们得双管齐下,一方面在武松查案的道路上设置障碍,另一方面从他的身边人下手,让他自顾不暇。这样,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查出咱们的破绽。咱们的计划一旦成功,这事儿就算是彻底了结了。”
西门庆抬起头,看着应伯爵:“你的意思是?”
应伯爵左右看了看,确认门窗都关紧了,才凑近西门庆,声音压得更低,脸上露出一丝狠毒的笑容:“武松再厉害,也是外官。强龙不压地头蛇啊!咱们在清河经营这么多年,有的是人脉和手段。咱们可以给他制造点麻烦——比如,他住的行辕,不小心走个水?烧了他的卷宗和行李,让他没办法查案;再比如,他手下的那些亲随,都是外地人,咱们找几个地痞流氓,跟他们起冲突,让他们在外面惹上官司,牵扯他的精力;还有,咱们可以散播些谣言,就说他假公济私,借复查旧案之名,行打击报复、勒索乡绅之实,坏了他的官声。官声坏了,朝廷自然会对他有看法,说不定还会把他调走,到时候咱们就安全了。”
西门庆听着,眼中的戾气越来越重。他缓缓点了点头:“嗯……这几条,都可以着手去办。你负责散播谣言,找地痞跟他的亲随闹事;来保,你负责去王婆那里,另外,找几个可靠的人,去他的行辕附近盯着,找机会放把火,记住,别留下任何痕迹!”
“是!”应伯爵和来保连忙点头。
西门庆顿了顿,手指紧紧攥成拳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更阴冷的话:“若是……若是这些都不管用,武松还是要查到底……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找个机会,在他出行的路上,或者在他的酒水里,动手脚,让他……永远闭上嘴!”
这句话一出,书房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烛火摇曳,映着西门庆那张狰狞的脸,显得格外恐怖。来保和应伯爵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连忙低下头,声音发颤地应道:“是,爷……”
他们知道,西门庆这次是真的被逼急了,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山雨欲来,悬念暗生
在那间幽暗的书房里,一场密谋正在进行。西门庆、应伯爵和来保三人围坐在一张古旧的木桌旁,他们低着头,小声地商量着每一个细节。烛光摇曳,映照着他们阴沉的脸庞,仿佛在进行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西门庆眉头紧锁,他低声指示:“你,去放风,确保我们行动时不会被意外打扰。”应伯爵则紧张地搓着手,他接话道:“我来联络地痞,我们需要一些可靠的帮手。”来保则显得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我来盯着武松的行踪,确保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他们每一个环节都安排得滴水不漏,仿佛这样就能把武松彻底解决掉,消除他们心中的威胁。
而潘金莲,早已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她刚进门,就屏退了所有丫鬟,连最亲近的春梅都被她赶了出去。卧房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呜”地响,像极了武大郎临死前的哀嚎。潘金莲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坐下。镜中的女人,花容失色,钗横鬓乱,额头上还带着红肿的包,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怨毒。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曾经的她,也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若是嫁个好人家,或许能安稳过一辈子,可现在,她却成了一个毒杀亲夫、人人唾骂的女人,还要面临武松的报复。
她回想起与武大郎的婚姻,那是一场没有爱情的结合,她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她曾试图在西门庆身上寻找慰藉,却没想到会卷入如此深的阴谋之中。她知道,一旦武松发现真相,她的下场将不堪设想。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她害怕死亡,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害怕面对那些鄙夷和指责的目光。
潘金莲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梳妆台上的首饰,那些曾经让她感到骄傲的珠宝,现在却显得如此沉重。她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但耳边似乎仍然回荡着武大郎的哀嚎声,那声音如同幽灵一般缠绕着她,让她无法摆脱。她知道,无论她如何逃避,那些罪恶和恐惧都将永远伴随着她,直到她生命的终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她猛地抓起梳妆台上那把锋利的金剪刀,死死攥在手里,剪刀的尖端抵着掌心,疼得她一哆嗦,却让她稍微清醒了些。仿佛这样的疼痛,能让她汲取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武松……武松……”她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像毒蛇的诅咒,“你不让我活……你也别想好过!你以为你是巡捕都监,就能查案报仇吗?你以为西门庆会保护你吗?逼急了我……我就把所有事都说出去!我就说,是西门庆主使我毒杀武大郎的!是他给的砒霜,是他买通的仵作!我要让你们两个,都给我陪葬!”
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绝望的光芒,一个模糊却极其恶毒的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中悄然成形——若是武松真的查到了她头上,她就鱼死网破,把西门庆也拉下水!反正她已经活不成了,也不能让西门庆好过!
她紧紧攥着金剪刀,指节都泛了白,镜中的自己,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与此同时,在那冷清的东小院里,绣春正小心翼翼地给李瓶儿禀报前院的消息。她刚从一个相熟的小厮那里听说了宴席上的事,连西门庆砸东西、潘金莲哭喊、还有西门庆召集来保和应伯爵去书房密谋的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娘,武都头真的要重查武大郎的旧案!”绣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紧张,“前院都乱了!爷发了好大的火,砸了好多东西;五娘也哭了,还跟爷吵了起来;后来爷还把来保和应二爷叫去了书房,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听小厮说,好像是要对付武都头呢!”
李瓶儿坐在床沿,怀里抱着安哥儿。安哥儿已经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李瓶儿听着绣春的话,手指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后背,枯寂的眸子里,那点微弱的星火,似乎又被风吹得晃动了一下。
“武都头……要重查旧案……”她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枕下那张冰凉的符纸——这是之前孟玉楼送来的,里面夹着诡异的符咒,她一直没敢扔,现在想来,孟玉楼说不定早就知道潘金莲的阴谋,只是不敢说。
若是武松真的能查清楚武大郎的死因,若是西门庆和潘金莲真的能受到惩罚,那她和安哥儿,是不是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了?是不是就不用再担心潘金莲的毒计,不用再害怕那些流言蜚语了?
可她又有些担心。西门庆那么狠毒,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他说不定会对武松下毒手;潘金莲也疯了,说不定会做出更可怕的事;而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弃妇,会不会被卷入这场风暴,成为他们争斗的牺牲品?
“娘,您怎么了?”绣春见李瓶儿半天不说话,只是盯着安哥儿发呆,忍不住问道,“您是不是在担心……咱们会被牵连?”
李瓶儿回过神,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没事。只是觉得……这清河县的天,怕是要变了。”
她抬头望向窗外,夜色浓重,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西门府的天空,已经被浓重的乌云笼罩,一场夹杂着旧怨、阴谋与血腥的风暴,正在疯狂酝酿。
西门庆的狠毒计策,能不能阻挠武松查案?潘金莲在极度恐惧下,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举动?而李瓶儿,又会不会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局,被卷入更深的漩涡?
没有人知道答案。但所有人都清楚,平静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本集完)
第104集 《蛛丝马迹》 的简单内容提示:
武松避开西门庆眼线,低调开始调查,可能走访旧宅邻居、当年街坊,或秘密询问县衙旧吏,寻找卷宗漏洞。在调查中,武松可能发现某些被忽略的细节。面对来保的威胁和银钱,王婆表面应承,内心却极度恐慌,可能在应对武松或其手下探问时,因压力过大而露出破绽。西门庆一边实施破坏计划,一边加紧对武松及其接触对象的监视,双方暗战升级。武松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王婆会否成为突破口?西门庆的阻挠会起到多大效果?这场暗中较量,谁先抓住对方的致命弱点?(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