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虽然是义兄弟,但情分还是厚重的,否则顾老爷也不会这几年,一直心心念念这个义兄。
于是,陈清也没有掺和进这对老哥俩之间的重逢,只是在外头守着,约莫盏茶时间之后,顾老爷才从大牢里走了出来,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向陈清,叹了口气:“走罢子正。”
陈清“嗯”了一声,重新锁上牢门,看了一眼牢房里的赵侍郎,然后走了几步,把钥匙扔给了狱卒,陪着顾老爷一起,离开了镇抚司大牢。
走出大牢之后,陈清把顾老爷带到了自己的公房里歇息,等顾老爷情绪平复下来之后,他才开口问道:“顾叔,赵大人怎么说?”
顾老爷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赵兄说,让你明天带纸笔进大牢里去,他给陛下写一份请罪的文书,请求陛下,让他那一双儿女,往后能够重获自由。”
陈清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这天牢里的钦犯,想要把文书送到陛下那里,恐怕不容易。”
“我到现在,也就匆匆见了陛下一面,不是说见到陛下,就能见到陛下的。”
“再说了,即便我能递上去,陛下也会怀疑我做这件事的动机。”
“顾叔,在我看来,这件事还是要理清楚根本,赵大人当年,到底是为什么得罪,为什么被关在诏狱里三年,不管是外廷臣子,还是陛下,似乎都不怎么愿意过问…”
顾老爷听了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才苦笑道:“这个问题,赵兄也没有跟我详细说,他只说三年前陛下亲政之初,他因进言,得罪了陛下。”
顾老爷看向陈清,低声道:“同时还得罪了杨相公。”
陈清挠了挠头,有些糊涂了。
他还真想不出来,三年多前皇帝亲政的时候,赵侍郎干什么事情,能一股脑把皇帝还有杨元甫,给一道得罪了。
不过换个思路的话。
如果那位赵侍郎真的得罪杨元甫得罪狠了,那皇帝把他关在诏狱里,一关就是三年多时间,甚至还特意交代镇抚司,不能让他死在诏狱里,那说不定…
皇帝有可能是在保护这位赵侍郎?
想到这里,陈清皱了皱眉头,又觉得可能是皇帝性格太软,不好意思直接把赵侍郎给杀了,又不甘心把他给放了。
因此一关就是三年多。
两种可能,都是有的。
想到这里,他看向顾老爷,叹了口气:“顾叔,这个事变得有些复杂了,现在赵大人应该已经相信我了,我进镇抚司大牢,要方便得多,哪天我详细问一问他。”
“你就不要过问了。”
顾老爷默默点头,开口说道:“也只好托付给子正了。”
顾老爷又跟陈清说了几句关于赵侍郎的情况,等他要离开的时候,才想起来一件事情,开口说道:“算算从兖州到这里的时间,你父亲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顾老爷看向陈清,叹了口气:“子正现在在镇抚司,可以探听探听你父亲的消息,等有了消息之后,我想去见一见他,把你跟盼儿的婚事定下来。”
“你们成婚之后,子正若是要在京城常住,就让盼儿还有小月,在京城陪着你,我就回德清老家去,照看安仁堂糊了。”
陈清闻言,皱了皱眉头,他摇头说道:“顾叔,我成婚的事情,未必就要经过我父亲,您也不必去登门找他。”
“这个事情,我会妥善解决的。”
顾老爷皱眉道:“父子反目,毕竟不妥。”
陈清笑着说道:“我又不做外廷的官,都察院也管不到我的头上,反不反目,也不甚要紧。”
仪鸾司,完全是独立于朝廷之外的,自成一套体系,而仪鸾司内部,一旦出现什么纪律问题,也跟外廷的三法司全无干系。
是由仪鸾司的南镇抚司负责。
“不过这段时间,我会让人打听打听,看他们一家,到京城了没有。”
顾老爷点头,正要说话,公房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子正兄!”
陈清听出来了是言琮的声音,他来到门口打开房门,门外一脸焦急的言琮,已经迫不及待的低声说道:“子正兄,穆姑娘那里,遇到教匪残部了!”
陈清挑了挑眉,开口道:“什么时候?什么情况?”
“今天清晨。”
言琮低声道:“昨夜,穆姑娘一行人,在京郊的白莲教集会传教,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到住处歇息,天刚亮,就被一群白莲教徒找上了门,他们说话很冲,要把穆姑娘,撵出京城。”
“何甲传信回来说,那帮人一口一个杨教主,应该的确是白莲教中人。”
陈清皱眉,问道:“现在哪里?”
“在京郊,穆姑娘他们暂时安全。”
“好。”
陈清眯了眯眼睛,轻声道:“让穆姑娘先跟这帮教匪接触接触,如果接触不了,那就让何甲组织组织,跟他们干一架。”
“另外,组织人手,咱们出城,我亲自去盯着。”
言琮应了一声,头也没有回:“属下立刻去安排!”
等他离开之后,陈清才回头看向顾老爷,笑着说道:“走罢顾叔,我先送你回家。”
“往后,我可能要忙上几天,你替我跟盼儿说一声。”
顾老爷默默点头,脸上带了点担忧。
“子正你多加小心。”
…………
傍晚,杨相公府上。
从内阁下值回来的杨相公,刚进书房没有多久,就有人小心翼翼进了书房,对着杨相公躬身行礼,开口说道:“恩相,您猜得没有错,的确是镇抚司的人在调查几位公子,不过只是镇抚司很少一部分人手,不是大规模的调查。”
“我花了相当大的精力,才查到了个大概,应该是北镇抚司新任百户陈清,在派人暗中调查恩相家里的几位公子。”
杨相公闻言,低头慢悠悠的饮了口茶水。
“那就不奇怪了。”
杨相公淡淡的说道:“这小子,真是奸滑,上回让他逞口舌之利…”
说到这里,杨相公皱了皱眉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低头默默盘算了片刻,开口说道:“今天谢相公不在内阁当职,你去让人,递一份文书过去,就说我请来家里吃酒。”
这人连忙低头,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而杨相公要写的文书,很快就有专门的人拟好,送出了相府。
等天色全黑下来的时候,谢相公已经应约前来,杨元甫也很给面子,亲自到前院迎接这位同僚。
两位宰相,很快落座,两个人举起酒杯,各自一饮而尽之后,谢相公看着杨相公,开口笑道:“元甫公今日怎么得空请我吃酒了?”
“今日不当值,自然有空。”
杨相公与谢相公一起,说了一些朝廷里的公事,说了好一会儿之后,二人再一次碰杯,他看着谢相公,开口问道:“季恒那个叫做陈焕的门人,见过了没有?”
“没有。”
谢相公依旧摇头,开口道:“上回元甫公说,让我在吏部召见他之前见他一面,如今距离吏部召见他们,应该还有二十天时间。”
“因此,就没有急着见他,想着先晾他一段时间。”
谢相公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听说,陈焕这段时间,在京城里走动的很是频繁,上下奔忙,积极得很。”
杨相公伸手,给谢相公添了杯酒,然后淡淡的说道:“他那个儿子陈清,已经在秘密调查朝中官员了。”
说到这里,杨相公顿了顿,继续说道:“首当其冲的,恐怕就是我们内阁这几个人。”
谢相公有些吃惊,问道:“王相也在其列?”
杨元甫哑然道:“王相应该不在其中。”
说着,他看向谢相公,开口笑道:“季恒这几天,可以见一见陈焕,跟他说,他这个儿子可厉害得很。”
“要跟咱们这些人打擂台哩。”(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