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驸马之死

    不想?

    怎么可能不想?

    她每日吃斋念佛也压不住的怨恨,让她整日辗转反侧。

    日盼夜盼,就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得知真相,帮驸马报仇。

    如此,她今后才有脸面去九泉之下见一见沈言。

    她晃悠着往后退了一步,扶住了那冷冰冰的墓碑,这才没摔倒。

    三十年了。

    这三十年来,她一直都把柳家,把柳昌文,当成了一辈子的仇人。

    她以为,是柳昌文害死了她那个光风霁月的夫君。

    可,她没有证据。

    可是今天,柳家的这个小姑娘,居然告诉她……这她可以帮她找出真相。

    她死死地盯着林稚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孽。

    她想从这张过分年轻美丽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

    但是她没做到。

    林稚鱼的眼神,清澈得像一汪寒潭,里面映出的,只有她自己苍白而扭曲的面容。

    那是一种坦然。

    一种……胸有成竹的坦然。

    安庆大长公主突然就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光了。

    她靠着墓碑,缓缓地滑坐下去。

    那身雍容华贵的宫装,就这么沾染了地上的尘土与落叶。

    她也顾不上了。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

    “你……”

    “你有什么证据吗?”

    林稚鱼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女子现在,还没有证据。”

    安庆大长公主眼睛里刚刚冒出来的那一点点希望,瞬间又黯淡了下去,化为更深的嘲讽与绝望。

    “没有证据,你跑来找我说这些?”

    “你这是在拿我寻开心吗?”

    “殿下,”林稚鱼的声音依旧平稳,“小女子说的是‘现在’没有。”

    “但这可不代表,以后永远都找不到。”

    “小女子背后的主子,一定会帮你找出真凶。”

    若是林稚鱼没有告诉她蜂窝煤的事,她还可以当她是信口开河。

    可是她背后之人,能弄出这样惠及千万百姓的东西,还免费赠送给百姓,她背后,必然不简单。

    也许,真的能靠她找出真相来?

    安庆大长公主沉默了。

    墓园里,就只剩下风刮过松柏发出的那种呜咽声。

    她太想知道了。

    这个念头,像一株毒草,在她心底疯长了三十年。

    午夜梦回,她总会看见夫君那张带笑的脸,问她,为何不为他报仇。

    她恨柳昌文,恨到食其肉,寝其皮。

    若是能有证据证明是他害死了沈言,她就算拼了老命,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若不是他......

    她把头抬起来,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林稚鱼来。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形单薄清瘦

    可她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雪地里顽强生长的小松。

    她的眼神里,没有同龄人的天真烂漫,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与算计。

    安庆大长公主忽然明白了。

    这笔交易,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林稚鱼给的,既不是天大的富贵,也不是能流芳千古的好名声。

    她给的,是能把自己从这三十年苦海里拽出来的唯一一线生机。

    过了许久。

    安庆大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她扶着墓碑重新站直了身子。

    她掸了掸衣裙上的尘土,恢复了那份属于皇室公主的,不可侵犯的威严。

    只是眼底的死寂,已经被一种重新燃起的,灼人的光亮所取代。

    “好。”

    “我答应你。”

    林稚鱼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这才松了下来。

    她心里明白,自己这一把赌对了。

    “开业那天,我会到的。”安庆大长公主瞧着她,又补了一句。

    林稚鱼刚要道谢。

    却听她继续说了下去。

    “不止本宫一一个人。”

    “本宫还会把镇国公府、太傅家的老夫人、还有忠勇伯府的太夫人,都请来给你撑场子。”

    林稚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喜。

    这几位老封君,在京城那可都是跺跺脚,地都得颤三颤的主儿!

    她们的夫君与子侄,几乎遍布大邺朝堂的各个要害部门。

    她们若肯出面,玲珑阁的开张,何止是锦上添花?

    她压下心头的狂喜,郑重地对安庆大长公主行了一个大礼。

    “小女子,多谢大长公主的支持!”

    安庆大长公主伸手虚扶了一下。

    “不用谢我。”

    “咱两个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她看着林稚鱼,眼神突然就变得有点复杂起来。

    “你这小丫头……”

    她停了一下,好像在斟酌用词。

    “你身上的那股‘气’,不像个这个年纪该有的。”

    林稚鱼心里头微微一动,却没接话。

    就听见安庆大长公主轻轻叹了口气,竟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罢了。”

    “这世道吃人,女子想要活下去,本就不易。”

    “往后的路,自己多当心吧。”

    林稚鱼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半生孤苦的女人。

    这一刻,她们之间仿佛有了一种微妙的,跨越了年龄与身份的共鸣。

    她们都是被这世道磋磨过的人。

    林稚鱼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她又弯下腰去。

    “世事磋磨,逼人早熟。”

    “殿下,请。”

    回静云庵的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车厢里头,点着一炉好檀香。

    香味沉静,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紧张。

    安庆大长公主闭目养神,仿佛已经睡去。

    林稚鱼在一旁规规矩矩地坐着,垂着眼帘,身子一动不动。

    过了好半天,那沙哑中带着威仪的声音,才在车厢内缓缓响起。

    “玲珑阁,你们打算怎么个开法?”

    林稚鱼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恭敬地回答道:“殿下,小女子想把它弄成京城独一无二的地方,专门给那些贵族女眷服务的。售卖的不仅是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更是一种体面与风雅”

    安庆大长公主慢慢睁开眼睛。

    那双曾经死寂的眸子里,此刻有了些许审视的精光。

    “想法不错,但太虚了。”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每句话都像是经过了几十年的沉淀才说出来的。

    “丫头,你得记住,卖东西可不只是看东西好不好就行的。”

    “你得好好琢磨琢磨,你要把东西卖给谁。”

    “京城里的贵妇人,她们缺你那点胭脂水粉吗?”

    林稚鱼屏息倾听。

    “她们不缺。”安庆大长公主自问自答,声音里带着洞悉世情的冷嘲,“她们缺的,是高人一等的身份,是旁人没有的独一份。”

    “你的玲珑阁,门槛得设得高高的。”

    “高到不是光有钱就能进得去的。”

    “寻常的富商之妻,捧着金山银山来,也得让她在门外候着。”

    “你得让‘能进玲珑阁’变成一种荣耀,就像是一种身份标志一样。”

    “你卖的不是一盒胭脂,而是‘镇国公老夫人也在用’的体面。”

    “你卖的不是一件衣裳,而是‘只有我能穿,旁人买不到’的尊贵。”

    “明白吗?”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

    林稚鱼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那些模糊的想法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这些道理,谢苓以前也给她讲过,但是从安庆大长公主嘴里说出来,更添了几分岁月的沉淀与权力的真谛。

    她诚心地弯下身子,行了个礼。

    “多谢殿下的教导,稚鱼……受教了。”

    安庆大长公主看着她这么机灵的样子,眼睛里悄悄闪过一丝赞赏。

    这丫头,真是一点就通的聪明人。

    车厢内又恢复了安静。

    马车拐过一个街角的时候,颠了一下。

    安庆大长公主忽然又开口了:“你背后的那个主子……”

    “到底是谁?”(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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