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祠堂,烛火通明,森严肃穆。
历代先祖的牌位层层叠叠,在无数长明灯的映照下,沉默地俯瞰着下方。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香火和灰尘混合的气息,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祠堂正厅,黑压压站满了人。
所有在京的贾家族人,无论亲疏,凡有头脸的,皆被紧急召来。
无人知晓具体何事,但看着站在最前方、面沉如水的贾母,以及她身后几位神色凝重的族老和一脸震惊彷徨的贾政,所有人都预感到,必是塌天大事!
贾赦、贾珍、邢夫人被勒令跪在祠堂中央的蒲团上,如同三只被剥去华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蛀虫。
贾赦面色灰败,嘴唇哆嗦,试图挺直腰杆维持最后的体面,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贾珍则梗着脖子,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周围,带着不甘和鱼死网破的疯狂。
邢夫人早已瘫软如泥,涕泪横流,只会不住地磕头,嘴里含糊地念着“老太太饶命”。
林晞站在众人之前,手持凤头拐杖,身形挺拔如松。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族人,最后定格在跪着的三人身上,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
作为现代灵魂,她深知这些罪行的严重性远超家族内部矛盾。
作为贾母,她必须快刀斩乱麻,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家族的生存机会。
“今日召集列祖列宗与阖族亲眷于此,”贾母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祠堂每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乃因族中出了败类,行下滔天恶事,已至祸及满门、倾族在即之境!不得已,行此家法,以正门风,以保宗祀!”
她话音一落,祠堂内顿时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惊疑不定。
“带人证,呈物证!”贾母厉声道。
首先被带上来的,是贾蓉。
他穿着一身素服,脸色惨白如纸,眼神躲闪,不敢看跪在地上的贾珍。
在贾母和几位族老威严的目光逼视下,他噗通一声跪下,未语泪先流。
“蓉哥儿,”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爷沉声开口,“将你所知,从实道来!”
贾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伏在地上,声音嘶哑,带着泣音,将贾珍如何逼迫秦可卿,最终导致其悬梁自尽的丑事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他边说边哭,说到痛处,几欲昏厥。
最后,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白手帕和一支断裂的玉簪。
“这……这是可卿贴身丫鬟瑞珠、宝珠留下的……她们……她们也是知情之人,事后不久便……便相继‘病故’了……这手帕上是可卿最后的血书残迹……玉簪是那日……那日挣扎时断裂的……”
贾蓉泣不成声,将这两样沾满血泪的物证高举过头。
“逆子!畜生!你胡说八道!我打死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贾珍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兽,猛地挣扎起来,目眦尽裂,指着贾蓉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试图扑过去,却被两个健仆死死按住。
他这番癫狂失态,反倒坐实了贾蓉的指控。
祠堂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桩骇人听闻的“爬灰”丑闻惊得目瞪口呆!
乱lun逼奸,逼死儿媳!
这简直是畜生行径!
几位族老气得浑身发抖,连声怒斥“禽兽不如”!
紧接着,贾琏上前一步,面色沉痛,将查获的经济罪证一一陈列出来:
记录着贪污宫帑明细的账本副本,上面有贾珍和经手人的画押;
几份包揽词讼、颠倒黑白的契约文书;
还有那些强占民田的地契,以及最关键的新旧账目往来记录,清晰无误地显示,贾赦、邢夫人通过其陪房,深度参与了这些勾当,并从中牟取巨额利益!
“这些账目往来,银钱流向,皆指向赦老爷与邢夫人,与珍大哥乃是同谋共犯!”贾琏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若非及时发现,这些罪证一旦流于外界,被御史台获知,我贾府面临的,便是‘欺君罔上’、‘结党营私’、‘贪墨国帑’、‘纵奴行凶’数罪并罚!届时,抄家灭族,只在顷刻之间!”
物证如山,铁证链完整!
祠堂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
原本还有些人对贾母如此兴师动众有所不满,此刻全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铡刀!
贾母适时地向前一步,目光如寒冰般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贾赦三人身上,声音沉痛而决绝:
“尔等三人,身为族长、袭爵之人、当家主母,不思光耀门楣,反而德行有亏,乱lun败常,贪赃枉法,触犯国法,将阖族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前程视同儿戏!今日若不将尔等清除出门户,我贾氏一门,必遭灭顶之灾!”
她猛地提高声调,字字千钧:“今日之举,非为私怨,实为‘丢卒保车’,保全我贾氏百年基业,保全列祖列宗辛苦创下的家业,保全在场每一位族亲的身家性命!”
贾政早已听得面色惨白,浑身冷汗淋漓。
他虽迂腐,却也深知其中利害。
此刻,他看向贾赦的眼神充满了痛心与愤怒,看向贾珍的眼神则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上前一步,对着族老和贾母深深一揖:“母亲,诸位叔公,此等败类,祸及宗族,断不能留!请……请行家法!”
几位族老交换了眼色,最后由最年长的一位颤巍巍起身,宣读了族中决议:
“贾珍,废除其贾氏宗族族长之位!其罪孽深重,人神共愤,着即押入家庙后静室,严加看管,令其日日忏悔己过!待风头稍过,再行……”
老族老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再行其‘自尽谢罪’,对外只称其愧对祖先,抑郁而终!以全家族颜面,消弭祸端!”
贾珍闻言,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贾赦,邢氏!”
老族老继续宣判,“尔等勾结族亲,贪赃枉法,败坏门风,罪不可赦!即日起,剥夺贾赦族中一切事务管理之权,邢氏诰命之位亦一并革除!将二人遣送至黑山村最偏远的田庄,非死不得回京!派人严加看管,断其与外间一切联络,令其于清苦之中,自生自灭,反省罪孽!”
贾赦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不甘和恐惧,想要说什么,却被贾母冰冷的目光逼了回去。邢夫人直接晕厥过去。
“至于爵位……”老族老看向贾母。
贾母沉声道:“贾赦之爵,按律当由嫡子贾琏承袭。贾珍之爵,由其子贾蓉承袭。然,此二人年轻,且其父辈罪孽深重,袭爵之事,需谨慎行事。老身自会斟酌,上奏天听,陈明情由,力求保全。”
裁决已下,不容置疑。
健仆上前,将如同烂泥般的贾珍拖走,将昏厥的邢夫人和面如死灰的贾赦架了出去。
祠堂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手段和残酷结局所震慑。
贾母环视众人,疲惫地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是深深的倦怠,却也有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望诸位引以为戒,同心协力,共渡难关。散了吧。”
众人神色各异地缓缓散去,祠堂内,只剩下长明灯依旧跳跃,映照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仿佛无声地见证着这场家族内部的血雨腥风与艰难抉择。(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