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崖心下稍松,正欲借此稳住对方,再图后计。
她算准了这崔副掌事看似强硬,实则顾虑身份,有心利用这点周旋。
然而,那三爷见大局似乎已定,崔爷面露得色,自觉风头都被上司抢去,又想起七日前的羞辱,一股邪火混着表现欲直冲头顶。
他急于在崔爷面前彰显自己的能干与狠辣,目光凶狠地扫过那些正被驱赶过来的村民,猛地锁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与他有过口角的王家婶子和她身边的小石头。
他狞笑一声,不待崔先生进一步指令,自行越众而出,大步流星走到王家婶子面前,二话不说,抬脚就狠狠踹去!
“啊!”王家婶子惨叫一声,被踹倒在地。
“娘!”小石头哭喊着扑上去。
三爷犹不解恨,觉得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崔爷和那娘们面前,必须立个“下马威”。
他拔出腰刀,恶狠狠地指向地上的母子:“刁民!看什么看?这就是不服我黑煞门的下场!老子今天就拿你们祭刀,看谁还敢……”
他话音未落,刀已扬起,就朝着小石头劈下!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住手!”
沈青崖厉喝!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一枚银针破空而去,直射三爷持刀的手腕。
然而,还是晚了一瞬。
三爷挥刀的动作太快,沈青崖距离又远,那银针虽阻了他劈砍的趋势,刀尖却仍在惯性下划过了小石头的臂膀,顿时鲜血淋漓!孩子痛呼出声。
崔先生显然也没料到三爷会突然下杀手,眉头微皱,但随即舒展,并未出声斥责,反而觉得正好借此立威,让这些刁民彻底认清现实。
他看向沈青崖,眼神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仿佛在说:看,这就是违逆的下场。
三爷更是得意,冲着沈青崖叫嚣:“看见没?这就是跟黑煞门作对的下场!识相的,赶紧……”
“原来如此。”
沈青崖打断了他,声音透过灰纱传来,已没有了方才刻意伪装的“恭维”,只剩下一种浸透寒意的平静。
“我原以为,黑煞门好歹算是江湖一脉,总该讲些道义规矩,看来是沈某想错了。”
她微微抬头,灰纱无风自动,目光似能穿透帷帽,直刺崔先生。
“纵容手下,屠戮毫无反抗之力的寻常百姓,崔副掌事,这就是你黑煞门刑堂的‘公道’?这就是你口中需要维护的‘颜面’?”
她的语气陡然转厉,字字如冰珠砸落:“恃强凌弱,虐杀无辜,与禽兽何异!就凭这等行径,也配在江湖上立足?”
这话直接将黑煞门的行径贬低到了禽兽不如的地步,更是将崔先生方才的得意衬得无比可笑。
崔先生脸上彻底挂不住了,怒喝道:“放肆!妖女休得胡言乱语!我黑煞门行事,何须向你解释!拿下了!”
沈青崖轻咳两声道:“且慢。”
她必须拖延,必须确保村民安全。
崔先生狞笑:“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怕?”沈青崖微微摇头,“崔副掌事误会了。沈某只是觉得,为一群无关的渔户,搭上崔副掌事的前程乃至性命,实在不值。”
“危言耸听!”崔先生嗤之以鼻,但脚步却微微一顿。
沈青崖不紧不慢,目光似能穿透帷帽,落在崔先生身上:“崔副掌事,你右肩旧伤深入筋膜,每逢阴雨便隐隐作痛,可对?”
崔先生脸色微变。
“你手中这对判官笔,右手比左手重三钱七分,以此强行弥补右肩发力不足,可惜此法饮鸩止渴,反而加重旧伤负担。”
崔先生握笔的手猛地收紧。重量差是他最大秘密!
沈青崖继续道:“这还不算。你呼吸看似绵长,实则吐纳将尽时喉有微嘶,吸气至七分便难以圆满。这是带脉气息郁结,修炼刚猛功法时贪功冒进所致。每逢情绪激动,脐下三寸关元穴便如针刺,伴有腰骶酸软,对否?”
崔先生额头渗出冷汗,脸色由青转白。这些症状,尤其是阴雨天的隐痛和腰骶酸软,分毫不差!
“你……你究竟是谁?”
“一个能救你的人。”沈青崖语气笃定,“你功法隐患已深,再这般动怒妄动肝火,不出半年,必遭反噬,轻则武功尽废,重则经脉寸断。”
她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诱惑:“放村民离开,我告诉你解决之法。否则,就算你今天踏平白沙村,回去后功力大退,你在黑煞门的地位……还能保住吗?三爷他,怕是早就等着你出纰漏吧?”
崔先生猛地看向三爷,果然见他眼神闪烁。
黑煞门内斗残酷,他若露出破绽……
沈青崖趁热打铁:“区区几条鱼的钱,与你崔副掌事的武功前程相比,孰轻孰重?村民走了,钱我照样给,解法我也给你。两全其美,何必闹到不可收拾?”
崔先生内心剧烈挣扎。这女人眼力毒辣,所言非虚。他的伤确实是他最大心病……
“好!”崔先生咬牙,死马当活马医,治了这么多年都没治好,“我就信你一次!放人!”
喽啰们让开一条路,村民们惊疑不定,在沈青崖眼神示意下,互相搀扶着迅速退向村内。
见村民走远,沈青崖才缓缓道:“取纸笔来。”
纸笔奉上,她挥毫写下一张药方,吹干墨迹,递过去:“按此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每三日一服,连服一月。服药期间,忌动怒,忌房事,忌食辛辣。一月后,再来找我行针疏导郁结之气。”
崔先生仔细看着药方,他虽然不通医理,但上面几味主药确实有温经通络之效,不像胡乱编造。他心下信了七八分,小心折好收起。
“现在,该谈谈钱了。”沈青崖语气轻松了些。
就在这时,那三爷一直冷眼旁观,他根本不信沈青崖会真心给解法,更怕崔先生真被治好,自己再无出头之日。
他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把抢过药方,三两下撕得粉碎。
“崔爷!别信这妖女!她是在拖延时间!这药方定是毒药!”
三爷嘶声喊道:“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就能编出药方?分明是早有预谋!等村民跑远了,她还会管你死活?”
碎纸如雪片飘落。
崔先生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他觉得自己被耍了!这女人根本就是在戏弄他!
“贱人!敢耍我!”崔先生彻底失去理智,双笔一错,狂扑而上,“给我杀!一个不留!”
沈青崖暗叹一声,果然,与虎谋皮,终难善了。
她袖中银针疾射,放倒两名冲来的喽啰,身形急退。
“林啸!守住院门!家别给拆了!”
林啸早已气得双眼通红,闻言横棍而立,死死挡住小院入口。
崔先生攻势已到,笔尖寒光直取沈青崖咽喉。
沈青崖不闪不避,直到笔尖临体,使出她这十年为了省力气,自创的步法,掠波无迹。她猛地侧身,左手衣袖看似随意地一拂……
“啪!”
衣袖精准拂在崔先生右手笔杆旧伤发力节点上。
崔先生只觉右臂一酸,那必杀一笔竟歪了半寸,擦着沈青崖脖颈掠过,只削断几根飘起的发丝。
“怎么可能?!”
崔先生惊骇万分,这女人不仅看破他的伤,连他发力习惯都了如指掌!
沈青崖借力飘退,气息微乱。
刚才那一下看似轻松,实则耗神费力,牵动体内寒意。
就在这时,林啸谨记娘亲嘱咐,先动口骂,刚刚找不到机会,现在终于给他逮到机会了,于是扯开嗓子怒骂:
“听见没有!我娘说你就是个纸老虎!自己练功练成半身不遂,还跑出来丢人现眼!药方都给你了还撕!活该你武功尽废!你们黑煞门是不是穷疯了?抢不到钱就杀人?我看你们堂主就是故意派你这个残废来送死,好给你三爷腾位置吧!呸!什么铁笔判官,就是个没脑子的棒槌!”
这一连串话骂得崔先生脸色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黑。他纵横江湖多年,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尤其还是被一个半大小子当众指着鼻子骂!
“小杂种!我宰了你!”崔先生彻底疯狂,不顾旧伤,强行催谷内力,双笔舞得如同狂风暴雨,再次扑向沈青崖。
沈青崖帷帽下的眉头紧锁。
村民已安全,她再无后顾之忧。
但这崔狗陷入疯狂,不计后果地猛攻,反而比之前更难对付。(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