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忙音。
陈不凡把话筒放回原位,动作很轻。
办公室的门外,走廊里是死一样的寂静,那些曾经敢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现在都成了缩头的乌龟。
陈不凡能感觉到,一双双眼睛正从门缝里,从窗户的角落里窥视着他,那些目光里混杂着恐惧敬畏,还有一丝丝的……谄媚。
陈不凡站起身,后背的伤口撕扯着,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这点痛比起前世家破人亡的锥心之痛,算得了什么。
他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
下午一点五十分,距离全厂职工大会还有十分钟。
陈不凡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走向大礼堂。
短短几百米的路,他却走得像是在巡视自己的王国。
他的脚步不快,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所经过之处,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工人们瞬间噤声。
人群像被劈开的海水,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陈不凡的目光从那些穿着蓝色工装的,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上扫过。
他看到了麻木,看到了顺从,也看到了一些人眼底深处,那压抑不住的重新燃起的火苗。
这还不够!他要的,是让这星星之火彻底燎原。
……
大礼堂里人声鼎沸。
几千名工人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烟草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主席台上,一条红色的横幅被拉了起来,上面用白色的油漆写着八个大字。
“肃清贪腐,重整生产”。
每一个字都带着杀气。
主席台下,前三排的座位空着,那里本该是厂领导和各科室中层干部的位置。
现在,他们要么在纪委喝茶,要么就像鹌鹑一样缩在人群的角落里不敢露头。
王厂长已经坐在了主席台的正中央,他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手心有点冒汗。
这么大的场面,他也是许久没见了。
“他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几千道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大礼堂的入口。
陈不凡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他逆着光,身形被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
他一步一步走上了主席台,没有走向正中央厂长的位置,而是在旁边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他坐下的那一刻,台下人群的最前排,一个穿着崭新工装,眼神坚毅的汉子突然站了起来。
是王涛。
那个被陈不凡从管道班里捞出来,刚刚提拔为一车间副主任的男人。
他朝着主席台上的陈不凡,深深地,九十度鞠了一躬。
没有言语,但这一躬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紧接着,第二个人站了起来,是新任实验室主任孙丽,她是个漂亮的女人,此刻脸上却满是肃穆,她也朝着陈不凡深深鞠躬。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新提拔的那些技术骨干,那些曾经被打压被排挤,被埋没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站了起来。
他们用这种最古老最质朴的方式,向那个给予他们新生的人表达着自己的忠诚与拥护。
人群中开始出现骚动,那些普通的工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里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角落里,几个被撤了职的老油条,脸色变得比死人还难看。
他们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肃静!”
王厂长拿起话筒,敲了敲。他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说几句场面话。
“凭什么!”
一声嘶哑的充满了怨毒的吼声,突然从人群中炸响。
一个头发凌乱,满脸通红的中年男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他指着主席台上的陈不凡,眼睛里全是血丝。
“凭什么开除我!?”
是原一车间主任,李铁柱。他今天刚被人事科的人从办公室里赶了出来,像一条丧家之犬。
“我在红星厂干了二十年!我为厂子流过血,出过汗!你陈不凡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就凭你一句话,就断了我的活路!?”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疯狗,朝着主席台冲了过来。
“拦住他!”
赵铁柱吼了一声,几个保卫科的干事立刻冲了上去,死死地把李铁柱按在了地上。
李铁柱还在挣扎,还在咒骂。
“陈不凡!你这是搞独裁,你这是打击报复!我不服!”
整个礼堂的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不凡的身上,这是新王登基后遇到的第一次公然挑战。
王厂长脸色铁青,正要发作。
陈不凡却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
陈不凡站了起来,他走到主席台的边缘,拿起话筒,他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锥子钉在了地上那条疯狗的身上。
“李铁柱。”
陈不凡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礼堂,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你说你为厂子流过血,出过汗?”
“那我问你,三年前车间锅炉爆炸,死了一个年轻的学徒工,他父母到现在连抚恤金都没拿全,那笔钱去哪了?”
李铁柱的身体猛地一僵,咒骂声戛然而止。
“我再问你,去年厂里给车间换劳保用品,你把一半的好帆布手套拿出去倒卖,换成了最劣质的线手套发给工人,导致三个工人的手被烧碱严重灼伤,这笔账你认不认?”
李铁柱的脸瞬间就白了,像是被人抽干了血。
“还有……”
陈不凡的声音陡然提高。
“你利用职权克扣工人的奖金,收受下属的贿赂,提拔那些只会拍马屁的废物,打压真正有技术的师傅!”
“你这种人也配叫为厂子流血流汗?你流的是工人的血!你吃的是工人的肉!”
“开除你都是轻的!”
陈不凡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铁柱的心口,也砸在全场每一个工人的心上。
那些曾经被李铁柱欺压过的工人拳头都攥紧了,眼睛都红了。
“把他给我扔出去。”
陈不凡对着赵铁柱挥了挥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扔一件垃圾。
“是!”
保卫科的人拖着瘫软如泥的李铁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出了大礼堂。
礼堂里死一般的寂静,陈不凡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震撼的脸。
“我知道,你们当中还有很多人在观望,在怀疑。”
“怀疑我陈不凡是不是跟他们一样,只是换了种方式捞好处。”
“今天,我就当着全厂几千名职工的面把话说明白。”
他指了指身后的横幅。
“这八个字就是我陈不凡的规矩!”
“谁敢贪厂里的一针一线,谁敢欺压咱们工人兄弟一分一毫,李铁柱就是他的下场!”
“从今天起,红星厂只认一个道理,能者上,庸者下!谁有本事,谁能为厂子创造价值,谁就能得到提拔,拿到奖金!”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台下的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一双双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
陈不凡对着旁边的赵铁柱点了点头,赵铁柱会意,他转身从后台拎出来一个旧布包,走到了主席台前,拉开拉链。
“哗啦——”
一声脆响,那三千块钱像一道红色的瀑布被倒在了铺着红布的主席台上,一沓沓崭新的大团结堆成了一座小山。
整个礼堂的工人都看傻了,他们的呼吸都停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起!
“这三千块,是第一笔奖金。”
陈不凡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天,就要发给第一个敢于站出来,检举揭发的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这个人,我不说她的名字。我只说她的事,她的丈夫是咱们厂的老工人,五年前在一次生产事故中去世了。”
“按照规定厂里应该一次性补偿八百块钱,但这笔钱被当时的主管领导层层克扣,最后到她手里的,只有五十块。”
陈不凡的声音很沉。
台下,人群中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声。
“她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靠给人家缝缝补补过日子。”
“昨天,她把她知道的关于某些人贪污倒卖厂里物资的事情,写成了一封信塞进了我的办公室。”
陈不凡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今天,我请她上来。这三千块不是我陈不凡给你的,这是厂子欠你的!”
“是你丈夫用命换来的!”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
一个身材瘦小,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头发花白的女人,在众人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她走到主席台前,看着台上那堆钱,又看了看陈不凡。
“噗通”一声,她跪下了。
“陈总工……您是……您是青天大老爷啊!”
她泣不成声。
陈不凡立刻走下台,亲手把她扶了起来。
“大嫂,你别这样。”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该跪下的是那些畜生。”
他转过身,对着赵铁柱命令道。
“把钱给大嫂装起来!”
赵铁柱上前,用那个布包,把那堆钱重新装好,郑重地交到了那个女人的手上。
女人捧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像是捧着全世界。
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却又带着一种雨过天晴的畅快。
台下。
所有工人都看着这一幕,他们的眼眶也红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希望。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紧接着,掌声像雷鸣一样响彻了整个大礼堂。
那掌声里有宣泄有感激,有敬畏,更有对未来的无限的期盼!
【叮!宿主当众肃清贪腐,树立绝对威信,获得全厂职工拥护!】
【“威望”系统开启!】
【当前威望值:1000点!】
【威望值可在系统商城兑换特殊图纸与技术!】
系统的提示音在陈不凡的脑海中响起。
陈不凡站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激动的脸,后背的伤口依旧在疼,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红星化工厂这艘沉寂已久的巨轮,终于要在他手中重新起航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