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将长平从西北买回的三十多匹骡子,在长月滩精心喂养了一个月,养得膘肥体壮。随后,她将这些骡子借给水生,安排给了那些新落户、刚成亲的士兵夫妻,帮助他们翻垦土地。
同时,小桃又安排白月湾的师傅,在士兵们新落户的沐阳江一带,寻到一处粘土小山头。他们在那里新建了一座砖窑,并带了五位烧砖师傅过去。那些暂时没轮到使用骡子翻地的士兵夫妻,就被安排去制作砖坯和开凿石头。
水生带着工程图纸,直接在沐阳江边住了下来。他除了划拨给落户士兵夫妻的土地外,又丈量出九万亩地作为官田。此外,郡里征调了五千人的徭役,计划赶在秋收之前,在沐阳江区域开凿好水渠,把江水引到耕地旁边,方便日后灌溉。到了八月底,水渠如期修好,服徭役的百姓便赶回家收粮去了。
官府向第一批落户的士兵提供了优厚的租种条件:每户可以租种一百亩官田,每年只需缴纳五成的收成作为地租,租期十年。他们另外需要在农闲时,为官府制作一个月的砖坯和开凿半个月的石头。官府则承诺为他们建造一座一进的青砖院子。这些落户的士兵都是吃苦耐劳之人,过去在老家,青砖院子只有里正和富户才住得起。而且有了这院子,子孙三代都不用再愁盖房的事了。因此,八百多户士兵都欣然同意租种官田。
另一边,婉宁精心养护的菊花繁殖了一大片,她精心挑选起二十来盆品相最好的。八月十三这天,正逢家里要给宣王送中秋节礼,婉宁便央求着一起去了宣王的总督府。宣王府的门房看到郡守府的大小姐来了,赶紧进去通报了。
“王爷,郡守府的人送节礼来了。”
宣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门房忙补充道:“郡守府的小姐也跟着一起来了。”
宣王对幕僚们道:“剩下的事下午再一起好好合计合计。”然后吩咐门房:“请郡守府小姐到这儿来吧。”
婉宁见到王爷,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心问道:“王爷,民女打扰您处理正事了吧?”
宣王看着眼前这豆丁大的孩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逗她:“嗯,是有点耽误了。”
婉宁脸色微微一僵,有些不知如何接话——通常大家不是都客套地说“不打扰”么?她只好硬着头皮道:“王爷的正事要紧,但身体更要紧。正事嘛,来日方长。”
宣王笑着追问:“你可知‘来日方长’是何意?”
婉宁有些窘迫,声音低了下来:“才学的新词……民女的意思是,正事也可以先放一放,歇息片刻,下午再忙。”
宣王又问:“你自己跑出来,你爹娘知道么?”
婉宁小心翼翼地回答:“民女的爹爹在沐阳江忙公务,已经十来天没回家了。知道家里要来送节礼,我求了娘,跟着丫鬟们出来一趟。她们不知道我会来登门,但我想着,也该亲自上门给王爷行礼问安才是。”言下之意是,看在我爹为您效力的份上,您别计较我的冒昧。
宣王笑了笑:“嗯,本王不怪你。你还小,不过下次出门,定要跟家里长辈说清楚。”
婉宁连忙点头,眼睛亮晶晶地道:“王爷,民女给您送花来了!”说着示意丫鬟把一盆菊花搬进来,“这是民女今年养的菊花,想着王爷这儿高雅清净,摆上这盆‘墨荷’,更添几分韵味。”
宣王笑道:“这话倒是说得挺顺溜。”
婉宁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过誉了,我在路上背熟了的。”接着又抬起头,笑眯眯地问:“王爷,您看这花……可能入您的贵眼?”她在家偷听到叔祖父和爹爹议论王爷有“飞龙之志”,差点一顺嘴说成了“龙眼”。
宣王看着面前颜色艳丽、花朵饱满的菊花,点头笑道:“这花养得确实不错,你这丫头有心了。”
婉宁趁机问道:“王爷,中秋节您也会和辽东的百姓、军中的将士们一同庆贺吧?”
看这小丫头铺垫了这么长,宣王轻笑道:“是有事想求本王?”
婉宁小脸微红,吹捧道:“在这辽东地界,要说最懂鉴赏菊花的人,那非王爷您莫属了!”
宣王故意逗她:“那也未必,你家叔祖父也是文人雅士。”
婉宁的脸更红了,终于说出目的:“王爷,您……您能不能中秋节那天歇一歇?我想办个赏菊会,就在城里搭个台子,让百姓都能免费观赏。王爷您也去看看花,与民同乐,好不好?”
王爷笑道:“行了,本王知道了,到时候去给你捧个场。”
婉宁一听,高兴得立刻蹲身行礼,仰着小脸脆生生地道:“谢王爷!王爷到时候就穿这身衣服啊,一看就威武霸气!”其实她是想,王爷只有穿了这身显眼的金丝蟒袍,百姓才知道是王爷来捧场了。她眼睛里满是期待。
宣王被她这机灵可爱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好好好,就穿这身去。对了,今天这盆菊花是什么价钱?”
婉宁大气地一挥手:“这是特意给王爷送的节礼,哪能收钱呢!”
宣王笑着对丫鬟招招手:“把王府做的月饼给郡守府小姐带上。”又顿了一下,“再给郡守府小姐装两篓子螃蟹带上。”
婉宁乐得眉开眼笑:“多谢王爷赏赐!”
目的达成,婉宁再次行礼告辞,满心欢喜地盘算着中秋节赏菊会能让她发笔财。
婉宁带着月饼和两篓螃蟹回到家。小桃板着脸教导她:“以后不可随意登王爷的门,记住了?”
婉宁乖巧应道:“知道了,娘。”心里却想着,等今年把花卖了,以后自然不用去了。
小桃吩咐春月,把螃蟹用蛋清养起来,等中秋晚上再吃。
水生娘听得好奇:这螃蟹还吃啥蛋清?吃这般好东西,人还轻易捞不着蛋清吃呢?
婉宁一看祖母的神情,就知道她和自己最初想的一样,也仰着小脑袋好奇地问:“娘,螃蟹为啥要吃这么好的蛋清呀?”
“因为我们还得养一天——螃蟹吃了蛋清不容易掉膘变瘦。我看书上这么讲的。”
水生娘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本来就是光架子,瘦了和没瘦有啥不一样?”
婉宁赶紧道:“祖母,咱到时候中秋晚上好歹尝尝。书上都说赏月、赏菊、吃螃蟹。您老想想,这都是有钱人家享受的。这下,你孙女都让你享受了:花是孙女种的,月饼螃蟹是王爷家的。这世上几人有您这福气?再说了,幸好我娘管家能服人,就冲您刚才说王爷给我们的螃蟹是光架子,这要是别人听到了会说我们一家对王爷不敬。”
水生娘一听急了:“我可没有不敬王爷的意思!”
婉宁认真道:“敬不敬的,咱们说了不算啊。祖母,您只需记住,官职比爹爹大的人,给咱们的东西,就算是烂菜叶子,您也得说好。就算真觉得不好,那也不能说出口。”
小桃悄悄递给女儿一个赞赏的眼神——同样道理,从她疼爱的孙女嘴里说出来,婆母就更容易听进去。
婉宁亲昵地挽住祖母的手臂:“不过,祖母别担心,我娘管家您放心。”
水生娘心有余悸地点点头:“那我以后可得注意点。”又悄悄问孙女:“这螃蟹……很贵吧?”
婉宁歪着头想了想道:“应该贵,王爷家的自然是好东西。后天您一定要尝尝!”(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