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崖大营后方的冲天火光,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每一个巴寨守军的身体里。疲惫和绝望瞬间被狂喜和振奋取代!
“粮草!唐崖的粮草被烧了!”
“是巴勇!是雪魄!他们成功了!”
“祖灵庇佑!白虎战神显威!”
寨墙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原本低落的士气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起来!就连受伤的寨丁也挣扎着爬起来,紧握着武器,眼中重新燃起战意。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寨墙外唐崖军的混乱和恐慌。
前方攻城的士兵也看到了后方营地的火光,听到了那隐约传来的、代表着灾难的混乱声响。军心瞬间动摇!
“怎么回事?后面怎么了?”
“好像是咱们的粮草……”
“粮草被烧了?!那我们还打什么?”
攻势如同退潮般迅速减缓、停滞。士兵们惊疑不定地回头张望,再也无心攻城。军官们的呵骂声也失去了作用,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军中蔓延。
“废物!一群废物!”土司田宗鼎在阵后气得几乎吐血,他看着那映红夜空的火光,心都在滴血!那是他筹集了许久,支撑三千大军行动的命根子啊!他挥舞着腰刀,疯狂地砍杀着身边几个惊慌失措的亲兵,“救火!快去救火!拦住那些放火的混蛋!”
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混乱已经无法遏制。
就在唐崖军心大乱、进退失据之时,巴寨那一直紧闭的、被撞击得伤痕累累却依旧坚固的寨门,突然“嘎吱”一声,从里面被猛地打开!
向拯民一马当先,手持他那支特制的狙击步枪,眼神冰冷如刀,他身边,是刚刚返回、一身烟尘却斗志昂扬的巴勇和五十名奇兵,以及——威风凛凛、仰天发出一声宣告反击开始的长啸的雪魄!
“巴寨的儿郎们!”向拯民的声音透过硝烟,清晰地传遍寨墙上下,“唐崖粮草已断,军心已乱!随我杀出去!一雪前耻!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积蓄了太久怒火和屈辱的巴寨和覃家寨联军,如同决堤的洪水,跟随着向拯民、巴勇和那只白色战神,怒吼着从寨门中汹涌而出!
这一刻,攻守易形!
养精蓄锐已久的生力军,对上饥肠辘辘、士气崩溃的疲敝之师,结果毫无悬念。
巴寨联军如同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雪魄,它那庞大的白色身影在混乱的敌群中左冲右突,所过之处,唐崖士兵无不魂飞魄散,抱头鼠窜,根本生不起丝毫抵抗的念头!在他們眼中,这根本不是老虎,这是来自祖灵之山的索命煞神!
向拯民没有冲在最前面,他利用狙击步枪的射程优势,在后方提供精准火力支援,专门点杀那些试图组织抵抗的唐崖军官和旗手,进一步加剧了敌军的混乱。
巴勇则如同出闸的猛虎,带着火器小队和精锐寨丁,专挑敌人密集的地方冲杀,突火枪近距离的轰鸣和冷兵器的劈砍,将唐崖军本就脆弱的阵型彻底撕碎。
兵败如山倒!
唐崖军彻底崩溃了,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漫山遍野地溃逃。什么赏金,什么土司的命令,在活命面前都成了狗屁!
田宗鼎在亲兵的死命保护下,仓皇地向后逃窜,连象征土司权威的帽子都跑丢了,狼狈不堪。
战斗很快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追击和清剿。
在追击中,巴勇眼尖,发现了一小队穿着明显比普通士兵精良、护着一个骑着马、将领模样的人且战且退的唐崖兵。他立刻带人围了上去。
那将领试图反抗,被巴勇一刀劈断了武器,生擒活捉!此人正是唐崖土司的副将,名叫田宗惠,算是田宗鼎的族弟。
大局已定,残存的唐崖军逃入山林,巴寨联军追出数里后,在向拯民的命令下,停止了追击,开始收拢部队,打扫战场。
战场上尸横遍野,血腥味冲天,破损的旗帜、丢弃的兵器随处可见,昭示着这场防御战的惨烈和最终胜利的来之不易。
当巴寨联军押解着俘虏,携带着缴获的兵甲物资,凯旋返回寨子时,寨门内外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哭泣声。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是失去亲人的悲痛,也是赢得尊严的宣泄。
覃玉带着妇孺们迎了出来,看着得胜归来的勇士们,看着他们身上斑驳的血迹和疲惫却兴奋的面容,看着被押解回来的唐崖副将,她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眼眶微微发红,却带着欣慰的笑容。
阿朵更是冲上前,不顾巴勇满身的血污,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带着哭音问道:“哥!你没事吧?受伤没有?”
巴勇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拍了拍胸脯:“没事!你哥我好着呢!多亏了向大哥和雪魄!”
雪魄安静地蹲在向拯民身边,它白色的皮毛上也沾染了些许尘土和血迹,但它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微微喘着气,看着欢呼的人群,眼神温和。偶尔有受伤的寨丁经过它身边,它甚至会伸出粗糙的舌头,轻轻舔舐对方还在渗血的伤口,那温顺通灵的一面,与战场上那个煞神般的白虎战神判若两虎,看得众人又是惊奇又是感动。
“这白虎……通人性啊!”一个被舔舐了伤口的老兵,感受着伤口传来的清凉和麻痒,激动得热泪盈眶。
短暂的欢庆之后,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清点损失,巴寨和覃家寨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战死二十余人,重伤三十多,轻伤无数。缴获的兵甲物资虽然不少,但远远无法弥补人命的损失。
接下来,就是审讯俘虏,尤其是那个副将田宗惠。
在议事厅里,田宗惠被捆得结结实实,跪在地上,虽然面色灰败,但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土司亲族的倨傲。
巴图亲自审问,厉声喝道:“田宗惠!你们唐崖无故犯境,杀我族人,如今兵败被擒,还有何话说!”
田宗惠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肯开口。
向拯民走上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缓缓说道:“田将军,败军之将,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我只问你,唐崖为何突然如此大动干戈,非要置我巴寨于死地?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田宗惠瞥了向拯民一眼,又看了看蹲在他旁边、虎视眈眈的雪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或许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或许是承受不住雪魄那无形的压力,他沙哑着开口:
“事到如今,告诉你们也无妨……此次出兵,固然有土司老爷……田宗鼎报复之心,但更重要的是……是郧阳巡抚大人的意思!”
“什么?郧阳巡抚?”巴图等人皆是一惊。郧阳巡抚是朝廷在鄂西一带的最高官员,统辖军政,地位尊崇。
“没错。”田宗惠惨笑一声,“巡抚大人不知从何处听闻,巴寨来了个‘奇人’,能驱使白虎,擅造奇物,恐其……恐其聚拢土司,成尾大不掉之势,祸乱地方。故而密令田宗鼎,借机‘剿灭’,务必擒杀尔等口中的‘向壮士’,并将白虎……献予巡抚!”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向拯民瞳孔微缩,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不仅仅是土司间的仇杀,背后竟然牵扯到了明朝官府!是自己和雪魄的“名声”传了出去,引起了官府的忌惮!他们这是要借唐崖这把刀,来除掉自己这个“不稳定因素”!
巴图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狗官!欺人太甚!我等安分守己,何曾想过作乱!”
覃玉秀眉紧蹙,脸上笼罩了一层深深的忧虑。土司之患未平,如今又得罪了朝廷命官,这未来的路,恐怕更加艰难了。
向拯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看向愤怒的巴图和忧虑的覃玉,沉声道:“寨主,覃姑娘,看来,我们面临的敌人,比想象中更多,也更强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无比坚定:“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坐以待毙!唐崖新败,短期内无力再犯。我们必须利用这个喘息之机,壮大自己!”
“我提议,第一,扩编练兵,建立一支真正的、脱产的常备军,不再局限于寨丁形式,要严格训练,配发精良武器,包括更多的火器!”
“第二,覃姑娘之前的建议非常好,我们应当主动出击,联络周边所有受唐崖和官府压迫的小土司、村寨,扩大我们的同盟!只有将朋友变得多多的,将敌人变得少少的,我们才能在这夹缝中生存下去,乃至……改变这该死的世道!”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心和魄力,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巴图用力一拍大腿:“好!就听向壮士的!咱们不仅要守,还要攻!要壮大!”
覃玉也抬起头,眼中的忧虑被决然取代:“向壮士所言极是。我愿负责联络周边土司之事,陈明利害,共抗强权!”
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众人,向拯民知道,巴寨和覃家寨,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并没有被击垮,反而如同淬火的精钢,变得更加坚韧。前路依旧凶险,但希望的火种,已经在这鄂西的深山里,顽强地燃烧起来。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紫色的雷暴,始于他与身边这头白色巨虎的相遇。他低头,对上雪魄那清澈而信赖的琥珀色眼眸,心中一片宁静。
无论前路如何,他与它,都将并肩而行。(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