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会报时的铜雀与倒流的香

    第四十章会报时的铜雀与倒流的香

    清明前,张奶奶在明远先生的工具箱里找到个铜雀摆件,黄铜打造的雀鸟站在枝桠上,嘴里衔着枚小小的铜铃,铃舌是颗红豆大小的玛瑙,红得像团小火苗。

    “这是他修座钟时捡的零件做的。”张奶奶用软布擦拭着铜雀,铜铃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清脆得像檐角的风铃,“他说‘铜雀报时,比座钟准,因为心里记着时辰’。”

    阿梨把铜雀放在窗台上,阳光照在黄铜上,反射出耀眼的光。铜雀的眼睛是两颗黑琉璃珠,转动时像是在打量四周,衔着的铜铃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却迟迟不再作响。

    “它怎么不报时呀?”阿梨戳了戳铜雀的翅膀,铜雀突然歪了歪头,琉璃眼珠转向张奶奶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

    张奶奶从樟木箱里翻出个小小的香炉,是明远先生当年从高雄带回来的,炉身刻着缠枝莲纹,里面还残留着些褐色的香灰。她点燃一炷槐花味的线香,插在香炉里——香刚燃起,铜雀嘴里的铜铃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叮铃铃”的声音里,铜雀的翅膀竟慢慢展开,露出腹下刻着的细小刻度,像个微型的时钟。

    更奇的是,线香的烟没有往上飘,反而顺着桌面往下沉,在铜雀脚下聚成个小小的漩涡,漩涡里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明远先生坐在灯下,手里拿着小锤,正在给铜雀安装铜铃,嘴里念叨着“阿月总爱睡过头,有了这铜雀,就能喊她起床了”。

    “是1968年的冬天。”张奶奶的眼眶有些发热,“那年我生了场小病,总睡不醒,他就做了这铜雀,说‘等你好了,就让它每天喊你看日出’。”

    铜铃响了七声,香烟的漩涡里又换了影像:明远先生背着她走过积雪的巷口,铜雀放在她的布兜里,铃响惊醒了枝头的雪,落在他的发间,他笑着说“你听,铜雀在催我们回家喝姜汤呢”。

    阿梨发现,香烟的流向很奇怪,不仅往下沉,还在倒流——燃尽的香灰不是落在炉外,而是顺着香杆往上爬,重新凝聚成香的形状,仿佛时光在倒流。她把铅笔放在香灰旁,根须立刻吸附了些灰末,在纸上画出个小小的铜雀,画刚完成,铜雀的铜铃又响了,这次是五声。

    “它在数我们想起他的次数呢。”张奶奶望着香烟里的影像,铜雀的刻度指向辰时,正是她每天起床的时间,“他总说‘爱记仇,也爱记好时辰’,原来把每个日子都刻在铜雀里了。”

    香燃尽时,铜雀的翅膀慢慢合上,琉璃眼珠也恢复了平静。张奶奶把铜雀放在床头,铜铃在夜里准时响起,响的次数刚好是她年轻时每天起床的时辰;香灰每次倒流,都会浮现出新的影像,有时是明远先生在修座钟,有时是他在槐树下埋酒坛,说“等阿月七十岁,就挖出来喝”。

    阿梨看着铜雀腹下的刻度,突然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摆件——它是明远先生用牵挂铸造的时钟,用铜铃记录着她的作息,用香烟倒流的影像,把那些被时光冲淡的日子,一点点送回她眼前。

    有天夜里,铜雀的铃声格外急促,香烟的漩涡里竟浮现出明远先生的笑脸,他对着张奶奶说“阿月,明天会下雨,记得收衣裳”。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小雨,张奶奶望着窗外的雨丝,摸着铜雀温热的翅膀,突然笑了——原来他从未走远,就在铜铃的响声里,在倒流的香烟里,在每个被他记住的时辰里,陪着她,一分一秒,从未缺席。

    铜雀的铜铃每天都会准时响起,有时是喊她起床,有时是提醒她添衣,有时只是轻轻响一声,像在说“我在呢”。张奶奶把香炉放在铜雀旁边,每天点燃一炷香,看香烟倒流,看影像里的时光,觉得那些流逝的岁月仿佛从未走远,明远先生就在香烟的漩涡里,对着她笑,像年轻时一样。(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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