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不是我们班的‘落汤鸡’吗?”张圆圆的笑声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人耳膜生疼,引得教室里的同学纷纷探出头。有人捂着嘴窃笑,有人眼神躲闪着移开视线,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走廊很快被看热闹的人堵得水泄不通,他们的目光像黏腻的蛛网,一层层缠在我身上,让我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胡佳怡踩着我的影子走过来,尖尖的鞋跟反复碾过我脚边的水渍,语气里的嘲讽像冰碴子一样砸过来:“韩悦,你是瞎了还是蠢?门上那么大一个水盆看不见?怕不是故意想给我们表演个‘湿身戏’,博大家一乐吧?”
冷水顺着发丝往下淌,浸透了单薄的校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冬季的寒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得我浑身发僵,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书包里的课本被水泡得发胀,封面的字迹晕成一团模糊的墨渍,就像我此刻混沌的视线。我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浓郁的血腥味,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砸在地上,与冰冷的水渍融为一体,分不清哪是泪,哪是水。
我张了张嘴,想质问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可喉咙像被滚烫的沙砾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压制心底翻涌的绝望——就像每次父亲醉酒后揪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我只能咬着被子忍到失去知觉;就像每次哥哥抢走我唯一的文具,妈妈只会不耐烦地说“你让着点哥哥”时那样,我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把所有委屈咽进肚子里,烂在心底。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人群中的那道身影。
是安谨和。
他站在走廊的尽头,背着干净的书包,身形挺拔如松,在拥挤的人群里格外耀眼。我们初中就在一个学校,我暗恋了他整整三年,无数次在走廊擦肩而过时偷偷加快心跳,无数次在图书馆隔着书架看他认真学习的侧脸,把他当作寒夜里唯一的星光。可此刻,他只是站在那里,和其他看热闹的人没什么两样,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没有怜悯,更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原来,连我唯一仰望的星光,也只是来见证我的狼狈。
这个念头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瞬间击碎了我最后的防线。我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的不堪、屈辱、脆弱,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是天之骄子,是众星捧月的优等生,而我,只是一个被家庭抛弃、被同学霸凌的可怜虫,我们之间隔着的,何止是两个班级的距离,更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快看她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张圆圆的声音再次响起,像鞭子一样抽在我的心上。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猛地推开面前的人,跌跌撞撞地往教室外跑。湿漉漉的校服下摆扫过地面,溅起一串冰冷的水花,身后的哄笑声、议论声像潮水一样追着我,几乎要将我淹没。我不敢回头,更不敢去看安谨鹤的表情,只是拼尽全力地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我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教室,逃离这些充满恶意的目光,逃离那个让我心动又让我绝望的身影。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家是地狱,父亲的拳头、母亲的冷漠、哥哥的欺凌无处不在;学校是牢笼,走到哪里都躲不开那些嘲讽的眼神。这个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安心地躲一会儿,没有一个人愿意对我伸出援手。
跑到楼梯口时,我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台阶上。膝盖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温热的血很快渗出来,染红了破损的裤腿。可我顾不上这些,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跑。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议论声,却再也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
清晨的雾早已散去,冬日的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可我的心里,却比寒冬还要寒冷。原来,有些冬天,从一开始就注定等不到春天。(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