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你喊破喉咙,也没人听

    北风如刀,割裂天地。

    肃亲王立于金辇之上,玄袍猎猎,手握丹瓶,眸中翻涌着近乎癫狂的光。

    他凝视着北方那座燃烧着金光的医律碑,仿佛那是刺穿他皇权命脉的一根钉子,必须拔除,必须焚毁,必须碾为齑粉!

    他缓缓倾倒瓷瓶,最后一粒“言药金身”丹滚落掌心——通体鎏金,龙纹缠绕,隐隐有低沉龙吟自丹中传出,似真龙附体,天命加身。

    “孤为天子!”他仰天长啸,声震九霄,“言出即法!令下如剑!”

    话音落,金丹入口。

    轰——!

    一道冲天金光自他体内炸开,如日坠人间,炽烈得令人无法直视。

    他的声音化作实质音浪,滚滚压向四野,所过之处,草木枯焦,石碑崩裂,连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毁碑者无罪!”他怒喝,声音裹挟雷霆,“护碑者——诛九族!”

    那一瞬,天地变色。

    百姓双膝发软,扑通扑通跪倒一片,额头死死抵地,瑟瑟发抖。

    连远处山崖上的飞鸟也惊得振翅四散,不敢停留。

    御林军士气大振,挥刀冲锋,铁蹄踏破雪原,直逼医门山门。

    可就在这万籁臣服之际,一人,未跪。

    云知夏立于风雪中央,素白大氅猎猎飞扬,身形瘦削如纸,脸色近乎透明,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像燃尽生命最后一点火星,也要烧穿这虚假的天道。

    她抬起手,指尖笔直指向高台之上那不可一世的身影,声音极轻,却如寒刃破空,斩断一切喧嚣——

    “我说——妄言者,声断根。”

    五个字,落下。

    没有金光,没有异象,甚至风雪都未停歇。

    但下一瞬,肃亲王猛然张口,欲再发号施令,喉咙却骤然一紧,仿佛被无形巨手狠狠掐住!

    “嗬……嗬嗬……”

    他瞪大双眼,面容扭曲,脖颈青筋暴起如虬龙盘绕,喉间肌肉寸寸断裂,气管撕裂,鲜血从嘴角、鼻腔、耳道喷涌而出,染红了金辇,滴落在丹瓶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想喊,喊不出。

    他想怒吼,只能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嘶鸣。

    那曾能号令天下、篡改天地感应的“言药金身”,此刻竟反噬自身,金光在他体内乱窜,烧灼五脏六腑,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针扎进神魂。

    他踉跄后退,跌坐在金辇上,眼中满是惊恐与不信。

    怎么可能?!

    她已油尽灯枯,命悬一线,为何还能言出法随?!

    为何……她的“话”,比天子诏书更重?!

    云知夏站在原地,指尖微微颤抖,唇角溢出一丝血线。

    这一句,几乎抽干了她残存的最后一丝气机。

    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但她不能倒,至少,在律入天下之前——不能倒。

    这时,风耳童缓步上前,跪坐于医律碑前。

    他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声音清澈如泉,一字一句,诵出七日来所记之律:

    “第一律:救者无罪,诬者永锢。”

    “第二律:药出必溯,源头可查。”

    “第三律:病者有知权,不得欺瞒。”

    每念一句,碑旁一株碑草便亮起一分,幽光流转,如星火点燃夜原。

    当念至“第七律:医不跪官,见王不拜”时,百里之外,一名被押赴刑场的老医正枷锁加身,忽闻空中一声清响,镣铐应声而解,狱卒手中钢刀寸寸断裂,化为铁屑飘散。

    老医怔立当场,泪流满面,颤声:“医律……显圣了……”

    断脉僧立于高台边缘,仰望天穹,观星盘碎裂,紫微星黯淡,而一颗无名星辰自北方升起,光耀万丈,贯穿气运长河。

    他喃喃开口,声如古钟:“律已入气运,不可逆。”

    与此同时,墨三十率十七残部死守医门石阶。

    御林军如潮水般涌来,箭雨遮天蔽日。

    他不再躲,不再退。

    他挺刀而立,刀尖指地,肩头插着一支断箭,血染战甲,却笑得如少年初战。

    “我说——伤医者,手必废!”

    话未落,第一支箭破空而来,却在半途“啪”地折断,如遭无形之手捏碎。

    第二箭射中他肩胛,他咬牙拔出,反手掷出,箭尖穿透敌将手腕,钉入其身后的旗杆,猎猎作响。

    四周将士惊骇后退,无人敢近。

    墨三十拄刀而立,喘息粗重,眼中却燃起从未有过的光。

    “原来……我也能说律。”他低语,像是发现了某种古老的真理,“不是她赋予我权,而是……这天地,终于开始听人说话了。”

    风雪愈烈。

    云知夏缓缓抬头,望向医律碑。

    她一步步踏上石阶,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在渗血,可背脊依旧挺直如剑。

    她登上碑顶,盘膝而坐,如一尊即将熄灭的灯。

    心脉如枯井,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她从怀中取出一页残旧纸片——《民间医典·卷一》的残页,边角焦黑,字迹模糊,却是她前世穿越时唯一带过来的东西。

    她凝视良久,指尖轻轻抚过那行残字:“医者,仁心为本……”

    然后,她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空中缓缓划下——

    一笔,如星火划破长夜。北风止,雪亦停。

    天地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的符咒,万籁俱寂,唯有一道血色残阳自云层裂隙中斜照而下,落在医律碑顶。

    云知夏盘坐于碑石之上,如一尊即将碎裂的白瓷神像,瘦削的肩胛微微耸起,指尖滴落的血珠在空中划出细长弧线,尚未落地,便化作点点微光,融进那行以心血写就的字迹——

    “医道不灭,因万人执灯。”

    七个字,悬于天穹之下,无金铁之声,无雷霆之威,却比任何诏令更沉、更重、更不可违逆。

    它们静静浮在那里,像七颗初升的星子,缓缓旋转,继而轰然炸开!

    心火尽燃。

    她体内最后一丝气机如烛火将熄,猛然向上一窜,随即化作漫天金雨,簌簌洒落。

    那不是寻常的雨,是命魂所化的光,是医者信念凝成的种。

    百里北境,无论军民、老幼、敌我,凡被金雨沾身者,耳畔皆响起一声低语,清晰如钟鸣:

    “救者无罪。”

    “药出必溯。”

    “病者有知权。”

    一句句医律,自虚空中浮现,烙入脑海,深植神识,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

    一名正在为伤兵截肢的游方郎中突然怔住,手中刀停在半空,眼眶骤然湿润:“我……我记得这律……我本就该如此治!”

    边关戍卒抱着断腿哀嚎,忽觉耳边一声轻响,剧痛竟似减轻三分,他茫然抬头:“谁在说话?可这话说得……对啊!”

    万里山河,悄然改易。

    而高台之上,肃亲王瘫坐在染血的雪地里,喉咙早已烂穿,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他想怒骂,想下令格杀,想焚尽此地所有碑草与人骨,可他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座他曾誓要摧毁的医律碑,非但未倒,反而根须蔓延,碑草疯长,草尖凝露,露珠中浮现出千万个微缩的律文,随风飘散,如种子落入冻土,落入人间。

    他忽然笑了,嘴角扯出一个狰狞又荒唐的弧度。

    原来,他错了。

    他以为权力是声音,是诏书,是万人跪拜时掀起的尘土。

    可她却告诉他——真正的律,不在金殿,不在玉玺,而在人心开口的那一瞬。

    他说不出话了。可千千万万的人,开始说了。

    “我说,伤医者,手必废!”

    “我说,药假致死者,族诛!”

    “我说,医不跪官!”

    零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起初微弱,继而汇聚成潮,最终如惊雷滚过北境长空。

    每一个说出律的人,眼中都燃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光——那是属于“人”的尊严,是不再被权势碾碎的自觉。

    墨三十拄刀立于尸堆之上,望着漫天金雨,喃喃:“她没走……她只是……变成了光。”

    断脉僧合掌低首,紫微星依旧黯淡,但那颗自北而起的无名星辰,已照亮半片天幕。

    风耳童跪坐碑前,泪流满面,却笑得像个孩子:“我听见了……所有人都听见了。”

    云知夏缓缓闭上眼。

    寒风拂过她的发梢,带走了最后一缕温热。

    她唇角微扬,似有释然,似有期待。

    视线模糊之际,她望向南方——那片瘟疫未平、药田未兴、医门未立的广袤土地。

    那里,还有无数盏灯等着被点亮。

    她无声启唇,如絮语,如遗言:

    “走吧……该点下一盏灯了。”

    话音落,人息止。

    残页从她指间滑落,随风卷起,在触及地面之前,已被金雨裹挟,化作飞灰,融入天地。

    只余那行血字,久久悬于苍穹,不灭,不熄,如日月同辉。(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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