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凑到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秦大哥说,他查到萧止焰在潜入朝廷当暗桩之前,确实跟突厥阿史德部的人有过接触。但……”
“但好像不是勾结,更像是……他家族早年与阿史德部有旧怨,他是在追查家族仇人的下落!”
“而且,他当暗桩,似乎也是因为家族被污蔑通敌,他想借机洗刷冤屈!”
什么?!
上官拨弦如遭雷击!
家族旧怨?
追查仇人?
洗刷冤屈?
这……这和师姐说的“与突厥亲王密谋”截然相反!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秦大哥还让我告诉你,”阿箬继续道,“要小心岐国公世子李瞻!秦大哥发现,李瞻私下里和那个逃跑的邱侧妃,好像有过秘密往来!”
李瞻?!
上官拨弦再次震惊!
那个多次向她示好、看似正直仁厚的世子李瞻?
他竟然和邱侧妃有勾结?
信息量太大,真假难辨!
上官拨弦只觉得头脑一片混乱。
师姐、秦啸、阿箬……每个人提供的信息都似乎有道理,却又相互矛盾。
她该相信谁?
“姐姐,你怎么了?”阿箬看着她脸色变幻不定,担心地问。
上官拨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阿箬,谢谢你,也谢谢秦大哥。这些消息很重要。你先回去,告诉秦大哥一切小心,有消息再联系。”
送走阿箬,上官拨弦坐在桌前,看着那本手抄本和一旁师姐的遗书,心乱如麻。
信任的基石已经动摇,她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每一步都可能踏错。
萧止焰的伤……李瞻的真面目……“枯木之地”的线索……还有那本指向地火精华和沉水玉的手抄本……
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加谨慎,不能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真相,需要她自己去一步步揭开。
而下一步,或许该去会一会那位侯府的“枯木叟”,以及……重新审视那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岐国公世子。
阿箬带来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上官拨弦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萧止焰可能是为家族复仇而潜伏?
李瞻反而与邱侧妃有染?
这与她之前所知截然相反,真假莫辨,让她瞬间陷入了更深的迷雾。
她强迫自己冷静,将目前所有信息在脑中梳理:
师姐遗书(前卷)指控萧止焰与突厥亲王密谋,警告其不可信,建议可求助李瞻。
师姐遗书(后卷金色字迹)进一步坐实萧止焰与突厥阿史德部亲王接触,强调其危险性。
秦啸(通过阿箬)声称萧止焰接触突厥是为查家族旧怨、洗刷冤屈;反而警告李瞻与邱侧妃有勾结。
萧止焰自身行为多次舍命相救,包括刚刚仓库中的重伤;但其情报来源、某些“巧合”确实存在疑点。
李瞻行为多次示好、提供庇护,但其立场、与侯府关系微妙,且世子身份本身就可能涉及复杂利益。
双方指控都看似有理有据,却又完全对立。
谁在说谎?
或者……两人都未完全说实话,各有图谋?
上官拨弦感到一阵疲惫和寒意。
这侯门之深,朝堂之暗,远超她想象。
她不再是简单的为师姐复仇,而是卷入了更庞大的漩涡之中。
“不能慌……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她喃喃自语。
当前最直接的线索,是那本手抄本提到的“枯木之地”和侯府可能的“枯木叟”。
这似乎是一个相对独立的调查方向,或许能绕过目前的人际迷局。
她决定双管齐下:明面上,继续协助萧止焰调查“玄蛇”余孽和地图碎片,暗中观察其言行;暗地里,独自调查“枯木叟”和李瞻。
打定主意后,她将手抄本谨慎藏好,调整好情绪,开门走了出去。
她需要去看看萧止焰的伤势,这也是一个试探的机会。
萧止焰的房间外有衙役看守,见她过来,恭敬行礼后放行。
房间内药味浓郁,萧止焰半靠在床榻上,右臂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尚可。
风隼正在一旁低声汇报着仓库现场的清理情况。
见上官拨弦进来,萧止焰示意风隼暂停,目光看向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阿弦姑娘,还没休息?”
“来看看大人的伤势。”上官拨弦语气平和,走到床边,自然地伸手搭上他的左腕脉搏,做出诊脉的姿态。
“失血过多,脉象浮虚,需好好静养,切忌再动武。”
她说的也是实情。
萧止焰任由她搭脉,感受着她指尖微凉的触感,淡淡道:“皮外伤而已,无碍。倒是那本手抄本,阿弦姑娘可有什么发现?”
他看似随意地问起。
上官拨弦心中警惕,面上不露声色:“粗略看了,多是些矿物冶炼的晦涩笔记,提到了‘地火精华’、‘沉水玉’和‘枯木之地’,暂时看不出太多头绪。还需仔细研究。”
她避重就轻,未提自己的猜测。
萧止焰点了点头,似乎并未起疑:“‘玄蛇’搜罗这些奇物,所图必然极大。我已加派人手,在全城搜寻与‘枯木’相关的地点和人。一有消息,会立刻告知姑娘。”
“有劳大人。”上官拨弦收回手,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大人可知永宁侯府中,是否有一位被称为‘枯木叟’的老花匠?”
萧止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枯木叟?似乎听影守提起过,是住在侯府后园偏僻处的一个古怪老人,与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为伴。姑娘怀疑他?”
“只是觉得这称呼与‘枯木之地’或有巧合,想去问问看。”上官拨弦解释道。
“侯府如今已被查封,人员皆在管控中。姑娘若想去问话,我让风隼陪同。”萧止焰主动提出。
上官拨弦本想独自前往,但若拒绝反而显得可疑,便点头应下:“也好,有风隼大人相伴,更稳妥些。”
又闲聊了几句伤情和后续搜查安排,上官拨弦便告辞离开。
走出房间,她心中疑窦未消。
萧止焰的反应太过平静自然,似乎对“枯木叟”并不在意,这反而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回到自己房间不久,风隼便来敲门,表示已安排好,随时可以前往侯府。
上官拨弦收拾了一下,带上必要的物品,与风隼一同出发。
再次踏入被查封的永宁侯府,气氛比之前更加肃杀。
官兵巡逻严密,昔日仆役皆被集中看管,面露惶恐。
永宁侯病情加深了,被囚禁在房间,重兵看守。
在上官拨弦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后园那处最为偏僻的角落。
果然,一座低矮破旧的木屋依偎在一棵巨大却早已枯死、枝桠虬结如鬼爪的老槐树下,显得格外荒凉。
这就是“枯木叟”的住处。
屋门虚掩着,风隼上前敲了敲,里面并无回应。
他谨慎地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泥土、草药和腐朽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凳,以及堆满墙角的各类干枯草药和树根。
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杂乱的老者背对着门口,正坐在桌前,对着一个破旧的瓦罐捣鼓着什么,对有人进来恍若未闻。
“老人家?”上官拨弦轻声唤道。
老者动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眼神浑浊,但仔细看去,那浑浊深处似乎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精明。
他打量了一下上官拨弦和风隼,沙哑地开口:“官爷……找小老儿何事?府里的事,小老儿什么都不知道……”
他语气带着畏惧和疏离。
上官拨弦示意风隼稍安勿躁,自己走上前,语气温和:“老人家莫怕,我们不是来问罪的。只是想向您打听些事情。”
她目光扫过桌上瓦罐里捣碎的草药,是一些治疗风湿骨痛的寻常药材。
“小老儿一个种花的,能知道啥……”枯木叟低下头,继续捣药,不再看他们。
上官拨弦不急不躁,在屋内慢慢踱步,观察着。
她的目光落在墙角一堆奇形怪状的树根上,其中一块暗红色的、形似麒麟的树根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种树根名为“血麒麟”,并非中原产物,多生于岭南瘴疠之地,有剧毒,但也是一些奇特蛊毒或秘药的引子。
一个侯府的花匠,怎么会有这个?
她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老人家在这府里待了很多年了吧?可曾听说过‘地火精华’或者‘沉水玉’之类的东西?”
听到这两个词,枯木叟捣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虽然瞬间恢复,但未能逃过上官拨弦的眼睛。
他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没……没听说过……小老儿只懂伺候花草……”
他在撒谎!
上官拨弦心中笃定。
这个枯木叟,绝对不简单!
她正想再试探,眼角余光瞥见床铺的枕头下,似乎压着一角熟悉的布料。
她趁枯木叟不注意,悄悄挪近一步,看清了那布料——竟是和邱侧妃身边大丫鬟文香之前穿过的一种罕见湖绸一模一样!
枯木叟的枕下,怎么会有文香的衣料?
除非……他们之间有联系!
就在上官拨弦发现这个重大线索,心中震惊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对风隼喊道:“风隼大人!不好了!关押‘寒鸦’的牢房出事了!”
风隼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寒鸦’……他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自尽了!”
什么?!
上官拨弦和风隼俱是一惊!
最重要的活口,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
风隼立刻对上官拨弦道:“上官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立刻赶回县衙!”
上官拨弦看了一眼依旧低头捣药、仿佛对外界一切漠不关心的枯木叟,心知今日无法再问出什么,只好点头。
这个枯木叟身上秘密太多,必须从长计议。
离开木屋,上官拨弦心中波澜再起。
“寒鸦”的死,是灭口?
是畏罪?
还是……为了掩盖更大的秘密?
他的死,是否与枯木叟有关?
与萧止焰或李瞻又是否有牵连?
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了。
而她已经深陷其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