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25年2月28日,凌晨01:27。
中国,北辰市,一栋老旧居民楼的出租屋内。
黑暗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幽光,映照着一张年轻却写满疲惫和焦虑的脸。
郝楠仁,二十二岁,北辰大学学土木工程专业,大四,应届。
他瘫在吱呀作响的电脑椅上,手边是喝了一半的、最便宜的啤酒瓶。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像个无情的监工,提醒着他又一个毫无希望的明天即将到来。
屏幕上,残忍地并列开着两个窗口:
左边,是智联招聘的页面。
投递记录一栏,刺眼地显示着:【已投递简历:139份】。
状态清一色是:【已读不回】。
旁边的微信班群,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辅导员三小时前@全体成员:
“某偏远县城国企,招土木监理,薪资面议,有意私聊。”
下面一片死寂,连个“收到”都没人回。
仿佛这个专业,连同他们这届学生,已经被时代悄无声息地抛弃了。
右边,是《我的世界》的游戏界面。
画面里,是一座巍峨、精密、依山势而建的像素长城防线——古北口。
这是他耗费了整整一个寒假,结合历史资料、CAD图纸和有限的工程学知识,在虚拟世界里1:1精准复原的。
每一块城砖,每一个垛口,每一处隐蔽的火力点,都倾注了他对“结构”和“防御”的理解。
在游戏里,他不是郝楠仁,他是创世神。
“呵……”
一声苦笑,带着酒气,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四年大学,通宵画图,力学、结构、材料……他曾经真的相信,自己能用自己的双手,去建设点什么,让这个世界更坚固、更安全。
可现在呢?
建设?
连个搬砖的机会都抢不到!
他学的那些应力分析、结构力学,在现实的就业寒冬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面试官轻蔑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
“小郝啊,专业能力不错,但我们现在更需要‘市场拓展人才’……”
“去他妈的市场拓展!”
郝楠仁内心咆哮,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口,“老子学的是怎么让楼不倒!桥更牢!防线能守住想守住的人!”
酒精和绝望混合着,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趴到键盘上,双手胡乱地敲打,像是在对那个虚拟的“古北口”防线下达最后的、无用的指令。
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混着酒气,滴在冰冷的键盘上。
“有什么用……建得再好……也改变不了……”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像个走投无路的孩子,
“也改变不了……1933年……那里……血流成河啊……”
“我学的这些东西……要是……要是能用在当时……我……我能把工事修得再坚固十倍!***小鬼子……”
就在这时——
“啪!”
一声脆响,屋里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跳闸了!
这破旧小区的电路,跟他的人生一样不靠谱。
“操!”
郝楠仁骂了一句,下意识伸手在桌上摸索手机,想照亮。
砰!
膝盖狠狠撞在坚硬的桌腿上,一阵剧痛!
他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栽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最后的感知是:
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还在散发余热的显示器屏幕上……
屏幕里,那座他亲手建造的、永不陷落的像素长城,发出最后一道刺眼的光芒,像终极的烟花,在他急剧放大的瞳孔中炸开……
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的吸力,从屏幕深处传来,将他猛地拖入了无边的黑暗!
郝楠仁最后的意识碎片,死死缠绕着游戏里那座像素长城,和史料中“古北口血战”的字样。
“如果……如果能让我重来……我建的防线,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这强烈的、不甘的执念,仿佛触动了某个时空的开关。
【Loading……】
不知过了多久。
郝楠仁是被一阵窒息感和剧烈的头痛弄醒的。
仿佛有人用钝器敲过他的脑袋,又把他扔进了水里。
“呃……咳咳咳!”
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
陌生的景象,瞬间冲垮了他的认知!
昏暗的光线,从糊着泛黄宣纸的木格窗透进来。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铺着粗糙的、磨皮肤的粗布床单。
头顶是雕花的木床顶,挂着发黄、带洞的蚊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劣质线香和炭灰混合的、难以形容的气味。
“这……这是哪儿?!”
他猛地想坐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浑身软得像面条,“剧组?沉浸式体验馆?……不对!这感觉太真实了!”
更恐怖的是,海量的、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像决堤的洪水,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林怀安。十七岁。北平中法中学高二学生。
父亲林崇文,北平市政府小科员。
亲生母亲早逝。
人设:资深学渣、知名纨绔、班花苏清墨的头号舔狗(未成功)。
而记忆中最清晰、也最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关于三叔林崇岳——那个穿着笔挺军装、会把他扛在肩头、给他讲长城故事的汉子。
最后的记忆是叔叔背着行囊决然离去的背影。
以及……刚刚传来的,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
三叔林崇岳,在古北口对日作战中,殉国了!
这个噩耗,让原本就体弱的原主林怀安,直接惊厥昏死了过去。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
古北口!
三叔林崇岳殉国!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但紧接着,一段更为诡异、却无比真实的“未来记忆”猛地涌入——不是这具身体原主的,而是他郝楠仁自己的!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站在军校演习场上,月光如水,他冷静地指挥小组散开、渗透……
以零伤亡的代价,完成了那次不可思议的逆袭……
总教官震惊的面孔,和那句喝问:
“林怀安!你这套战法,到底是跟谁学的?!”
这记忆如此真实,仿佛亲身经历。
但此刻,他分明还躺在这具虚弱身体的床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未来的我……?”
郝楠仁(林怀安)按住抽痛的额角,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个逆袭的未来,是注定会发生,还是一个需要我去实现的……目标?”
“我……穿……越……了?!”
郝楠仁(或者说,现在的林怀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从2025年毕业即失业的土木老哥,变成了1933年刚刚得知亲叔叔战死噩耗、本身还是个废柴学渣的纨绔少爷林怀安?!
这版本更新也太硬核了吧!
直接把他从“困难模式”扔进了“地狱难度”!
“少爷!少爷您可算醒了!老天爷开眼啊!”
一个带着哭腔的苍老声音在床边响起。
郝楠仁(林怀安)扭头,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裳、眼睛肿得像桃子的老头儿——根据记忆,这是林家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福伯。
“福伯……”
他嗓子干哑得厉害。
“哎!少爷您感觉咋样?渴不渴?饿不饿?”
福伯激动得手足无措,“您可吓死老奴了……这都昏睡一天一夜了!”
“三叔……他真的……”
郝楠仁(林怀安)涩声问道,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
古北口……那个他在游戏里建造了无数次的地方……三叔竟然……
福伯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泣不成声:
“三爷他……在古北口打鬼子……殉国了……他是英雄!没给咱们老林家丢脸!”
古北口!
林崇岳!
这两个词,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郝楠仁的灵魂上!
他想起自己醉酒时的哭喊,想起那个他倾注心血却觉得毫无意义的虚拟防线……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
一股混杂着穿越者的惊骇、对历史的无力感、对英烈叔叔的悲愤,以及对这个废柴少爷身份的极度不满的邪火,猛地从他心底炸开!
他挣扎着,不顾福伯的阻拦,踉踉跄跄地冲出房间,凭着记忆奔向祠堂。
祠堂里,白幡低垂,气氛肃杀悲凉。
族中几个长辈正在低声交谈,脸上带着程序化的悲戚。
正中的乌木供桌上,一块崭新的牌位,冰冷地刺入他的眼帘——
“先考林公崇岳府君之灵位”
林崇岳!
然而,更让他瞳孔地震的是!
供桌上,除了香烛祭品,还极不协调地放着一件东西——
一支……和他穿越前书桌上那支用来画图、做标记的,一模一样的金色记号笔!
“!!!”
绑定物品?跟随穿越?!
郝楠仁(林怀安)推开想上前说话的下人,一步步走到供桌前。
眼中只剩下那冰冷的牌位,和那支无比扎眼、属于 “郝楠仁” 的金笔。
叔……你守护的防线,我在游戏里建了无数次……
那些被遗忘的名字……那些本该用我的知识去加固的阵地……
血,不能白流!
他伸出手,没有去拿香,而是直接抓起了那支金笔!
笔身冰凉,但握住的瞬间,一种奇异的联系感涌上心头。
“系统……英魂铭刻……我明白了……”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那个‘未来的记忆’不是幻觉……是系统给我的启示,是我必须完成的使命!
否则,三叔的牺牲,古北口的惨剧,将毫无意义!”
“怀安!你要干什么!”
身后传来父亲林崇文惊怒的吼声。
所有族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郝楠仁(林怀安)充耳不闻!
他用力拧开笔帽,露出金色的笔尖。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注视下,俯下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将笔尖对准牌位上 “林崇岳” 三个字,小心而又无比郑重地,描摹了下去!
这不是涂鸦。
这是一种跨越近百年的对话!
是一个失意者对接历史的宣誓!
我来了!
我记得!
我们,都会记得!
金色的颜料在冷硬的木头上缓缓流淌,在昏暗的祠堂里,亮得刺眼!
当最后一笔落下——
【嗡……】
一声极轻微的震鸣,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的界面,在他眼前清晰浮现:
【检测到宿主强烈执念与高契合度英魂……】
【英魂铭刻系统,激活成功……】
【初始赋能发放:不屈的意志(微光)】
一股微弱却异常坚定的暖流,从笔杆传递到掌心,瞬间涌遍全身!
虚弱和眩晕感骤然减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一股压抑不住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力量!
他猛地转过身,举起手中仍在反光的金笔,迎着父亲和所有族人惊骇的目光,用沙哑却斩钉截铁的声音,如同宣言般炸响在死寂的祠堂:
“从今天起!”
“我林怀安,绝不再做苟且偷安的孬种!”
祠堂内外,一片死寂。
只有少年粗重的喘息,和金笔尖端那一点未干的金色痕迹,在幽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决绝的、破晓般的微光。
他站在祠堂中,感受着体内微弱却坚定的“不屈的意志”。
那句“绝不做孬种”的誓言,不再是一时冲动的空话,而是对那个“未来记忆”的回应,是对系统赋予使命的接取。
眼前的道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这个来自“未来”的惊鸿一瞥,像一座灯塔,为他指明了方向——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变强,走向那个本该属于他的“高光时刻”。(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