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变故

    平静如同冰封的湖面,被一场猝不及防的寒流击碎。

    变故始于花家内部。家族唯一一位筑基期老祖,花承岳,长达三年的闭关终于有了结果——不是破关而出,更上一层楼,而是走火入魔,气息奄奄。

    消息如同瘟疫,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花家。恐慌、贪婪、算计,在压抑了许久的家族内部疯狂滋生。花承岳膝下无子,只有几个资质平庸的侄孙,家主之位和家族仅存的那点资源,瞬间成了众人觊觎的肥肉。

    二房的花承志动作最快。他本就掌管庶务,趁机拉拢了几个旁系长老,开始以“稳定家族”为名,大肆排挤打压其他几房,尤其是原本就与他不太对付的三房。一时间,花家人心惶惶,暗流汹涌。

    花见棠所在的西跨院,本是最不起眼的角落,却也未能幸免。先是王妈送来的饭食变得越发简陋敷衍,后来干脆时有时无。接着,院门夜里开始有不明身份的人影窥探。甚至有一次,花见棠在院中槐树下尝试引气时,一枚带着恶意的、低阶的“窥探符”差点被打到她身上,若非她反应快,用骨力将其悄然震偏,后果不堪设想。

    她知道,这是有人开始清理“无用”和“碍事”的人了。她这个无依无靠、资质平庸的孤女,显然被划入了“无用”的行列。而小白的存在,或许也引起了某些人额外的“兴趣”——毕竟,一只眼睛颜色特别、似乎颇有灵性的小兽,拿去讨好某些修士或者卖掉,多少也能换点资源。

    不能再待下去了。

    花见棠清晰地意识到,花家这个小小的庇护所,已经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将她和小白吞噬的泥潭。她必须离开,而且越快越好。

    但离开,谈何容易?

    她身体尚未恢复,骨力微弱,灵力更是连炼气一层都未稳固。小白虽然恢复了些,但离拥有自保能力还差得远。外面世界更加凶险,青霖镇之外,是更广阔的、弱肉强食的修真界。

    她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去处,一个能让他们短暂休整、并且可能找到加速恢复机会的地方。

    记忆深处,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地名,如同黑暗中微弱的萤火,浮现出来——洗髓泉。

    那是“剧情”中,炮灰女配“花见棠”在被迫带着受伤的幼年男主逃离后,偶然发现的一处隐秘所在。泉水据说有洗涤杂质、微弱滋养经脉的功效(对高阶修士无效),位置隐蔽,人迹罕至。原主曾在那里短暂停留,试图用泉水为男主疗伤(虽然方法拙劣),结果反而阴差阳错,引动了男主血脉的些许异动,暴露了行踪,引来第一波追杀……

    那是“剧情”中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也是原主作死之路的重要一步。

    但现在,花见棠别无选择。

    洗髓泉或许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既能提供基本庇护(隐蔽),又有可能对她和小白的恢复(哪怕只是微乎其微)有所帮助的地方。

    至于可能引动的“血脉异动”和随之而来的危险……

    花见棠的眼神沉静如水。

    既然躲不过,那就面对。

    至少这一次,她不会像原主那样手足无措,盲目行动。

    她开始秘密准备。将剩下的凝露草小心研磨成粉,和那瓶劣质养气散一起收好。又用粗布缝制了一个可以贴身携带的小口袋,将小白平时睡觉用的、沾染了它气息的旧布片垫在里面,这样既能保暖,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混淆它的气味。

    最重要的,是那本破册子。她利用几个不眠之夜,强忍着脊椎的剧痛,集中所有精神力和微弱的骨力,试图理解并简化册子中那粗陋的“封灵敛息”之法。没有提到的那些罕见材料,她就用身边能找到的替代品——研磨过的槐树老皮(略带阴气)、从墙根刮下的陈年苔藓粉(有微弱隐匿特性)、甚至加入了一点点她自己的、蕴含骨力气息的指尖血。

    她不知道这粗糙的“仿制品”能有多少效果,甚至可能有害。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尝试。

    在一个乌云蔽月、风声呜咽的深夜,花见棠将调配好的、散发着怪异气味的暗绿色糊状物,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小白身上,重点覆盖了它额头的小鼓包和尾尖的深色毛发。小白似乎有些不舒服,不安地颤抖着,金色眼眸困惑地看着她。

    “忍一忍,”花见棠低声安抚,指尖带着一丝骨力的凉意,轻轻梳理着它未被药糊沾染的绒毛,“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这个……也许能帮我们躲开一些麻烦。”

    或许是她的安抚起了作用,或许是那药糊中蕴含的她自身的气息让小白感到熟悉,它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偶尔会抖动一下身体,试图甩掉那黏腻的感觉。

    花见棠自己也服下了一点养气散和凝露草粉末,勉强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寒意。然后,她将小白放入贴身缝制的小口袋里,用宽大的旧外袍罩住,只留一丝缝隙透气。

    推开院门,外面一片死寂。花家大部分人都沉浸在家族变故带来的不安或算计中,无人注意这个偏僻角落的动静。

    她如同夜色中的幽魂,凭借着记忆和对危险的直觉,避开了几处可能有人巡逻的路线,悄无声息地翻过后院的矮墙,没入了镇外浓重的黑暗之中。

    按照模糊的记忆和那本破册子上附带的一幅极其简略的、描绘青霖镇周边地貌的潦草地图(她花了很大力气才辨认出可能与洗髓泉相关的标记),她朝着镇子西北方向的深山走去。

    山路崎岖难行,夜露寒重。花见棠本就重伤未愈,又带着小白,走得异常艰难。每一步都牵动着脊椎的剧痛,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怀中的小白似乎也感受到了环境的险恶和她的艰辛,异常安静,只是偶尔会用小爪子隔着衣料轻轻碰碰她,像是无声的鼓励。

    走了大半夜,天色将明未明时,她终于在一片雾气弥漫的山谷深处,找到了那处传说中的洗髓泉。

    那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潭,隐藏在一片茂密的、散发着淡淡清苦气味的墨绿色藤蔓之后。潭水清澈见底,水底铺着光滑的鹅卵石,水面氤氲着淡淡的白色雾气,靠近时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令人精神一振的清凉气息,其中确实夹杂着极其稀薄的、对低阶修士有益的灵韵。

    就是这里了。

    花见棠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她警惕地观察了周围,确认没有其他生灵活动的痕迹,这才拨开藤蔓,走到潭边。

    她先自己掬起一捧泉水喝下。泉水清冽甘甜,入腹后化作一丝微弱的暖流,确实让她疲惫冰冷的身体舒服了一点,但对经脉和伤势的修复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又用泉水小心地清洗掉小白身上已经干涸的药糊。暗绿色的糊状物被洗去,露出下面洁白如初的绒毛。小白似乎很喜欢泉水,在花见棠掌心扑腾着小爪子,溅起细小的水花,金色眼眸愉悦地眯起。

    看着它活泼的样子,花见棠连日来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找了一个背风干燥的石凹处,铺上带来的旧布,将小白放上去。小家伙似乎也累了,很快蜷缩着睡去。

    花见棠则坐在潭边,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尝试运转那微薄的灵力,吸收泉水中那稀薄的灵韵,同时继续用骨力温养经脉。

    时间在寂静的山谷中缓慢流逝。白日里,山谷中偶尔有鸟雀啼鸣,更显幽深。花见棠不敢生火,只靠一点干粮和泉水充饥。小白大部分时间在睡觉,似乎那粗糙的药糊和连夜奔波对它也有不小消耗。

    到了第三天傍晚,变故毫无预兆地降临。

    当时花见棠正闭目调息,忽然,怀中熟睡的小白猛地一颤,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金色的眼眸,此刻不再是平日的懵懂澄澈,而是瞬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一种暴烈的混乱!它小小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呜咽,额头那两个原本只是微鼓的小包,此刻竟然开始散发出微弱的、不稳定的暗金色光芒!

    来了!

    花见棠心头剧震,猛地想起“剧情”中的描述——洗髓泉水的微弱刺激,加上幼年妖王血脉本能的成长躁动,会引动第一次小规模的“血脉苏醒”!

    而这一次的苏醒,似乎因为之前她涂抹的、粗糙仿制的“封灵敛息”药糊产生了未知的干扰,又或者是她体内残留的骨力气息的影响,变得比“剧情”中更加剧烈和……不稳定!

    小白身上的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泄!那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本质极其高等、带着冰冷煞气和古老威严的妖族气息,虽然还很淡薄,但在这人族地域的深山幽谷中,却如同黑夜中的一点火星,异常醒目!

    “小白!冷静!”花见棠试图用骨力去安抚、去压制那暴走的气息。

    但她的骨力太微弱了,刚一接触,就被那股苏醒中的、更加原始霸道的血脉之力狠狠弹开!脊椎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小白痛苦地翻滚着,暗金色的光芒在它额头明灭不定,它身上纯白的绒毛下,似乎有细密的、暗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蜿蜒流转!

    更糟糕的是,这股异样的气息波动,显然已经传了出去!

    花见棠敏锐地感觉到,山谷外,几道带着贪婪和杀意的气息,正在迅速朝这边靠近!速度极快!是修士!而且修为绝对在她之上!

    是被这苏醒的血脉气息吸引来的!

    怎么办?!

    强行压制?她做不到!

    带着小白逃跑?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跑不掉!

    绝境!

    就在花见棠几乎要绝望,准备拼死一搏之际——

    翻滚痛苦的小白,身体猛地僵住!

    它停止了颤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充满痛苦和混乱的金色眼眸,此刻,如同被拂去尘埃的古镜,一点点沉淀下来。

    痛苦依旧,混乱未消。

    但一种截然不同的、冰冷、沉静、仿佛穿透了无尽时光的漠然,如同寒潮般,缓缓浸润了那双眸子。

    它看向花见棠。

    不再是幼兽的依赖和懵懂。

    而是一种……遥远、审视、带着一丝尚未完全凝聚的、属于上位者的睥睨,以及……一丝极淡、却无法错认的……困惑。

    它的嘴唇(或者说口吻)微微开合,一个极其沙哑、干涩、仿佛许久未曾说话、却又异常清晰的音节,艰难地逸出:

    “……是……你?”

    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响在花见棠的耳畔!

    这个语气……这个眼神……

    花见棠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冰凉。

    不是幼年的子书玄魇。

    这是……

    苏醒了一部分意识(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一部分)的……未来的他?!

    与此同时,谷外那几道充满恶意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

    “哈哈哈!果然有好东西!这妖气……虽然弱,但品阶绝对不低!”一个粗嘎兴奋的声音传来。

    “小心点,别弄坏了,抓活的!能卖大价钱!”另一个阴冷的声音接口。

    藤蔓被粗暴地撕开,三个穿着杂色衣衫、面目不善的散修,手持兵刃,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出现在了洗髓泉边!

    他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潭边石凹处,那个气息诡异、眼眸奇特的白色小兽,以及它旁边那个脸色苍白、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

    危机,以最糟糕的方式,降临了。

    冰冷的漠然与濒临爆发的暴戾,在那双逐渐沉淀的金色眼眸中交织。幼兽的形体,却承载着苏醒了一角的、属于未来妖王的灵魂碎片。

    “……是……你?”

    那沙哑干涩的疑问,像冰锥刺穿花见棠的耳膜,直抵灵魂最深处。不是询问,更像是一种……确认?或者,是时空错乱下的茫然辨识?

    她无法回答。喉咙被无形的冰封扼住,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而谷口闯入的三个散修,打破了这诡异的僵持。

    “啧啧,果然没白来!这双眼睛……金色的!绝对是罕见异种!”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炼气六层的疤脸汉子,手持一柄鬼头刀,目光贪婪地在小白身上来回扫视,口水几乎要流出来。

    旁边一个瘦高个,炼气五层,眼神阴鸷,盯着花见棠:“这小妞虽然寒酸,但能和这异兽在一起,说不定身上也有点油水。”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淬毒的梭镖。

    最后一个矮胖子,炼气四层,挥舞着一把砍柴刀,嘿嘿笑道:“大哥,二哥,还等什么?先把这碍事的小娘皮宰了,再把那宝贝抓起来!”

    三人呈品字形围拢,封死了所有退路。杀意和贪婪如同实质的污秽,污染了洗髓泉畔清冽的空气。

    花见棠心脏狂跳,血液却在瞬间变得冰冷。她将小白(或者说,是苏醒了部分意识的“他”)护在身后,尽管知道这动作在对方看来可笑至极。

    她体内那点可怜的骨力疯狂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稀薄到几乎看不见的冰冷屏障。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袖中那截一直带着的、尖锐的石片。

    硬拼?绝无胜算。哪怕只有一个炼气六层,也足以碾死她现在这具残躯。

    逃?身后是陡峭山壁和深潭,无处可逃。

    唯一的生机……或许在身后这个刚刚苏醒、状态极不稳定的“他”身上。

    “几位道友,”花见棠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平稳,“不过是山野偶遇,何必刀兵相见?这小兽是我偶然捡到的宠物,并无特殊之处,若几位喜欢……”

    “少废话!”疤脸汉子狞笑着打断,鬼头刀指向小白,“宠物?你当老子瞎?这股妖气,这双眼睛,会是普通宠物?识相的,自己滚开,留你全尸!”

    话音未落,那阴鸷的瘦高个已经不耐烦,手中梭镖化作一道乌光,直射花见棠咽喉!角度刁钻,速度极快!

    花见棠瞳孔骤缩,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反应!那点微薄的骨力瞬间灌注双腿,爆发出远超她此刻状态应有的速度,向侧后方急闪!

    嗤啦!

    梭镖擦着她的脖颈掠过,带起一道火辣辣的血痕,钉在她身后的石壁上,深入数寸!剧痛传来,但更让她心惊的是对方的狠辣与果决——根本不留余地!

    “咦?有点意思!”瘦高个有些意外,但动作不停,又是两枚梭镖连珠射出,封住花见棠左右闪避的空间!

    与此同时,疤脸汉子和矮胖子也动了!鬼头刀带着恶风拦腰斩来!砍柴刀则阴险地削向她下盘!

    绝境!

    花见棠眼神一厉,不再试图完全躲避,而是迎着正面斩来的鬼头刀,将全身骨力(连同脊椎伤口处压榨出的最后一点力量)尽数凝聚于手中的石片,不退反进,朝着疤脸汉子的手腕刺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疤脸汉子显然没料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如此悍不畏死,刀势微微一滞。

    就在这电光石火、生死一线的刹那——

    一直僵立不动、金色眼眸中漠然与混乱交织的小白(他),忽然抬起了头。

    它(他)的目光,似乎穿过了花见棠拼死抵挡的背影,落在了那三道袭来的、充满污秽杀意的攻击上。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

    只有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层面的一声……

    “聒噪。”

    声音依旧是幼兽的声线,却裹挟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到极致的厌烦与……威严。

    随着这声低语,它(他)额头那两个散发不稳定暗金光芒的小鼓包,骤然光芒大盛!并非刺目,而是一种深邃、内敛、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沉金色!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细如发丝的暗金色涟漪,以它(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涟漪掠过空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极其短暂的暂停键。

    那飞射而来的梭镖、拦腰斩来的鬼头刀、阴险削向下盘的砍柴刀,包括三名散修脸上狰狞的表情和贪婪的眼神,全都凝固了万分之一瞬。

    然后——

    噗!噗!噗!

    三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般的声响。

    三名散修的动作僵在原地。

    疤脸汉子脸上的狞笑凝固,眼中却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任何伤口,但他的心脏,连同丹田中那点微薄的灵力,却在刚才那一瞬间,被那无形的暗金色涟漪,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瘦高个和矮胖子亦是如此。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

    三具失去了所有生机、连魂魄都仿佛被瞬间抹去的躯壳,保持着前冲或攻击的姿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中的兵刃哐当落地。

    死寂。

    山谷中只剩下风吹过藤蔓的细微声响,以及泉水潺潺。

    花见棠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手中的石片距离疤脸汉子原本的手腕只有寸许。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后。

    小白(他)依旧站在那里,暗金色的光芒正从它(他)额头缓缓收敛,那双金色的眼眸,此刻如同深渊古潭,冰冷,漠然,却又带着一种仿佛耗尽了力气般的深深疲惫。

    它(他)看了花见棠一眼。

    那眼神复杂到难以解读。有审视,有困惑,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动(像是……熟悉?),但更多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仿佛看待蝼蚁尘埃般的疏离,以及……对自己此刻虚弱状态和这份“多管闲事”的……不悦?

    “多……事。”它(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更断续,带着明显的力竭。

    说完这两个字,它(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那种属于成年妖王的冰冷漠然如同潮水般退却,被更深的疲惫和幼兽本能的虚弱所取代。小小的身体晃了晃,四肢一软,向前栽倒。

    花见棠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在它(他)落地之前,用颤抖的手臂接住了那团重新变得柔软温暖(尽管依旧带着凉意)的小小身体。

    小白(他)在她掌心蜷缩起来,眼睛已经闭上,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刚才那一瞬的苏醒和出手,耗尽了它好不容易积攒的所有力气,甚至……伤及了根本?

    花见棠抱着它,跪坐在冰冷的石地上,看着不远处三具迅速失去温度、死状诡异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

    秒杀。

    真正的、无声无息的、法则层面的抹杀。

    这就是……即使只是苏醒了一丝意识、处于极度虚弱幼生状态下的……子书玄魇的力量?

    恐怖如斯。

    但也……代价巨大。

    她低头,看着掌心陷入昏睡、气息微弱的小白,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跳动。

    这一次的苏醒,比“剧情”中更早,也更激烈。是因为她的干预吗?那粗糙的药糊?她体内残留的骨力?还是……别的什么?

    而苏醒带来的后果,显然不是此刻的它(他)能承受的。强行动用力量,恐怕让它本就未稳固的根基,受到了更严重的损伤。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刚才的能量波动和这三个散修的死,很可能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花见棠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将小白小心地放入贴身口袋。然后,她快速搜检了一下三个散修的尸体——除了几块下品灵石、一些劣质符箓和零碎杂物,并无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她只拿走了灵石和一把看起来相对锋利的短匕。

    最后,她看了一眼洗髓泉,以及地上三具迅速变得灰败的尸体,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与来时不同的、更深的山林方向,踉跄着奔去。

    怀中的小白呼吸微弱,体温偏低。

    花见棠咬紧牙关,忍着脊椎处因为力量透支而传来的、如同被无数冰针穿刺的剧痛,强迫自己加快脚步。

    这一次的“变故”,彻底打破了原本或许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脆弱的平静。

    子书玄魇的部分意识苏醒了。

    虽然只是短暂一瞬,虽然代价惨重。

    但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到原点了。

    前路,注定更加凶险,更加莫测。

    而她,必须带着这个时而懵懂、时而可能化身“凶兽”的小家伙,在这危机四伏的修真界,继续挣扎求生。

    夜色,再次吞没了她的身影。(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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